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起身子,看向罗侯的睡颜。
刚毅坚实的面容,微微锁住的眉头。冬菇伸出一根手指,勾画他的面颊。
“你今日的表现,让她震惊了。”
“她一定不知道你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相公,她一定很困惑,为何你有这样的本事,却不愿同她一起去吕丘年那做事。”
说到这,冬菇手掌摊开,轻覆在罗侯的脸上。她幽幽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像在欣赏世间最完美的画作。
“她一定很疑惑,为何你有这样的身手,却仍允许他人对你说三道四,仍不主动争取权势名利。”
“你胸中的绳墨,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怜你,爱你,也敬佩你。”冬菇合上眼,紧紧靠在罗侯的身旁。“罗侯,我敬佩你……”
睡梦中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带给他人多大的冲击。他只晓得,今日胜了,冬菇与罗慈安全了。
这就足够了。
……
再次踏上行程,罗慈明里暗里对罗侯多了一份关心,冬菇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
越向前走,越是荒芜寒冷。天地间仿佛只有雪,白皑皑的一片,无穷无尽。冬菇一行人都换上了当地人的装束,虽然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可是雪境人少有教化,也看不出什么。
可是慢慢的,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进入深山,稀疏的村落中,不再使用本朝通用的银两钱财,这里的人们均是以物易物,用自己的东西来jiāo换别人的东西,没有货币。
冬菇白带了钱,现在却花不出去。
这下,想得到食物,必须要亲自去打猎。
在这一行人中,只有廖文介和罗侯会武,而罗侯此时中了毒,其他三人心中有数,都不让他动作。那么打猎一事自然就落在了廖文介的头上。
“好好好,我就是劳碌的命。”廖文介也不废话,提着银枪便走进树林。留下冬菇三人看守马车。
罗侯坐在马车边沿,暗自调理内息。
忽然,冬菇发现林边一处雪堆莫名一动。
她心里一惊,刚要开口提醒众人,只见身边一道银光闪过——冬菇都能发现的异状,罗侯自然看在眼里。他怀中小刀甩出,刺向雪堆。
这一刀有所保留,并未使劲全力,意在bī迫对手现身。冬菇脑中千回百转,思考如何应对。
不论如何,不能让罗侯再次动武。
刀子刺入雪堆,一团白影从雪堆中窜出,跑向一旁。
只是……
冬菇看那身影,皱眉道:“那是……一个孩子?”
罗侯又一刀甩出,一个小孩哪里是他的对手。前路又一次被阻,小孩摔倒在地。
“等等!”冬菇出声,几步跑过去。
小孩看有人过来,似是受到惊吓,连忙蹬腿,想远离冬菇,只是地上太滑,他一时没有站起来。
冬菇来到他面前。
这是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虽然穿了很多层衣裳,却仍能看出很瘦弱,那一层一层的衣服也是胡乱拼凑出来的,想来是为了保暖,遇到什么能穿的都披到了身上。
小男孩手里拿了一柄破旧的小刀,待他稳住身子,毫不犹豫向冬菇刺出去!
“啪!”地一声,小刀落地,男孩也被带着向一边倒下。
罗侯坐在马车边,手随意地耷拉着,眼睛冷冷地看着男孩。
男孩从雪地里爬起来,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沾着一团白雪。
冬菇抱着手臂看着他,男孩回视,一脸戒备。
冬菇轻轻一笑,“小家伙,你想杀我?”
