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勍听了轻轻一笑。
“也很会说话。”
“大人见笑。”
安勍眼睛看着画,嘴里问她:“你如今做何营生?”
冬菇想了想,决定此时要实话实说。
“民妇家中贫寒,此次献宝会更是压上了全部家底,现下并没有活计可做。”
章之兴诧然,“你竟为了这献宝会把家底都压上了?”
冬菇点头。
“是。”
安勍将目光从画移向冬菇。
“凡事量力而行即可,你这般拼命,若是选上还好,倘若要是选不上呢,到时你该如何自处。”
安勍一番话里,竟有了点责怪的意味。
冬菇心中无奈,“民妇实在有急事,需要赏银。”
“有何急事?”
章之兴偷偷看了安勍一眼,心说平时这小王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从不与人聊私事,更别说是自己主动询问别人,这次这是怎么了……
冬菇却不了解他,她心里只是对这小王爷的执着盘问有些尴尬。
“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中琐事,实在是不好对大人讲。”
冬菇低眉顺目,十分恭敬,安勍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他伸出双手,拍了两下掌。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房门轻叩两声,然后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冬菇见到来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面容清秀,打扮得体,衣着要比一般小厮下人jīng致许多。他进了屋,别人也不管,只向安勍行了一礼。
“主子有何吩咐?”
安勍对他道:“平儿,你去拿些银两来。”
“是。”
平儿得了命令,转身离开。
冬菇一听有钱拿,心里一下子就愉悦起来,可面上却不敢表现。
平儿来去极快,一会功夫便捧着一个灰色小包进来。
“主子。”
安勍看也没看,朝着冬菇的方向微微一抬头。
平儿垂首,将小包彭到冬菇面前。
冬菇接过,包裹很小,不轻不重。
她心里笑笑,不管多少,好歹也是她凭真本事赚来的,这个时候,看开一些最好。
“民妇多谢大人赏赐。”
章之兴瞧瞧外面天气,对安勍道:“晏珺,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前面了。”
安勍点点头。
章之兴对冬菇道:“今日无事了,你先离开吧。”
饶是冬菇心胸再宽阔,心里也不免撇撇嘴,刚刚怀疑我的是你,现下考验完了,也证实了,你倒连句话都没有。
章之兴与她说完,便请着安勍先出屋,自己跟在后面。
冬菇等他们走完,缓缓走出房间。
她掂量掂量手里的包裹,不同你计较,还要去买些好饭菜,回去与罗侯庆祝。
冬菇凭着那点点记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姑娘留步。”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声音。冬菇回头,发现正是刚刚给她拿赏钱的少年。
少年向冬菇这边近了几步,施礼。
“平儿见过齐姑娘,齐姑娘有礼。”
冬菇一愣,他应该也是小王爷身边的人,奴凭主贵,就算他是个下人也比自己qiáng不少,怎地对她比章府普通小厮对她都恭敬。
奇怪归奇怪,冬菇自己一向有礼貌,若是别人对她有礼,她更会发自内心地待对方。
“公子唤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平儿四下看了看,对冬菇轻声道:“齐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冬菇点点头,随他走到一处安静的假山后。这假山周围树木繁茂,一走一过很难看清里面。
这场景,真是让人感到尴尬……
冬菇问平儿:“公子有何吩咐,在此处说便可了。”
平儿点点头,对冬菇道:“小王爷吩咐我告知姑娘,下月初十,东乾楼有请。”
……
“啊?”
饶是冬菇心思百转,也想不到竟是这般事qíng。
平儿又道了一遍,“小王爷吩咐我告知姑娘,下月初十,东乾楼有请。”
东乾楼,冬菇倒是知道东乾楼。安南王属地里有“两斋一楼”之说,评的是整个地区最好的三家酒楼,其中“两斋”指的是问道斋与珍味斋,而这“一楼”说的便是东乾楼。
东乾楼位于析城东北方向,临湖而建,是一家历经百年的老字号。冬菇没有去过东乾楼,据说那里比珍味斋还贵许多。
可是,这都不是问题所在……
“小王爷为何要请我去东乾楼?”
