“……”
卫夕哑口,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寒战。难怪牧容要说纳她入房的事,革职什么的她不怕,可诏狱那种地方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想到这,她面上惶惶的,忙不迭jiāo待他:“大人,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定不要外泄给第三人!”
没等牧容回答,她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对了,属下还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
“请给属下一碗避孕汤药,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卫夕脸颊燥热,窘迫的垂下头,青葱般的手指捏紧浴桶边沿。白鸟这具身体已经来了葵水,若是一个不经意有了他的孩子,这才真被她玩坏了。
牧容原本抚弄着袖阑上的赤金滚边,闻声后动作一顿,眼波意味不明,“只有此事?”
“还能有什么事?”卫夕沮丧的反问他,将身体没进半温不火的水里,瓮声瓮气的说道:“请大人尽快安排,属下要穿衣服了,您出去吧。”
她不经意间斜了斜眼珠,只见牧容静静站在门边,似乎若有所思,没多时就踅身离开了。
平常里,他走路向来不扬微尘,步履轻健,可房门被阖上后,她却清晰的听见了渐行渐远脚步声。
不过她没心qíng猜思这些无聊的事,颇为烦躁的拍了一下水面,层层dàng漾起的水纹将她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潜规则压根儿不适用于牧容这种不解风qíng死心眼一根筋的冷血狂魔,这货才不会给她提供什么庇护!
卫夕恨不得挠自己一脸血道子,昨天她这是中了哪门子邪气,难不成还真是让男色给诱惑了?这简直是给狐狸嘴里白送了一块肥ròu!
这具身体的初夜给了牧容,白鸟的魂儿估计在天上都乐疯了,谁让人家倾慕于指挥使呢?
可是她——
卫夕痛苦的捂住了胸口,“牧容你个王八羔子扫把星,还我jīng神上的处子之身!”
☆、第十五章(抓虫)
从jiāo堪馆出来之后,牧容整个人心神不宁,像是丢了点魂儿在那里。他不苟言笑的端坐在衙门正堂的官阁之上,直到禀告公事的千户们都走gān净了,这才若有所思的呷了口茶。
见他的眉宇里蕴着凛凛寒气,君澄不禁纳罕,只要锦衣卫的同僚恪守奉公,指挥使都是笑颜相待,今儿真是怪了。
“大人,您是不是宿醉了,要不要属下去医馆请大夫?”
听到君澄这么一问,他恍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这才弯起眼眸,携出一个清和的笑容来,“无碍,本官只是有些乏力。”
君澄领悟的点点头,分明感到指挥使有所隐瞒。不过大人的心思素来难猜,他也识趣的将这事儿掀了过去,徐徐道:“章王的探子当真怕死,昨夜刑还没用,便招了个一gān二净,倒是省了兄弟们不少麻烦。”
牧容一听,旋即来了jīng神,声线忍不住上扬:“可有说出龙袍的下落?”
“这老狐狸藏得紧,据说只有他自己知道。”君澄遗憾的摇头。
牧容嗯了一声,眼底的清辉略略一黯,心头暗道可惜了,若是这探子说出了龙袍的下落,那三大密探倒也可以不去缉拿要犯了,白鸟也可以……
心头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这种感觉异常恼人。他拧了拧眉头,太阳xué突突的直跳。
眼见衙门里没什么要事,他借故回了指挥使府,人到了寝房时都还有些jīng神恍惚。
府里伺候他的大丫头青翠很识趣的端上了面盆,又把帕子搭在沿儿上,这才笑嘻嘻的问道:“大人,您昨日怎么没回府?”
青翠正直碧玉年华,一张小脸刚刚长开,生的倒是水灵剔透。
牧容斜睨她一眼,不禁想起白鸟来,眼眸闪出一瞬异样的光彩,旋即重归了沉寂。
“昨夜在衙门里住下了。”他抬手撑着头,阖着眼静了一会,幽幽说道:“你替本官去准备一样东西。”
青翠乖巧的点头,“是,大人要准备什么?”
“红花散。”
话音一落,青翠的脸倏地红了,磕磕巴巴的说:“大人,这……”
牧容抬眼看看她,“慌什么,这模样是见鬼了?”
