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休息室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似乎等了她许久,不过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qíng,而且身体站得很直,穿着深色西装,举手投足间很有绅士风范。
“不要,有时间不如在家蒙头大睡。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在这里,刚剪彩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廖顶顶经过他,取了一个一次xing纸杯,弯腰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这才有力气讲话。
这次能源博览会最大的收获就是与各国能源公司签订各种进出口贸易的协约,自然需要商务部鼎力相助,只要中外企业和机关需要在贸易上接洽和谈判,那廖城安所在的部门就必须予以跟进和监督,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奇怪,真真是名正言顺的相关部门负责人呢。
“跟一个老同学在外面叙叙旧,他现在在德国能源署工作,快十年没见了。”
廖城安松了松衬衫领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了看廖顶顶,她脸上虽然有遮瑕膏的掩饰,但也能看出眼底的隐隐青黑色,想来是最近为了工作熬夜得厉害。
“对了,晚上的酒会做我的女伴吧。”
他忽然想起来,笑着抿了抿嘴角,因为笑得很开心所以眼角显出几道纹路来,廖顶顶怔了一下,才发现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廖城安似乎苍老了一些。
她又看了几眼,这才摇摇头,捏了捏手里的纸杯,拒绝道:“我得跟着刘局,他老婆今早还给我电话,叫我看着他少喝点儿,最近刚查出来的脂肪肝。”
廖城安倒是难得地没有再纠缠,看她脸色憔悴,知道她是想休息一会儿,于是站起来走向她,伸手抱了她一下。
廖顶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还是慢了一步,被他轻轻拥在怀中,廖城安并未用力,只是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她,放低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她肩窝,静静地不发一言,站了好久。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终于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廖顶顶动了动,她其实并没打算挣脱,只是觉得今天的廖城安似乎格外反常,不料她刚扯动了一下手臂,就换来他更用力的拥抱,这回,抱得死紧,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死不松手。
“你松开我!廖城安你抓疼我了!”
她忍不住叫出声来,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他的胸口,廖城安这才如梦初醒,自己无意间弄疼了她,赶紧松开手臂退后一些。
“我不是有意的,只想抱抱你。”
他竟垂下眼去,眼神里藏匿着无数落寞,这副神qíng令廖顶顶更加心生怀疑。
“你到底怎么了?”
她上前一步,非要与他直视,廖顶顶坚信,人的眼睛不能撒谎。就见廖城安长出一口气,已然恢复了惯常的表qíng,整理了一下西装,淡淡道:“没什么,晚上应酬会很累,你抓紧时间休息。对了,这个给你,饿着会胃疼。”
他从平整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两个huáng色的三角块,抓过廖顶顶的手,放在她手心。
廖鹏和吴敏柔当年刚结婚不久,出差去欧洲,回国后带了不少瑞士巧克力给廖城安,那时候廖顶顶还没被送到美国,到底是小孩子,平时再乖巧,看到糖果也会忍不住。她把自己那份蜂蜜三角巧克力吃光了之后,偷偷去拿廖城安的那份,刚好被他抓个现形。按说几块糖而已,两人年龄差距又大,本来不算一件大事,但当时廖城安将母亲刘依依的死全都赖在吴敏柔廖顶顶这对“母女”头上,他当即冲过去,捞起小ròu团儿廖顶顶就狠揍了她一顿。
“我还记得,你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把手里的巧克力往嘴里塞,怎么那么馋?现在随你吃,为了身材倒是不吃了。”
他眉目疏朗,笑吟吟地回忆着当时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场景,廖顶顶扁了扁嘴,一想到自己曾经为了吃挨打,实在够丢人,不过没想到快二十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件事,记得自己喜欢吃这种巧克力。
握紧了手,那两个小小的三角块就在手心里稳稳地躺着,她点点头,想说句谢谢,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恍惚地觉得,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走了,可能是一种叫做岁月,一种叫做时光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真的匆匆地再也不见了。即使伸手去抓,去开口挽留,也再也无法拥有了。这个认知,令她居然一下子惆怅了起来,好像将此前种种怨恨和仇视,全都消弭掉了,再无痕迹。
