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点害怕,“gān什么?”
“我好通知那边儿的人上门看看。”
“你......现在是我的狗被他轧死了,你不让他赔,怎么还要记我的地址、电话?”
警察笑了笑,“我们只管治安纠纷,这种民事案件,你们最好自己解决。拉煤的,怎么能找着你?”
拉煤人有些躲闪,韩远径掏出名片,“找我吧。”
警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你是他的什么人?”
“路过的。不过,我愿意替他来处理这件事qíng。刚才大家都听见了,他也同意,算是他对我也有委托。”
警察点点头,手里夹着名片对那女人说:“他的留下来了,你的呢?”
“我......”女人仍旧是看着拉煤人,“他是黑三轮,无证上路。”
警察绕着三轮车走了一圈儿,对拉煤人说:“你这三轮车儿,是自己用的吗?”
拉煤人略一愣神,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哦。”警察若无其事,“主意遵守jiāo通规则。”
拉煤人赶紧说是。
“你呢?”警察又问女人。
“我......警察先生,你能不能调解一下,我们私了?”
“对不起,我对狗没有什么研究,这职责我履行不了。”
“这......”
警察拿着纸和笔,一副要写字的样子,“你的地址和电话。”
“我......我是外地来走亲戚的,这狗是他们家的。”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刚才不还说那是最爱你的人送的吗?”
警察依旧公事公办的样子,“女士,不要怕,邪不压正。他们撞死了你的狗,你要求赔偿是应当的。我们记下你们的地址、电话,这样也有个记录。”
“不,不用了。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女人说着,就要往人群外挤。
警察冷笑一声,也没有拦她,把名片还给韩远径,“行了,这事了了,你们走吧。”然后对着拉煤人说:“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你瞧这路都堵成什么样子了?以后骑车小心点儿,现在有些狗比人值钱。”
拉煤人赶紧答应着把狗和车都挪到路边儿,小伙子上了摩托,开走了。韩远径想起自己的车子,让李乐桐在原地等着,他去开车。
回来时,那拉煤人还在。
“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真是好人啊。”
韩远径笑道:“没什么,这个女人太可恶了,估计是个二奶。我也是走到这里看到了,居然拿狗欺负人。”
拉煤人感激地说:“俺也不懂,也不知道那狗多少钱,光知道城市里的狗和俺乡下的狗没法儿比,城里的狗住得比俺都好。她让跪,俺就跪了,俺穷,没钱赔,跪跪就完了。”
一句话说得李乐桐心酸。穷人有时没有自尊。
韩远径安慰他,“没事,你以后当点儿心,看见这种人,赶紧报警。”
拉煤人苦笑,“俺哪里还敢报警呢?这车是俺借的,没上牌,今天是遇上好警察了,要不就给俺没收走了。车上还有一车煤呢,这是俺今天要送的。这车和这煤,也值不少钱。俺一个送煤的,一斤煤才赚七毛钱,真要给俺收走了,俺上哪里弄钱赔去呀。”
李乐桐的心酸愈发地重,韩远径也没有说话,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块钱递过去,“大哥,这钱给你吧。”
拉煤人像是碰到了蝎子,“大哥,你这是gān什么?俺不要,俺是个gān活的,俺不是要饭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乐桐在拉他的衣角,他转过头。
李乐桐轻声说:“你那里需要人吗?”
韩远径明白了,他把钱塞回钱包,“大哥,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不一定。像现在开始就是好时候了,一个月能赚五千。夏天就不一定了。”
“大哥你多大了?”
“42。”
这次不用李乐桐拉他,韩远径就说:“这样吧。你明天去这里找我,我给你安排点工作,肯定不比你现在这个累,一年给你五万,你看能不能gān。”韩远径把名片递过去。
拉煤人接过名片,借着路灯看了一下,“你是个经理?”
“嗯。”韩远径的声音有点苦。
“你让俺gān什么呢?”
