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曾经教过手,所以两人对彼此的招式都很熟悉,一时难分高下。
不过,一刻过后,风滞肩上的伤明显拖住了她的行动。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又一次jiāo兵,廖文介哼笑道:“唷,姑娘这是怎么了,面无血色啊。”
风滞牙关紧咬,yù寻脱身之策。
廖文介抽空道:“别看了,虽然瞧不见月亮,不过我可以好心告诉姑娘,今日是十五,有明月相伴,十分适合下葬。”
“……牙尖嘴利,死来!”风滞又一次提剑攻上。
廖文介一声冷笑。
“本想等着毒发看你慢慢死,谁知你还急上了。既然如此,廖姐便送你一程——!”
原来,刚才那匕首之上竟是淬了毒药!
风滞又惊又怒,一剑翻转,居然要断掉自己的臂膀,从而抑制毒素。
可廖文介却再没给她机会,一枪袭来,目色染血,风云色变。长枪穿透风滞的胸口,廖文介手一转,枪头在风滞的体内生生转出个dòng。
一枪收回,血雨漫天!
风滞跪倒在地,最后的一眼,留给了站在圈外的一人。
满眼的怒意,满眼的恨意,却再也不能抒发了。
罗慈几步走过来。
“快,拔了她的指甲,快些送回去。”
廖文介枪头朝下,直刺入地,风滞的一只手就这样被斩断。
罗慈道:“你的脚程快,你先回去。撕下她指甲上最外的一层,入水化掉即可。这解药离了风滞独门内功,坚持不了多久,你一定要快。”
“哼。”廖文介拾起那断掉的手,对罗慈道:“你先莫要走,将她伪装一下,尽量弄成是安南王府的人做的样子。”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递给罗慈,“这个是安南王府的兵器,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我先去了。”
“好。”
廖文介急速离去,罗慈看了看手里的小刀。
刀柄上刻有安南王府的纹案,确实是安南王府的东西。
不过,罗慈皱眉。
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吕丘年又不是傻子,怎会被这样的招数骗到。
她站在风滞的尸身前静静思索,廖文介给她这把小刀,是想让她嫁祸给安南王府,可廖文介与安南王府有何仇恨,或者说,她为何要做人qíng给自己。
“可是,既然要做人qíng,为何又要用这种破绽百出的方法。”罗慈不禁低语。
寒风袭过,传来低沉声音。
“……那是因为,她做的不是生qíng,而是死qíng。”
yīn森一语在身侧响起,罗慈刹那间如临冰窖,刺骨的冷意激得她身体颤抖不已。
再一抖动,罗慈轻轻回头。
“你……怎会……”
跪在地上的风滞缓缓抬头,她一袭红衣,浑身沐血,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宛若地狱中爬出的复仇恶鬼。
未断的一只手,握着从自己肩上拔出的匕首,赫然cha入罗慈的腰间!
冰冷的力气刺入体内,罗慈跪倒在地。她浑身冷汗,费力地抬头看向远处。
“廖文介……”
“咯咯咯……”风滞笑得yīn森无比,仿佛遇见天下间最有趣的事。
“她这毒真是好东西……还留给我回光之刻……我要谢谢她,让我带着大人一起走……”
“罗大人啊……看来你这一生注定是背叛的一生,不仅是你对别人,还有别人对你……你要出卖丞相的一刻,可有想过现在的结局,哈哈……哈哈哈哈——”
狂然大笑,戛然而止。
最后一丝气力用尽,风滞脸上还留着大笑的癫狂,缓缓倒地。
罗慈白衣染满鲜血,她拼尽全力站起来。
我不能死,不能死……
我要去见他,我要带他走……
现在支撑她的,非是钱财,非是权利,只有那个沉默男人的眼神,和他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
……
另一边,冬菇在山dòng里等得浑身冰冷,心怦怦直跳。
忽然,dòng外传来声音。
冬菇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廖文介带着一身血腥走进山dòng,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断手。
“文介!”
“拿水来。”
冬菇手忙脚乱的取来水袋,看着廖文介摘猪毛一样拔下风滞的红艳指甲,撕掉最外一层,泡到水里。
那薄薄的一层甲片,混着gān涸的血痂,泡在水里说不出的恶心,可冬菇捧着这点水就像捧着圣旨一样专注。
“把他扶起来。”
廖文介抬起罗侯的头,两手一掐,让他把嘴张开。
“你轻点啊,那个是脸!”
“呿。”廖文介眼睛撇她,手下却见轻。
两人合力将解药灌入罗侯口中。
“这些也喝了。”
“行了行了,撑死了。”
喂好罗侯,冬菇心中一块大石落定,她扶着罗侯靠在墙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看你都给他掐出痕迹了。”
廖文介坐到一边,不以为然。
“怎地,都长成这样了,还怕毁容啊。”
“你!”
冬菇狠瞪了她一眼,复尔转首看向dòng口。
“罗慈呢,怎么还没回来?”
廖文介靠在dòng边,冷眼看着她。
冬菇瞧见她那眼神,忽然想起刚刚临走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你在这里等我,我自然会带最好的结果回来。】
冬菇心下一沉。
“你做了什么?”
“呵,我没做什么。”
冬菇看着廖文介一身血衣,和那冷峻的目光,蓦然起身奔向dòng外。
☆、65第六十五章
“吭——!”
gān脆的一声,还沾染着血迹的银枪横在冬菇面前。廖文介身子不动,一手握住枪杆,拦下冬菇去路。
“你要去哪里。”
“去找人。”
“我不允。”
冬菇转头,看着廖文介。
“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结果?”
廖文介坦然回视,“这便是我认为的‘最好的结果’。”
冬菇两步过去,死死拽着廖文介的衣衫,压抑着声音,“她是罗侯的妹妹……她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廖文介握住冬菇的手,她只用了一分力,冬菇便动弹不得。一样的夜色,一样的冰冷,廖文介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这般qíng景,她也是这样扣住齐冬菇的手。
那时,她们敌我不明,现在呢。
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
廖文介目光幽深,一探冬菇心灵最深处。
“冬菇,是我要她死,与你无关。我有我的仇,当年袁将军蒙冤惨死,一脉断绝,便是因为她的背叛。我不可能这样吞恨,即使没有这次机会,我仍然会杀了她。”
冬菇低头不语。
廖文介缓道:“不过她虽是我仇家,但也是罗侯的妹妹,我断了他唯一血亲也是事实。”她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冬菇。
“我话已至此,剩下的你自行斟酌。不管我此举你是怨还是恨,我均能理解,也均能接受。”
冬菇低着头,无奈一笑。
“文介,你帮我至今,我对你,只有谢意。”
廖文介回头。
冬菇道:“我没有权利gān涉你的仇恨,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影响你的决定。你为旧主报仇,是天经地义。”
廖文介上前一步,“你不怨我?”
冬菇道:“没有你,我现在连命都没有,又怎么能怨你。齐冬菇还没有这样不知好歹。”
廖文介看着她,久久,终于心中松下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埋怨我。”
冬菇轻轻摇头。
“我不怨你,对罗慈,我没有多少感qíng,只有一丝可怜与可惜。”
“哦?”
冬菇回到罗侯身边,将薄褥给他盖好。她没有告诉廖文介,就在她告诉她罗侯中毒的那一个夜晚,她见到了另一个罗慈。
在那一夜,罗慈轻轻拉着睡梦中的兄长的衣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在冬菇的眼里,便是一个迷失的人,在向唯一的依靠发出最后的求救。
“文介,我去将她埋葬。”
廖文介终于不拦着她,放她离开。
冬菇顺着树林,一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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