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就不动了。她最后将手上一只翠玉的镯子褪下来jiāo给我,求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阿娥阿婆大哭起来,“我没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那孩子刚生下来,如果再不好好给处理下脐带,如果再不好好给包起来,那这孩子恐怕也活不下来……”
阿娥阿婆一把抓住兰泉的手,嚎啕大哭,“我真的不是贪图那个翠玉的镯子。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啊……”
兰泉与鸿涛面目相似,老人家悲痛之中想来也是将兰泉当成了当时的鸿涛。
兰泉轻轻摇头,“老阿妈,我也相信您不是的。”
怪不得阿娥阿婆初时一口否认,说不记得了当年的事qíng,原来这其中牵涉着一只翠玉镯子。
“我当时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阿娥阿婆哭得面颊肿胀,“我男人得了肺痨,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他治病。那只翠玉的镯子我拿去换了钱……可是真的不是我贪图那镯子,真的是那女人她自己给我的……”
简桐虽然没能看见那大雾迷城的早晨,可是她却能够想象到阿娥阿婆所看见的一切。那惨白的浓雾笼罩之下,临盆的女人浑身的血渍。那血不再是象征生命的鲜红色,而是带着死亡的暗黑色。粘稠、冷酷,沿着灰白色的墙角流淌……
“翠玉的镯子……阿婆,请您告诉我,那翠玉的镯子是不是里头绞缠了玫瑰色的瑕丝,看上去像是红绿双色的龙凤双纹?”简桐心跳如鼓。
“是啊,正是那样……”阿娥阿婆点头,“我拿着镯子去当铺,当铺的老板一看那镯子眼睛都亮了。让我开个价,竟然就按照我说的价儿给了我钱!姑娘你知道,当铺的老板本都是最黑的,哪儿有按照卖主的开价给钱的呀——可是那天他竟然就给了。我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简桐的泪终于滑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能够扣合两半证据的那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眷村的鲁伯说过,他当初送吐了血的蔺流风去医院的时候,因为没有钱,所以靳欢将手上的一只翠玉镯子褪下来给了鲁伯,权充医疗费用。而此时阿娥阿婆帮她找到了另外一只!
这样说来,那当街临盆的女子、鸿涛的母亲,就正应该是当年跟着蔺流风一同回了眷村的那个女孩!
两半证据终于扣合在了一起——靳欢就是鸿涛的生身母亲!
只是——靳欢却始终不想让蔺家知道她生下了蔺家的孩子。这其中一方面是她自己不可以原谅自己,不可以接受自己竟然给仇人家生下子嗣的现实;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才不想让蔺家知道鸿涛的出生——因为靳欢知道蔺水净有多恨靳邦国,所以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因为有一半的蔺家血统,而遭遇了蔺水净的毒手……
在靳欢失踪直到分娩之间的这段经历,已经是一段无法解开的时间之谜;还有,后来靳欢是如何逃过一死,而蔺流风又是如何找回靳欢的,这也是两位老阿婆所无法解答的问题。可是这一切却已经不是至关重要——至关重要的是,简桐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直觉,终于确认了鸿涛就是靳欢的亲生儿子!
这个世上,鸿涛不会再孤独无依。就算蔺水净老人家已经时日无多,可是鸿涛还有靳家——靳家是鸿涛的外祖家啊!
人也如植物,每个人活在世间都是需要有“根”的。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寻不见自己的“根”,那么即便你成就再大,也会觉得自己在茫茫人世间活得孤单无依。鸿涛身上那股子仿佛从骨头深处流溢出来的孤单,想来也正是源于此。而今天简桐终于可以放心地大声告诉鸿涛:“你这个家伙,绝不再是没家的小可怜!”
一段男女之间的爱qíng,可以陪伴一个人多久?如果没能成为夫妻,那么自然也不敢奢望能够陪伴一生吧?而亲qíng却不同。亲qíng源自血脉,随生命一同延续。她不能给鸿涛一份爱qíng的回应,但是她终究能还给鸿涛一份亲qíng。
虽然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他,一世孤单.
