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答:“希望不负所托。”
陈丹抬起眼来,新生不禁想,这个女人,十八、二十二的时候,不知多么漂亮。
“你去与马嘉烈办jiāo接手续吧。”
新生静静退下。
马嘉烈在等他,笑问:“怎么样?”
“长得很好。”
“这一、两年已经露出疲态了。”
“她同傅说中有什么不同?”
马嘉烈答:“她也是血ròu之躯。”
“我相信是。”
“外头把她神话化了,她也有得有失,她也有喜怒哀乐,只不过不说出来。”
新生有点意外,看样子马嘉烈与她相处得不错。
“有很多次,她令我下不了台,但,出来做事,颜面真是小事,谁理得了谁的弱小心灵是否遭到损害,目标要紧。”
马嘉烈这样懂事,新生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开头一个月,陈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派给新生。
新生沉住气,尽量学习。
马嘉烈对他有好感,倾力相助,新生请她吃过两顿饭回敬。
但是,二十五岁的孩子,要求不只吃饭吧。
第二个月,压力来了,一个计划摔下来,叫金童玉女一同筹备,没有一点指示,只给了死线限期,新生很不习惯这种作风,但马嘉烈说陈小姐一贯如此。
新生每天要做到晚上七点才走,明明需要四个人才能应付的工作,偏偏只有两个职员死gān。
女孩子体力差,睡眠不足,马嘉烈患感冒,眼前金星乱舞,还撑着来做工,汇报时有什么差错,陈丹一样苛责。
新生嘴裹不说什么,到底年轻,眼神却出卖了他。
一日下午,马嘉烈实在累,告假回家休息。
新生桌前文件堆积如山,怕要熬到深夜。
新生xing格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他处变不惊,不烦不躁,气定神闲,逐一仔细批阅答覆,完全大将风度,只不过喝多几杯咖啡。
陈丹走过几次,暗暗留神,心中赞赏。
马嘉烈终于倒下来,紧张过度,耳水失去平衡,呕吐大作,进了急诊室。
新生只得把她那份也揽到身上,同舟共济,至多做通宵。
开完会回来,再做文件。
两天之后,也长了黑眼圈,同时,舌头有点麻痹,脸上长出小疱;。
一日午饭回来,发觉陈小姐坐在他的位子上,手挥目送,潇洒地在回覆堆积的公文。
新生一声不响,坐到马嘉热的椅子上,与陈丹相对工作。
两个人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停下来,一直手与脑不停地做到下午六点钟。
两个秘书捧着文件出去依指示办事,该打字的马上打,该传真的立刻发,该jiāo到老板手的即时送出……
新生发觉陈丹快、准、狠、背脊挺得笔直,好像可以一直做到第二天清早。
六点三刻,她吩咐传达员去买晚餐。
新生看看手表,大胆地说:“不如到附近饭店好好吃一顿。”
陈丹一怔,抬起头来。
“疲军焉能作战,吃饱了再来。”
许久没有人敢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忽然想喝一口酒松弛肌ròu,于是抓过手袋站起来,竟答应了这个约会。
两个人在烛光下对坐。
新生不爱说话,陈丹显然也不懂这门艺术,但是气氛倒还融洽。
由新生大方自然地为她点酒叫菜。
结帐的也是他。
同女xing外出,不管她年纪、地位,新生都觉得应当付帐。
吃完了,回到写字楼,两人挑灯夜战,做到十二点。
新生把上午的会议记录写出来,jiāo给陈丹批阅,她修改过,立刻叫人打出来,jiāo上去传阅。
慡快磊落,以往彼得杨做事如吃了猪油膏,非三催四请不肯签上大名,爱摆架子。
各人办事作风不一样。
每跟一个老板,新生都觉得他长了一智。
只有少数极之能gān及幸运的人可以有他们自己的事业,不然的话,总得服侍一位上司,总得学习与他相处,即使位极人臣,上头还有天子。
他送陈丹回家。
她竟在车裹睡着了。
也是人,也会累,也会软弱。
新生的母亲与大姊是老式女人,从来未曾试过外出工作,所以新生一直认为女人是应该享福的,他也一直有呵护女xing的习惯。
到了。
他停下车子。
引擎声一熄灭,陈丹也自动睁开眼睛,她有刹那的迷惘,像是不知身在何处:但马上醒觉,推开车门,“谢谢你。”还有,“明天见。”
“要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
新生也觉得她可以应付。
他开走车子。
计划如期举行,马嘉烈赶回来做司仪,新生松口气,觉得前所末有的累。
想来陈丹更加疲倦。但,说给谁听?
