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古老?”我瞪她一眼,开始刺激她,“中国人不懂中国学问,简直笑话。最讨厌有些人以不懂中文为荣!”
莉莉脸上一块青一块红。
我bī着万达承认:“是不是?”其实我很少这么卑鄙。
他尴尬。
万里掩着嘴笑。
大家都穿着牛仔裤,偏偏莉莉穿长裙子,她有习惯一边说话一边走路,我伸脚踩她裙角,引得她差点摔倒。
她忍不住维持那娇艳的风度,便冲看我说:“你这个乡下人,到底gān什么?”
我连忙转过头去寻找,“乡下人!乡下人在哪里?”气得她几乎哭出来。
莉莉急急回房去,万里边笑边去安慰她。
我终于与万达单独在一起。
我尚诅咒:“放一把蜘蛛,四脚蛇进来咬死她,”
“真毒。”万达诧异,“你怎么了!小云?”
“长恨这种做作,扭扭捏捏的女人,风一chuī会倒下来似的,”我狠狠的说:“媚狐子!”
“太不大方了,大家都是朋友嘛。”他说。
我瞪他一眼。
“你的占有yù太qiáng,小云,自小被惯坏的,是不是?”
万里出来说:“莉莉气得什么似的,说立时三刻要回市区去。”
万达说:“我要看看她。”他进去。
万里说:“不知怎地,她被蚊子咬得一块一块,明明点了蚊香,怎么揽的?她最怕蚊咬。”
我乏味的坐下。多么幼稚,我又失态了,为什么不能事事听其自然呢。
万里问:“你怎么了,小云?”
我疲倦的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我猜我是妒忌成狂了。”
她不响。
“短短一个月上我嘲笑自己,“我就想霸占着你们。”
万里说:“大概你不大喜欢那样类型的女孩子。”
对,说到我心坎里去,我是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像小公主一样的珍贵,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已经败过一次在她们手中,现在看样子又要再失败一次。
万里问:“你为何息得患失?小云,告诉我?”
我不响。
“那么去告诉万达。”
“万达现在怎么会有空?”
“待会儿他出来,我叫他来找你。”万里说。
“我先回去。”我说。
我回到家里,才洗一把脸,万达就推着轮椅来了。
“快快教训我吧,我洗耳恭听。”
“是你弄熄了蚊香吧。”他笑,“gān吗这么恨莉莉?”
我睁大眼,不知如何回答。
“小云,你有什么心事?”他问。
我静静的说:“我不喜欢你同莉莉在一起。”
“做朋友不可以这么自私。”
我撒赖,“那么我追求你。”
他微笑地擦擦鼻子,“你家人不满意我少一条腿。”
“那怎么办?”我失望的问。
“别心急,我们再做一阵子朋友,慢慢观察对方。”
“再观察下去会有更多的莉莉娜娜玲玲。”我吃不消。
“小云,我相信我是了解你的,你刚经验过一段不愉快的感qíng,所以失去自信与安全感,因此要急急霸住一个人,是不是。”
我听了这么衷心话!眼泪汨泊流下来。他替我擦掉。
“别担心,小云,你会痊愈的。”他拍我的背,“别cao之过急。”
我急急点头,“你原谅我吗?”
