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上去,「我要你们的命!」我嚷:「我不放过你们。」
孩子与我一起滚在地上,大家咕咕笑成一团。
我看到舒某也笑了。
他并没有放弃chūn天。
我站起来,「我要你替我换玻璃,限一天完工,说不定下午有雨,赶快去找工匠,快,快?」
舒某说:「是。」
我叉起腰,笑了。青梅记
文烈与我,自小在一起长大,像兄妹一样,不过咱们双方父母不这么想,他们两对长辈把我们视作指腹为婚的一对壁人,对我们寄以无限希望。
我们一想念小中大学,年纪越长,越是觉得双方xing格很有距离,我们很谈得来,时常见面,常常约会,但却不是他们想像中那样,有一日会成得结成夫妇。
我与文烈之间,没有爱qíng,只有亲qíng及友qíng。
我知道父母对我们的婚事很认真,但多少认为他们带着说笑的态度:什么年头了,儿女的婚事自然有儿女作主,那里还有听命于人这种事。
但文烈说:「他们是认真的,他们四个人要好得像兄弟姐妹一样,在一起做生意打麻雀已经有廿多年.不希望有外人来gān扰这种平静的生活。」
「有这种事!」我笑,「什麽叫外人?结成亲家,就不是外人。」
我知道文烈同戚家明走,文烈也知道我在追求张敏敏。
但是我们还没有知会双方父母。
大人老是怪孩子无论什麽都不告诉他们,这先要大人检讨一下他们自己的态度。
无论孩子们告诉他们什麽,他们老是大惊小怪,反应过度qiáng烈,引致不必要的纠纷。
所以无论什麽,我们都瞒得一时是一时。
我对自己有信心,知道自己不会行差踏错,我与敏敏不但谈得拢,兴趣相近,连相貌都
相似。
他们都说这是夫妻相,这倒并不是迷信,但凡一个人,活了几十年,天天照镜子,对自
正的相貌熟得不能再熟,一旦看到与自己长有三分相似的人,容易产生亲切感,这就是为什
麽男女都挑与他们相似的人做对象。
文烈的鹅蛋睑虽然漂亮,但始终没有敏敏的方型面孔来得亲切。
我们这两对有时也约在一起出去。我嘴巴里也一直文烈长文烈短的,妈妈一直以为我同
文烈一起,敏敏虽然来过我们家,同我态度亲热,她也不以为意。而人就是这样,往往只愿
意相信他们喜欢相信的事物,不用心,亦不用脑,成见代替了一切。
文烈同我说:[一直这样误会下去,没有什麽益处,不如向大人解释清楚。」
我说:「没问题,约好了说个清楚,也是正经。」
「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如何。」
「那一定是一阵不高兴,後来发觉事qíng并不是太坏,就回心转意。」
「我希望不会有更厉害的後果。」。
「不会的,老人家身经百战,什么没见过?」我安慰文烈,「等敏敏自美国回来时才说
吧,有人对质比较妥当,他们见到有代替的人选,心头就没那麽慌。」
文烈叹口气,「从没见过这麽热衷替儿女拉拢天窗的父母,你知道吗?我有个同学,家
里六兄弟姐妹、父母都不准他们jiāo异xing朋友,巴不得他们童男童女到老,好控制他们。」
我说:二这也是心理变态,不值得羡慕。」
「父母对儿女的态度,能不能轻松一点?」
「自己的骨ròu,很难轻松得起来。」我说。
没想到敏敏还没回来,文烈已经忍不住把事qíng泄露出来。
那日我回到冢,父母便说有事要同我商量。
他们的表qíng很严重。
我问:「什麽事?」
「你还不知道?」妈面孔上的忧虑又多了一层。
我笑,「发生了什麽事?」
「今天文伯伯文伯母来过。」妈妈说。
我问:「文烈有什麽事吗?」
「孩子,你要冷静一点。」
「喂,」我紧张起来,「告诉我是什麽好不好?」
妈妈非常难开口,「森儿,你可别太难过。」
「不会,你说呀!」我也只当文烈有了什麽意外,非常放心不下。
「文烈另外有了男朋友!」妈妈紧张的盯着我的表qíng。
我听了一怔,马上松一口气,心中想:她会麽忽然之间告诉文氏两老了?不过也无所谓
啦,我耸耸肩,「这又有什麽稀奇,难道文烈不应该多认识几个男朋友?她早超过廿一岁了,
那个孩子叫戚冢明,是不是?」
「唉呀,森儿,你什麽都知道!你为什麽不早跟我们说?你何必自苦?」妈妈跺足。
「妈妈,我并没有自苦,」我笑,「我趁这个机会同你讲明了,文烈同戚家明走了有大
半年了,我很为他们高兴,至於我--」
爸爸盯著我:「你何必qiáng颜欢笑?」.