“行了,gān什么露出那么迷茫的表qíng,有空眯一会儿。”
见她的神qíng有异,廖城安摸摸廖顶顶的头,也不多做停留,拿起外套就走,帮她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廖顶顶盯着那门,半天没换姿势,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但这次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手心里的巧克力似乎有一点融化,她撕开包装纸,放入口中,记忆里很甜,如今尝起来却带着一丝苦涩。
等到傍晚六点时,帝都某高级酒店门前豪车接连而至,楼上的大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jiāo错,为了庆祝这次博览会顺利启动,主办方及协办企业共同在此举办一次高级晚宴作为答谢各界宾朋。
廖顶顶身着宝石蓝色垂感晚装,露出优雅的双肩和锁骨,一只手拿着同色的亮面手包,另一只手挽着刘局的手臂向在场的宾客一一点头寒暄。刘局夫人待她极好,几乎将她当成半个女儿,她说什么也要帮着刘局挡挡酒,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第二天是周末,大家也都不忌惮,全都敞开了敬酒,廖顶顶模样出挑,又是负责全程的接洽和联络,早有不少企业和机关的年轻才俊暗暗倾心,趁此机会频频来敬酒聊天,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喝下去了不知道几杯香槟。
并不会醉,只会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微醺,快乐得有飘飘然的错觉,辛苦了多日,一颗心总算放下,廖顶顶真的很开心。
她像任何一个出身高gān家庭的孩子一样,在工作上取得任何成绩,别人都会说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爸爸,那是因为你命好,可以比别人少奋斗二十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年来她有多努力,就是想得到来自事业上的成就感,不依靠任何人,而是靠自己的脚踏实地和勤勤恳恳。
想到这里,廖顶顶一双漂亮的,本就带着些英气的大眼睛更是亮得出奇,在头顶水晶灯的映照下,她美丽得犹如一个女王,睥睨一切,带着不可一世嚣张的美丽韵味。
沈澈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张脸,他几乎还未见过这样的她,高贵而张扬,曾经的柔弱和胆怯全都剥除掉,犹如美玉褪去了外面那层丑陋的包膜。
“很开心?笑得嘴角不疼吗?”
他走近她,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惹来她不悦的低呼,拍开他的手掌。
“请你跳舞,愿意吗?”
口中明明是问句,可当音乐一响起,沈澈已经不由分说地捉住廖顶顶的手,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滑向舞池中央,与她翩然共舞起来。
这一对金童玉女似的人物,立即惹来众人的惊呼和赞叹,他们的舞步契合,他的步伐稳健,她的肢体妖娆,在缠绵而迷离的音符中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占有彼此,所有的优雅和勾引都在眼神和手臂的暧昧中完成,一曲终了,他们都有qiáng烈的酣畅。
沈澈吻着廖顶顶汗湿的额头,从身边的侍者手中端来一杯酒,先喝了一口,又毫不避讳地去亲吻她,以口渡酒给她。她笑嘻嘻地照单全收,吸吮完他嘴里的酒,再去舔舐他的舌,她早已把自己全部的**和热qíng都奉献给刚才那支舞里,此刻她有些晕眩,更有些迷醉。
“再来,我还要一支舞,不要最后一支舞……”
她眯着眼睛,双臂绕上沈澈的颈子,孩子般不依不饶,眼神渐渐不复刚才的清明。沈澈抱住她,低声哄道:“明天再跳好不好,咱们先回去睡觉。”
廖顶顶嘟着嘴,红润的舌尖伸出来舔舔唇,极其诱惑又xing感,看得沈澈下腹一紧,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向酒店外走去。
头很疼,像是炸开一样,浑浑噩噩地翻了个身,窗帘拉得紧紧的,看不出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廖顶顶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又再次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头不疼了,身上虽然没力气,但也并不十分难受,她坐起来,等看清眼前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公寓,也不是沈澈的家,看陈设应该是酒店的套房。
她吓坏了,赶紧掀开被子,身上是样式简单的睡袍,腿间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扭过头,chuáng头是她的手包,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看清上面的日期,廖顶顶整个人都傻了——她记得自己是在宴会上,那天是周五晚上,而此刻已经是周日早上五点钟了!
一觉睡过去一整天,她抱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发愣,连房门被人推开了都没注意到。
52书库推荐浏览: 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