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扁了扁嘴,脸扭向另一边,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什么,说自己居然连扶正的私生女都不算,说自己的母亲抢了姐姐的男人?!
廖顶顶的亲生母亲,是比吴敏柔小三岁的亲妹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的玩笑,吴敏柔抢了刘依依的男人,所以注定也要被另一个女人伤透了心,那个人还是她最宠爱的妹妹吴静柔。
在廖鹏眼中,吴静柔还只是个孩子,单纯,可爱,他是把她当成自己妹妹一样喜欢的,并不曾起过邪念。
当年吴静柔大学还没毕业,廖鹏与刘依依的婚姻虽然早已名存实亡,但他并未与吴敏柔同居,只是在市郊买了一栋别墅安置她。吴敏柔嫌一个人住太冷清,有时便让吴静柔来陪陪自己,没想到一个夏夜,她出门参加宴会,酒醉的廖鹏回到别墅,误将正在浴室里洗澡的吴静柔当成了吴敏柔,yīn差阳错地要了她。
其实根本也算不上qiáng迫,二十岁出头的吴静柔正是处在对男人和qíng爱懵懂幻想的年纪,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相貌英俊的廖鹏在她眼中无疑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尽管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是自己姐姐的男人,可她稀里糊涂地选择了半推半就,一遍遍告诉自己,哪怕只有一夜,一夜也好,就当是个梦,能全然地在这个男人怀里彻彻底底地疼一次,刻骨铭心。
那一晚两个人全都疯了,不知疲倦地卧室的大chuáng上一次次拥有彼此,直到从宴会归来,一身酒气的吴敏柔站在门口,等看清眼前jiāo缠的男女后,她禁不住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疯了一般冲过来厮打这对狗男女。
是谁说的,报应总是来得太快,她介入了他人的婚姻,到头来也被自己的妹妹深深地伤害了一次。她竟然不知道,吴静柔一直在暗恋廖鹏,明知道没结果,还是甘愿委身于他。
“然后她就怀孕了,死都不肯打掉这个孩子,后来生产那天难产,死了。”
不知都为什么,如此难以启齿的故事,真的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廖顶顶一脸疲惫地靠着椅背上,将这件事简略地给沈澈讲了一遍。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将它复述,没想到只要说出第一个字,其他的也就容易得多。
“她的死一定不简单,可惜,她一定得死。她等了盼了那么多年想做廖太太,不能允许任何人挡了自己的路。”
廖顶顶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知道了又如何,生母也好,养母也罢,母女之qíng于她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吴静柔对她来说,与其说是亲生母亲,还不如说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觉得自己很肮脏罢了,原来只是以为自己不gān净,没想到比不gān净还要脏。怪不得爷爷奶奶那么讨厌我,长到二十岁了才准许我认祖归宗。”
她以为自己不伤心,没想到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印象中从来没有流出过这么大的一滴泪,汹涌地坠出眼眶,灼烧得整只眼睛都在疼。
一根手指擦过她的眼,廖顶顶没躲开,眼看着沈澈的手掌心覆住自己的眼,乖顺地合上了眼睛。他有双好看的手,带着一点点洗手液的味道,很清淡的香气,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和那晚完完全全不同。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听见他这样说,然后他就要抽走自己的手,廖顶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背,呢喃道:“不要拿开。”
沈澈听清她口中朦朦胧胧的话语,倒是难得地没有反对,真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这只手继续捂着她的眼,单用另一只手发动起车子。
廖顶顶就这样,抽噎着居然睡着了,chūn日的午后阳光已然很qiáng烈,笼罩在她身上,竟有种奇迹般的暖洋洋。
她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车里只有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沈澈的外套,廖顶顶一惊,揉了揉眼,发现他下了车,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站得很直,头却垂着,一缕白烟飘渺在唇角,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招呼她下车。
廖顶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河北靠近京郊的一处墓地,这边风水极佳,松柏常青,空气质量比市区好很多,狠狠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解,看向沈澈。
他不说话,拉着她向里面走去,经过一排一排的墓xué,终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他去世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看他。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给你伤痛,给你挫败,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唯一没有给予你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时间。”
眼前的黑白照片上是位很有些格里高利派克姿态的老者,双目炯炯,显然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轮廓依稀有些熟悉。
“他和我母亲在美国相识,一见钟qíng,只可惜我母亲的娘家并不同意。他一个人回国,没多久又娶了妻子,我母亲偷偷回到中国生下我,后来嫁给了白珂的父亲,而我,被沈家领养。”
廖顶顶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她是真的不知道沈澈竟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背景,堪比自己那乱成一团的家庭关系。
“你……”她张了张嘴,明知道不该多嘴,还是忍不住轻声发问:“那你恨他吗?或者,你怨恨自己的母亲将你送给别的人吗?”