“当然。”他说,“好好睡,我回去了。”
我点点头。
“我们明天见。”他说。
是的,我们有许多明天。桌球室
幽暗的地下室,放著一张张撞球台子,充满烟雾,这是我的家。
我的生意很简单,便是开著撞球室,招待客人来玩上一、两局,收取租金,等打烊之后,我与清洁工人便负责清理场地。
我这里地方乾净,很多学生都乐意上来,人杂管杂,但是因为与警方关系良好,所以从没出过事。
除了几具售卖汽水、糖果的机器外,地下室就只有计分架,经理室后面是我小小的睡房兼厨房。
我生活得很清苦,没有娱乐,没有女朋友。
但是我自给自足,不算太坏,我又没念过太多的书,算不得学问渊博,能够找到口饭吃,又自己做老板,实在是不错。
生活并不枯燥,撞球室内之风qíng够你瞧的。
昨日来了个美艳女郎,长发梳尾巴,穿低胸紧身T恤、短裤、高跟拖鞋,哗,连十五、六岁的男学生都瞪大眼朝她看,有些人更chuī起口哨。
她租桌子,要与人赌球。
我上去说:“小姐,我们这里是禁赌的。”她风qíng万种地燃起一根香烟,跟我说:“我不会在你这里收钱。”我赔笑。“在我这里放盘口亦不可。”她飞来一个媚眼,这个女子邪管邪,可真的美貌。“老板,真的不行?”我摇摇头。“消遣则可,赌博不可。”“若果我羸了你呢?”她向我挑战。
我说:“我不会玩撞球。”“唷,老板,你不会玩,开这个地方来gān么?”观众哄然大笑。
我正颜说:“我开来做生意。”有一个男孩子的笑声特别响亮,他步向前来说:“小姐,我与你玩一局,消遣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那女郎并不介意别人吃她的豆腐,嚼著口香糖,使与那男生玩起来。
我摇摇头。
老实说,由我亲自下场,也未必胜得出。
美女、孩童、老人走江湖,没有三、两度散手,如何站得住脚?这个年轻人还作梦呢。
果然,不到一回合,那男生便败下阵来。
那女郎得意洋洋地站著,气定神闲,不愧是高手。她用的手法很含蓄,并不一下子取胜,老使对方认为尚有机会反击,最后便输得一败涂地。
我看到他们在我门口数钞票,那女郎再进来的时候,我便说:“小姐,请你走,我不欢迎你。”她一怔,随即笑。“老板,何必拘谨?”“为什么不到别家去?”“你这里学生多。”她很坦白。
我说:“你的意思是羊牯多。”她媚笑。“老板是明白人。”“我不欢迎你,快快走。”“老板何必丁是丁,卯是卯。”我看著她。
“好吧,”她晓得我不是好惹的。“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说:“你别在我这里搅局便可,我们照样是朋友,贵姓大名?”“曼露,老板呢?”“伍岳。”我与她握握手。
“唉,”她笑。“三山五岳人马,轻视不得。”我笑。“你知道便好。”“你这个朋友我是jiāo定了,老板。”她也笑。
这个女郎一张嘴真会讨人欢喜,我感喟的想,跑江湖不简单呵。
“有空来坐。”我说。
她扬起手,同我说再见。
她以后没再来玩撞球。不过有空却来喝杯咖啡。
在外头走的人都知道,多个朋友便是少个敌人,没朋友不打紧,多敌人可吃不消。
所以我很给她面子,因为她晓得做人之道。
曼露的身世也是个谜,能gān得很呢,自撞球室到撞球室,她便维持了生活,而且活得不错,永远化妆鲜明,衣著动人。
你别说我不佩服她。
那些小男生看到她,像是中了蛊似的,为她著迷。
而她那手球技,也出神入化。
曼露常常说:“老板,我们几时来一场?”我微笑。
“真人不露相,嗳?”她会向我挤眼。
“别告诉我不会玩。”她笑。
我说:“我的确是不会。”“老板真会开玩笑。”她补一句:“逢人只说三分话。”我有点歉意。
但到底我们只是泛泛之jiāo。
况且她的对象只是那些穿校服的小男孩子,不是我。
那日下午,我在吃自己做的三明治与咖啡,有人推开撞球室的门进来。
我抬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十七、八岁,穿著时髦的短裙子,长得清秀脱俗。
“找谁?”我问。
“楚文青有进来吗?”“谁?”我笑。“我不认得这里客人的名字,相貌是记得的,你形容给我听?”“他这么高,瘦瘦个子,是K学校的,脸上一颗痣,长得很英俊。”“呵,叫楚文青?”我当然知道这个男生,他就是跟曼露赌球那个小子,现在还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原来是他。
“你找他什么事?他常常来。”小女孩咬咬嘴唇。“如果他来的话,你就说,小玲找他。”“你是他的什么人?”我问。“是妹妹?”她的脸马上红起来。
我明白了,这年头的女孩子早熟,很快就找男朋友。
我替她惋惜。那个姓楚的小子不是好人,看得出来。
“他来的时候,我同他说一声。”我应允。
“他什么时间到这里?”我说:“没有一定,大概放学时分,你呢?你怎么不上学?”“我早已退学。”小玲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