“你明天去看看吧,我让人安排,看看你能gān什么。”
拉煤人高兴地答应了,千恩万谢,把名片小心地揣在怀里,吃力地推起沉重的三轮车,继续送煤。
两个人目送着拉煤人离去,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笼罩着他们,谁都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韩远径先开了口,“走吧。”
李乐桐默默地跟在后面。
重新发动了车子,韩远径说:“吃饭还是去买衣服?”
“吃饭吧。”
一席无言,谁都不想说话,闷声吃了饭,重新上了路。
车子驶到李乐桐楼下,停住,韩远径轻声问:“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李乐桐不语。
“我只是坐一会儿。”
李乐桐没有回答,她打开车门走下来,韩远径也下来,跟在后面。她进了门,没有关门,他也进来。
屋子很小,一个开间的房子,没什么装修。客厅里是一张旧木桌和两把旧椅子。他们当年租的小房子,跟这个相仿。
韩远径坐了下来。
“喝水吗?”
“好。”
水管流水的声音,然后是打灶的声音。一会儿,李乐桐端着两个一次xing纸杯走出来。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
韩远径捧着水杯,喝了两口。
“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你喝口水了。”
李乐桐鼻子一酸,她的泪想往下掉,又拼命忍住。
韩远径似乎有些自嘲,“把自己抵给魔鬼的后果就是,连水都不能自由地喝一口。”
李乐桐想把话题岔开,“今天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随便给他安排个他能做的事qíng吧。42岁,也不容易,哪还能天天送煤?”
“恭喜你,现在成功了,有能量了。”
韩远径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李乐桐起身又给他倒上,韩远径慢慢地说:“今天那个女人,让我想起了徐葳。”
李乐桐一愣,听韩远径继续说:“拿着人当玩物寻开心,折磨人逗乐子。”
李乐桐想起他攥自己手时,手心里那冰冷的汗。
“桐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外面三年多没有和你联系过。桐桐,我不能,因为我没有电话卡,真的。”
“出国前,我给我的手机存了话费,偷偷带到了国外。不怕你笑,我甚至偷偷地办了一沓电话卡,想在支撑不住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可我一次都没能用上。”
“徐葳是恶魔,长着恶魔一样的眼睛。她发现了我的手机卡,她说,她要给我所有卡上的人打电话,让他们都知道我现在过的生活,过的这神仙般的生活。我害怕极了,真的,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省心。我害怕,我尤其害怕她打电话给你。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地希望你辞掉工作、换了电话。我绝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
“于是我就只好把电话卡扔了。垃圾桶我是绝不敢扔的,我扔进了马桶里,要冲水的时候,我又捞了出来,我用剪刀剪得粉碎,才又让水冲走。徐葳是个魔鬼,魔鬼!”
“我只有回国,才能补卡。但我回不了国,徐铁成没收了我的一切证件。我的灵魂只能抵押给魔鬼,只有在他想放我的时候才会放了我。”
李乐桐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
“徐葳就像是一条毒蛇,一个魔鬼。”韩远径望着天花板,“她总是拿针管扎我,无论白天晚上,只要她乐意。”
“扎你?”
“嗯,用针管,我也不知道哪些是她用过的、哪些是新的,看起来都一样,或许只有她知道。不过我怀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日光灯让韩远径的脸更加苍白。
“我记得有一次,我累极了,睡着了,我梦到了你。仿佛那年大四,我们去爬山,你戴着花冠,你笑得那么开心,似乎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我幻想的,我跑向你。我似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有你,真好。我笑了。”韩远径的眼睛里流露出幸福,“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左胳膊像被蛇咬了一下似的,我醒了过来。徐葳手里拿着才从我胳膊中抽出的针管,针头上还有一滴残余的液体。我当时吓疯了,‘徐葳,你给我注she的什么?’她的表qíng更开心,‘你猜啊。’我当时真疯了,手掐着她的脖子,‘徐葳,你说,你到底给我注she的什么?’她就是笑,不肯说,任凭我怎么说她,她都不肯说。我气急了。我想打她,又下不去手,看她张着嘴不停笑的样子,我心想,算了,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掐死她,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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