沈澈蹲下来,缓缓将手抚向冰冷的墓碑,指尖触到那一行刻字,很久没有回答她。
“说不恨是假的,你活到二十几岁,发现什么都是假的,爱人是为了报仇而接近你,父母只是领养了你,你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
他说完,笑笑,收回手,整个人顺势坐在地上,用后背靠着他生父的墓碑,勾着嘴角自嘲道:“没有一个孩子是主动要求来到世上的,可是却有很多父母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或许他们有苦衷吧,谁知道呢。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也许等我成为父亲那天,我才会弄懂亲qíng是什么。”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近他,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肩头忽然一重,原来沈澈已经偎了过来,枕着她的肩闭上了眼睛。他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些乏了,不多时,竟轻轻打起酣来,睡得很香。
她这才终于敢好好打量起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熟悉又陌生,忍不住想要摸摸他,却怕吵醒他,终是收回手。
她喜欢的人也是个非婚生子,廖顶顶整颗心都泛酸起来,他似乎已经愈合了,那自己呢。
爱qíng,家庭,全都失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原本就不完美的世界,已经轰然倒塌成齑粉,碎得再也拼不起。
两个人重回市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沈澈居然一觉睡到天黑,廖顶顶不敢叫他,等他醒来几乎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傻,怎么不推开我。”他扶起她,见她真的已经走不了路,只得将她背起来,从森然的墓地往外走,一路将她抱上车。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想说我怎么舍得,舍得推开这最后一点点温暖,只是难以启齿,只得沉默。
“去哪啊?”
看他开车的方向不像是打算送自己回家,廖顶顶不禁发问,就看沈澈冲她一笑,一脸神秘。
“心qíng不好的时候,就要好吃好喝,放松一下。”
他如是说,一踩油门,直奔保利剧院。说也奇怪,这地方,他还是头一次带女人去,就连简白珂也不曾。
☆、第八章又慌又暧昧(2)
保利东门小马路,老远就看见一片乌烟瘴气,廖顶顶身上披着沈澈的外套,被他拉到这里来,实在有些意外。
夜里还是有些凉,没到时候,不过看这架势,这路边摊还真火。从路北边的报厅一溜儿下来,全是好车,保时捷兰博基尼法拉利,这些倒不算什么,但有几台改装过的,一看就是几千万出手,用东北话讲,真尿xing。
“烟熏火燎的,呛死我了。”
刚好一阵风刮过来,廖顶顶一吸气,烟全都到肺子里,呛得眼泪哗哗直淌,她一手捂着鼻子和嘴,泪眼朦胧地问沈澈。
他被她这láng狈样子逗得大笑,也呛得直咳嗽,一边咳一边笑道:“烤串嘛,就地一蹲,开搓就好,东西看着糙,味道还行,走,带你尝尝。”
私心里他觉得自己有些亏欠她,可她如今钱和物什么都不缺,沈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如果可以,哄她开心一晚也好。
两个人牵着手往这烧烤摊子走,果然如沈澈说得那样,老板夫妇刚出摊不久,就围了不少人。有的来得早,还能抢上个破塑料凳子坐坐,晚来的就只好在砖头上垫两张报纸,撅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但无一例外的,几乎人人都是右手大串儿左手酒瓶子,不分男女,哪里能看见半分矜持娇贵。
“你看这地界儿破吧,还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儿呢,看到车牌儿了吧,不是款爷就是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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