“主子说了,要与齐姑娘饮茶论画。”
……
“饮茶论画?”
这小王爷如此风雅……
“是。”平儿一点头,“主子十分看重齐姑娘的画作,同我说一定要请到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让平儿为难。”
冬菇惊讶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他堂堂一个小王爷,想要我做什么直接下命令便好,何须用请。
她向平儿道:“请公子转告大人,民妇一定准时到。”
见她答应,平儿一乐。
“多谢姑娘。”
☆、20第二十章
在章府里,冬菇不停地思前想后,可一出了大门,换了个人似的,马上把这些事qíng抛到了脑后。
她掂量掂量手中包裹,往罗侯家中赶。
今日整整耽搁了小半天,现下太阳都快落山了。
本来冬菇想去买珍味斋的好酒好菜,回去与罗侯好好庆祝一下,可她随后想到今日出门时并未对罗侯说要买饭菜,天色已晚,若他已经准备了晚膳,那岂不是làng费了。
这边打消了买食物的念头,那边又生出些别的想法。
人往往有这样的问题,每当赚到一笔钱的时候,总是想买点什么,不论花多花少,只要是花些钱出去便可,要不然便浑身不自在。
冬菇现在就是如此,她走在闹市街,街道两旁都是卖各式各样小物件的摊子。
“姑娘,姑娘买一盒胭脂吧,上好的林州胭脂。”一个水粉摊前,老板拿了盒胭脂给冬菇看,“香的很,买一盒回去给家里相好,讨他开心。”
冬菇闻了闻那胭脂盒,果然很香。
只是,她实在是不能将罗侯与胭脂水粉联系在一起,那场景光想一想她都能笑出声来。
摆摆手,冬菇接着往前走。
不过,她又想,如果我真的买胭脂给他,他定也会接受。
心里一下子变得暖暖的。
很快,一条街都要走到头,可冬菇还是没有选到心仪的东西。
想来想去,她心里暗叹了一声,自己果然没有这般天赋,每看到一个小物件的时候,心底总觉得不过寥寥,没甚正经用途。
到头来,她还是决定买些实际的东西。
她走进一家成衣铺,天气越来越凉,罗侯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
“哎呦。”这个时辰铺子里生意少,一个看店伙计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客官需要些什么衣裳,快里面看看。”
冬菇走进里间,看见两条长长的木质方柜,上面堆了不少布料。
“姑娘想买些什么?”
“店家,你这里可否有些厚实保暖的袄子。”
“有有有,自然有。”伙计走到长柜后,“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最近买冬袄的越来越多。”她问冬菇道,“不知姑娘要自己穿,还是……”
冬菇道:“给家里男人穿的。”
“好嘞。”
掌柜冲着冬菇会心一笑,在一个大木箱里翻了翻,拿出件红底白纹的绣花小袄,“姑娘你看,这件如何,做工jīng细样式又新,现下城里公子都喜爱。”她将袄子摊在冬菇面前,“而且这里面填的都是山里的野兔毛,穿起来极是暖和。”
冬菇摸了摸这小袄,又软又厚,果然是好料子。而且做工细致,袄面上绣了白色小花,当真是玲珑可爱。
只是,这袄子小巧的自己都穿不进去,更别说罗侯了。
“这料很软,这是最好的棉料么?”
“这个已经很好,不过还有更好的。”掌柜走到长柜一边,拍了拍一叠厚实的棉料,“姑娘,这是雪山野狐皮,是今年秋天我们大掌柜亲自去白门山买来的。”
冬菇走过去,“这是最好的?”
“是了。”伙计将棉料递给冬菇,“姑娘,不是我chuī嘘,这白门野狐皮你也当听说过,用它做成棉衣,穿在身上,可于深冬之夜在山中睡觉,丝毫不会感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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