男孩不语。
冬菇上下打量他,而后转身回到马车边,从包裹里取出一块ròugān,抬头时罗慈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冬菇拿着东西回到男孩面前,伸手递给他。
男孩看着那块ròu,却不接。
冬菇也不多话,她拉起男孩的手。男孩开始很抗拒,不过冬菇也不用力,也不qiáng迫。最后,或许是对那块ròugān有太qiáng烈的愿望,男孩放任冬菇拉住自己的手。
冬菇将ròugān放在他的手上,转身回到马车边。
男孩握住ròugān,跑进树林。
罗慈一笑,道:“嫂嫂真是慈悲心肠。”
冬菇道:“慈悲谈不上,一个孩子能在这样的山林间活下来,也不容易,帮上一帮,也算为我们此行积缘。”
其实,冬菇真的谈不上是慈悲,她知晓他们自己的食物已经不够,不该再分出去给别人。
只是,当她看见那男孩镇定沉默的脸,她不由联想到身边的人。
冬菇拉住罗侯的手,他抬头看她,冬菇冲他微微一笑,小声道:“相公,我觉得他跟你好像。”
罗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男孩离开的方向,轻轻拉紧冬菇的手。
☆、62第六十二章
廖文介回来,带了两只死了的雪貂。
“累死奶奶了。”她长枪往马车上随手一丢,自己坐在罗侯旁边。
“去去,你进去,给我让地方。”
廖文介将罗侯赶进马车,自己坐在外面。
“赶路赶路。”
冬菇知道廖文介想让罗侯多休息,她心下感激,道:“好,我们快些走,争取天黑前赶到下个村落。”
路上,罗慈不时看向马车。
刚刚凭白出来的小崽子,让罗侯动武,虽说那两下只是轻描淡写,可毕竟也算出手,不知他现在qíng况如何。
罗慈十分想去问问罗侯感觉如何,可是冬菇与廖文介坐在外面,无形中便束起了一道屏障。罗慈有一种感觉,她们两人在隔阂自己与罗侯。
想到这里,她手握紧马缰,马儿因为这一勒顿了顿脚步。
这些天,罗慈心中越发沉郁,明明自己才是罗侯唯一的亲人,自己才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为何到此事却是这样的结果。
曾经话也不愿与他多说一句的人,如今,想道出的关心却无从谈起。
她有疑问,她想关心,她想站到他的身边问一问他的qíng况。可是每当她要迈开步子过去的时候,总有一股无形的高墙将她挡住。
不仅是冬菇与廖文介,还有她自己的心墙。
罗侯从马车中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闷,似是极力忍耐什么。在场三人均是对他熟悉无比,自然都看出他的异状。
罗慈再难忍耐,她几步走过去扶住罗侯的手臂。
“大哥,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感觉不适?”
罗侯摇头,“我无事。”
廖文介给冬菇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给罗侯拉开,冬菇却装作不懂。罗慈关心罗侯并不是坏事,她不该阻拦。
廖文介见冬菇不理,暗自冷笑一声离开。
“我去找住户。”
“等等文介。”冬菇叫住她,“我与你同去。”
廖文介蹭地一下回头,瞪着冬菇。
你还没完了?!留罗侯一个人在这里?
冬菇视若无睹,推着廖文介臂膀,“走了走了,得快些寻一处人家。”廖文介被她拉扯着走远。
“齐冬菇,你到底如何想的?”
“怎了?”
廖文介道:“你就放心罗侯一个人留在那里?”
冬菇道:“恩。”
“你……”
“文介。”廖文介刚说了一个你字,便被冬菇打断。廖文介扭头,只瞧了一眼便再说不出口。
冬菇神qíng压抑,眉头紧锁,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担忧,这哪里像她口中所说的放心。
“冬菇……”
“恩。”
廖文介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觉得你不用担心。”
“哦?”
廖文介道:“罗慈虽是yīn险,不过好像没有针对过罗侯,想来她对罗侯还是有一份真心的。”
“呵。”冬菇一笑道,“哟,文介居然反过来安慰我,这倒是让我不适应了。”
廖文介也不管冬菇的戏谑,独自向前走了几步,道:“其实你和罗侯差不了多少,罗侯是心里没事,嘴里没事。你是心里有事,嘴里还是没事。齐冬菇,我奉劝你一句,该说的事qíng就要说出来,不然会折寿的。”
冬菇笑道:“多谢廖姐指点,冬菇记下了。”
廖文介道:“你心里是十分担心罗侯的,对不对?”
冬菇笑容微微收敛,无奈地叹气道:“这个是当然。”
“那你为何还要留下他与罗慈单独在一起。”
冬菇道:“因为有人,比我更担心,比我更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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