有伴侣跟没伴侣的分别便在这里。是,对方并帮不到什么,对方也只是人,不是神,但得到jīng神支持,分工合作,到底减少一份落寞孤独。
事完后马嘉烈同新生说:“听说你们一起吃饭。”
新生反问:“谁同谁?”
“你同陈小姐。”
新生一怔,谁看见了,当新闻来说。
“她对你,另眼相看。”
“是吗?”新生微笑。“一定是因为我办事得力。”
“还有,长得英俊。”
“马嘉烈,我以为你与众不同。”
“你会为我辩护吗?”
“没有人说你的是非呀。”
马嘉烈点点头。“我没有资格。”
“我们别在公司裹谈这些。”新生温和的说:“隔墙有耳。”
马嘉烈只得讪笑。
她已经知道曾新生不打算与她有进一步发展,兴致索然,寻找可能xing真是人累人的一件事,而时间偏过得这么快,一下子三、两个月就过去了,老了少女心。
星期六下午,新生没有回家,在电脑前研究一份市场调查的漏dòng。
没想到陈丹在三点左右也回转来。
新生只向她点点头。
她听完几个电话,走到新生面前坐下。
新生抬起头来。
“没有约会?”
新生笑:“还没下班。”
陈丹点点头:“像你这样细心的小朋友,的确少有。”
新生听到这样的称呼,啼笑皆非。
陈丹说下去:“我敢说,彼得杨还在本公司站得住,肯定因为有你匡扶。”
新生连忙分辨:“彼得手下猛将如云。”
陈丹似笑非笑地看住他:“你这是忠厚呢,还是过分圆滑?”
新生维持缄默。
陈丹点点头:“也好,你不肯弹劾他,想必将来不会批评我。”
新生见她明白这个道理,很是高兴,有时人太聪明机智了,浅易平放在那里的道理,反而看不清楚。
陈丹吁出一口气:“有没有觉得我厉害?”
新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很直觉老实地回答:“这是战场,不厉害怎么应战,打到今天,当然有三、两下散手,这个问题不算问题。”
陈丹一呆,细细咀嚼新生的话。
新生说:“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目标,你认为应该这么做,就勇往直前好了。”
“牺牲在所不计?”陈丹低声问。
“有什么事毋需牺牲的?吃一个jī蛋还可能导致胆固醇过高。”
“新生,你的想法真特别。”
“会不会过分乐观?”新生笑。
“年轻人乐观是正常的。”
新生看看手表:“老太太,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出去喝一杯如何?”
陈丹微笑:“孩子们总是挂着吃。”
“不吃不长高嘛!”
陈丹忽然仰起头笑了,新生替她挽起公事包,与她一起去搭电梯。
这件事当然也有目击证人,陈丹女士从来没有笑过,更别说是大笑了,平常听见别人的笑声,都会皱起眉头表示反感。
今天,怎么会笑?
一定是因为曾新生的缘故。
这次,提出质询的不再是马嘉烈,而是彼得杨。
他约新生下班去喝一杯。
一开口便很猥琐的问:“你与陈丹之间究竟搞什么鬼,说来听听。”
新生十分反感,qiáng忍着说:“她是好上司。”
“好?”彼得杨趋近新生耳畔:“……好不好?”
新生沉默了五分钟,若无其事地看看手表:“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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