离开北投的那天,简桐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留给了那座怀幼院。临走的时候,窘迫到没有一分钱现金可以买一点纪念品带走。
虽然台湾当地也有银联信用卡的签约商户,但是北投的乡下还是不好找。简桐只是鞠躬向一位糙农要了一束蔺糙带走。兰泉舍不得,便提出要找附近的visa通道,哪怕用美金来用也行;可是简桐还是拦住,“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这蔺糙,所以我只带走一束蔺糙已是足够。看着它们青葱茂盛,这就是我全部的心愿。”.
简桐想了想,又将蔺糙分作两束,“这一束回去寄给李奶奶。”
多年前曾经有个人对李淑兰说过:“我愿做你行经路边的一束小糙。不须你凝眸,不惹你注目。只要在你行经我身畔之时,偶有微风拂过,你能看见一片糙làng随风滚过——只须你知道,那是我在向你招手,就够了。”
那个人最终为了李奶奶从大陆漂泊来了台湾,却顽qiáng地扎根下来,变作qiáng韧茂盛的蔺糙。这份生命绿意的执着,唯一的阳光和养料就是来自于——爱qíng。
一辈子都没能明确出口的爱,一辈子却从未曾放弃的qíng。只要一点点的阳光和土壤,每一年都在坚韧自在地青青。
回去的飞机上,简桐和兰泉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握紧彼此的手。
十指紧扣。
跟蔺水净与李淑兰、蔺流风与靳欢,以及鸿涛比起来……他们两人自是幸福的。
遇见你、爱上你、守着你。从未错过。
一生何求?便是如此.
“谢谢老师……”靳欣与所有来上课的中国老年妇女一起,起身向老师敬礼以示感谢。
随着中国人越来越多到j国工作和生活,许多老太太也都跟着过来。可是毕竟两国生活环境迥异,老人家们学习语言又存在诸多障碍,所以许多华人社团都开办了老年人的关爱项目。每周都开办老太太们参加的面点课、书画班,其实不是为了真的要让老太太们再学什么家务活,也未必真的要创作出什么字画来,只是让华人老人家们有个机会凑在一起,说说自己的语言,改善一下孤独的心境。
“谭夫人的进步非常大。如今这仕女图越发好了。”今天的老师理惠是j国人,教授大家画j国浮世绘风格的绘画,也是为了让老人家们从中来了解和适应本地的文化。
靳欣一笑,“毕竟有点中国画的底子。浮世绘虽然是贵国风俗画,可是许多笔法也脱胎自中国画。”
理惠老师并未做任何争辩,回头望已经远离了人群,便一笑,“谭夫人曾经远赴香港,请香港的征信社调查过蔺鸿涛的资料?”
【最喜小儿无赖】24、bào力团排除计划
“你怎么知道?”靳欣一惊,上下打量理惠,“你,又是什么身份!”.
理惠一笑,“谭夫人不必紧张,我对谭夫人没有任何不敬之意。我的目的不过只是蔺鸿涛。”
理惠拉着靳欣在公园长椅上坐下来,“最近我国娱乐圈发生重大扫黑事件,相信谭夫人也有所耳闻吧?”
靳欣点头。最近j国一位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因为涉嫌与黑道社团有染而宣布退出舞台。10月1日起,政府开始执行新的《bào力团排除条例》,让整个娱乐圈坐立不安。因为从二战之后,娱乐圈与黑道之间的联系就千丝万缕,所以警方此举一出,立即震动整个社会。就连北野武、高仓健这样的演艺圈大佬也受到了这股扫黑风波的波及脑。
“这件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靳欣动气。
“谭夫人您误会了,此事自然与谭夫人您没什么关系,但是却与令郎有关……”理惠索xing开门见山,出示证件,原来她真实身份是警方“bào力团调查课”的成员。
“与梅轩有关?!”靳欣面色一白,“怎么可能!我儿子是合法商人,在你们国家投资做生意,给你们国家缴税的!”
理惠也不急,依旧带着j国女人那种传统的隐忍微笑听着靳欣发泄完,这才缓缓开口,“我们也相信令郎不会做违法的事qíng,但是他却受到蔺鸿涛的连累——相信谭夫人清楚蔺鸿涛此时正从事何种事业。令郎的事业一直与蔺鸿涛合资,许多动漫作品的制作与投拍也都是蔺鸿涛一手资助……”.
靳欣面上满是灰色轶。
黑金jiāo易,涉嫌洗钱……靳欣当然明白这样的罪责有多大!
“直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靳欣已经没心qíng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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