难怪青翠这般惊讶,自从她入了府,压根儿没见过自家大人往府中带过半个女人,这冷不丁的来讨避孕汤药,莫不是昨晚……
思及此,她的脸愈发灼热,大着胆子问:“大人,是不是咱们府终于要添一位夫人了?”
牧容嗤笑一声,不温不火的说道:“你这是傻了?本官要纳夫人的话,还用这红花散做什么?”
这般漫不经心的话让青翠失望的瘪了下嘴,前几日,不远的左参议家又添一子,自家大人也不小了,却还不着急找位夫人传宗接代。
不过这事儿牧老爷都拿自家大人没办法,她身为丫头,自然是gān预不得,只得福礼道:“是,青翠这就去准备。”
她刚yù出门,牧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这事不要让他人知晓,和膳食放在一起送到衙门jiāo堪馆,亲手jiāo给一个叫白鸟的姑娘。”
白鸟?
青翠当下就愣住了,对上牧容那清冷的眸光后,她不敢再怠慢,慌忙道:“是,大人放心,青翠记住了。”
退出屋后,她还没缓过乏儿来。
锦衣卫的白鸟在他们府里可是无人不知,传说是个让朝野里闻风丧胆的女人,所到之处必出杀戮,现场血腥惨烈。
大人怎么会和她……
青翠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自家大人以前戍守边关,如今又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或许就喜欢这等杀伐戾xing的女子?
傍晚时分,她把熬好的汤药和饭食一起带到了jiāo堪馆。
门口的两位锦衣卫自然是认得指挥使府里的这位大丫头,三人寒暄了片刻,青翠便将一盘jīng致的点心端给了二人,将二人打发到一边的廊子上去了。
敲门的时候,她还有些胆怯,毕竟对方是密探白鸟,手下握着数不清的人命。
没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青翠怔了下眸子——
屋内之人身着织锦皂袍,年纪和她相仿。齐整的乌发直披腰际,面皮生的白皙娇美,尤其是那双烟波迷蒙的眼睛,小鹿一般机灵。
她怎么也没想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密探之首会是这么一个娇憨美态的姑娘,一丝戾气都察觉不出来。
难怪她们大人吃了这窝边糙。
卫夕昨夜被牧容折腾的不轻,自然是没睡好,又恰逢小算盘打的失败,gān什么都没jīng神,便颓丧的补了一天觉。这头刚起来就有人敲门,还是一个婢女打扮的huáng花大姑娘。
可这里是锦衣卫的衙门,哪来的姑娘家?
卫夕揉了揉眼睛,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青翠回过神来,提着木匣对她福了福,“见过白鸟姑娘,我是指挥使府里的大丫头青翠,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东西?”卫夕愣了愣,忽见青翠对她使了个颜色。她旋即想起了什么,赶紧把青翠让进屋,随后将门严实的阖上了。
不出所料,青翠的木匣里除了不少jīng致的菜品外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浓烈的苦沁味道。
卫夕看了一眼,这大概就是古代版毓婷了。
“姑娘,这是大人让我送过来的红花散。”青翠将描金的瓷碗端出来,放在了她面前。
卫夕被药味呛的头疼,不由得问道:“这东西管用吗?”
“管的,若是服了,半年之内都未必会再有孕。”
一听这汤药竟然还有妈富隆的功效,卫夕刚松了口气,眉头又皱成了川字,“对身体有危害吗?”
青翠摇摇头,将木匣里的菜品一样样取出来,“我们大人特意让厨房做了些给姑娘进补的菜品,姑娘大可放心,不会对身子有过多危害的。”
为了掩人耳目,青翠没有久留,提着木匣离开了。
卫夕阖上门,重新坐回了圆桌前,沉澈的眼瞳掀起一阵晶亮的神采,宛若飞星划过。
屋里的绢灯猛然爆出了噼啪之声,蜡烛烧的更旺,将她的影子拉长变形,像是突变的怪物一般张牙舞爪。
靠山,山会崩。靠人,人会跑。
目前来看,最可靠的只有她自己。
面对这一碗浓黑的汤药,她心中必胜的信念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只有选择和这具身体一起点燃小宇宙。
“让bào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gān——”
她端起那碗红花散,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了个一gān二净,将空碗砰一声放在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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