「我?」我叫救命,「我几时有?我自己也有女朋友呀!爸爸妈妈,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我与文烈,一直是兄妹感qíng?」
爸爸颓然说:「森儿,难为你这麽理智,失恋还控制得这麽好,只是我们替你不值。」
「我没有失恋——」
「好好好,」妈妈向父亲便一个眼色,像是说:他的自尊心qiáng,不想承认,你老人家就
别老提着了。
我啼笑皆非,「喂,我真的没有失恋,我的女朋友叫张敏敏——」
「叫她来坐。」妈妈瞪著我,「叫她来给我看看。」
「她目前在美国。」
「有这麽巧?」姜是老的辣,不相信我。
「妈,你见过张敏敏,鼻子高,脸方方的,喜欢穿长裤的那个,忘了吧?」
「不记得了。」妈妈老大的不悦,「别再唬妈妈。」。
秀才遇看兵,有理说不清。我还是太年轻,以为什麽误会可以三言两语的解释清楚,现
在变得说什麽都多馀,还是等敏敏回来再说。
我连忙同文烈通电话,文烈求我原谅。她有她的苦处,原来戚家明送她回家,给文伯母
看到数次,疑心越来越大,终於夜审文烈,文烈和盘托出,文伯母大惊失色,一口咬定女儿
对咱们家不仁不义,几乎没把文烈捆绑起来,送到我们家来治罪。
一方面又与这一边的两老通消息,纸包不住火,文烈「抛弃」罗森另寻新欢的消息轰轰烈烈传开。
我说破了嘴也没有人相信,我与文烈根本没有恋爱过,既未恋爱,何来失恋?
母亲说:「逢人都有自尊心,他索xing不承认恋爱过,倒也是一个办法。」
我表现得越愉快,他们越为我担心。
「不要压抑过度,森儿,要生气便生气,要发脾气就发出来,每个人都了解你。」
我手足无措,啼笑皆非。
文烈很同qíng我,戚家明搔著头皮,大家都想不出有什麽好办法。
我说:「敏敏快回来了,回来之後我把她带回到我们家去就好。」我安慰他们。
「看样子你带敏敏上去也不管用,他们现在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你带女朋友去坐,
他们以为你故意示威。」
「真是,父母与儿女之间还有这种误会。」我浩叹。
好戏还在後头呢,文伯伯文伯母请我吃饭,向我道歉。又bī文烈在一旁坐著。这一顿饭
吃得自背脊骨直落,我很替文烈难过。
文伯母先开始告苦:「这年头,养儿不知儿心肝。」
我连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文烈多麽孝顺…」
「唉,森儿!咱们自小就喜欢你,想把女儿配给你,可是这个女儿不识好歹,真叫我们
下不了台。」眼睛都红了。
「文伯母,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当中有误会,我和文烈自小一起长大,双方认识得再清楚没有,我们跟兄妹一样,以前是好朋友,将来也是好朋友,过几年文烈有了孩子,与我的孩子也会是好朋友,伯母,你千万别为这个事担心。」我的声调从来没有这麽认真过。
文伯伯长长叹口气:「你这个孩子,待我们真体贴,竟装成没事一样,太识得大体,是
文烈不好,她没这个福份,如果她能嫁你,我们才真能放下一颗心。」
文烈这时候按捺不住,「这样子对戚家明太不公平了!」
她父亲马上把她喝止,「你还有脸开口说话?」
文烈是火爆脾气,她把碗筷一推,站起来,「你们根本不分清红皂白,我说了一千次,
阿森另有女朋友,叫张敏敏,现在美国,过几天就要回来的,根本我与他之间从没考虑过婚
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