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在家中养了两日,已无大碍,明姨娘对阿秀的态度,虽然外人瞧着似乎和往日一样,但阿秀心里清楚,这其中的生分,只怕是一时难以弥补。周显整日早出晚归,和阿秀并没有半点见面的时间,唯一能瞧上阿秀一眼的,也不过就是一家人用晚膳的时辰。不过往日透着欢声笑语的饭桌,此时看来有些冷清罢了。
周显用过小半碗米饭,见明姨娘和阿秀均不开口,自觉很是沉闷。王府虽然也有饭不语的规矩,但平日里阿秀总会趁着这个时候,问周显一些外面的事qíng。女人家困在家里,难免对外头的世界有着几分惊奇,因此周显也乐的跟她们说道一番,基本上都是其乐融融的。
“今儿兵部的文书下来了,说是征北军下个月初一和鞑子的使臣团一起回京,大小条件已经都谈好了,这次鞑子的使臣团进京,主要是为了和大雍和亲而来的,听说鞑子的四公主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仰慕大雍人文风俗,一心想嫁到大雍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少爷,有这样的运气。”周显其实几日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朝臣风传,说帝后选定之人就是恒郡王周显,所以闹得周显前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端午那日还喝醉了酒。
今儿午后皇后娘娘传了周显进宫,才把这事qíng和他商议了一通,最后确定的人选是广安侯世子爷洪欣宇,皇帝子侄一辈,除了周显之外,要么年纪太小,要么早已经有了正妻,并不符合迎娶公主的资格。若是选大臣之子,就少了皇室的威严,毕竟和亲是大雍皇室的事qíng,所以选来选去,明慧长公主之子洪欣宇便成了最好的人选。至于为什么不选周显,其实很简单,一来皇帝看重周显,将来周显必得重用,若是娶了一个鞑子的王妃,总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二来周显父母双亡,说起来也确实并不是带福相之人,正好趁着这一点,可以对鞑子推脱一二。
周显听了皇后娘娘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连日来yīn郁的心qíng也好了不少,所以今日回家也比往日更早了些,可谁知家中的这两位,却依旧还是冷冷的样子。周显本就是聪明人,这样一来,也不由疑心了起来。
阿秀听了周显的话,心下倒是一惊,只开口道:“是公主必定是要配皇子的,如今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有了王妃,四皇子五皇子尚且年幼,兄长难道不怕皇上和娘娘想到你吗?”
明姨娘倒是没露出丝毫的惊讶,周显的婚事,她早已经和皇后娘娘商议妥当了,想必皇后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所改变,再看周显那神qíng,分明也是一派轻松的样子,若要是真的让他去迎娶公主,只怕早已经愁眉不展了。明姨娘想通了这一点,忽然对周显前几日郁色匆匆的样子恍然大悟了起来,难得嘴边透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和亲之人不是你,你又何必卖关子呢,说出来我们听听。”
周显见饭桌上的气氛又松散了下来,只笑着道:“定下来是广安侯府的世子爷。”
明姨娘一听,嘴角只略略一笑,皇帝对鞑子还是记恨的很,不然好好的公主,居然让她做世子爷的续弦,也不知道鞑子知道了会不会答应。
“洪世子是不错,只不过毕竟已经有过原配,那鞑子的公主可会答应?”
“皇上说了,背井离乡送出来和亲的,能是什么受宠的公主呢,我们只要以礼相待,有什么好避讳的,况且提出和亲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大雍。”从周显这话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来此次大雍必定是大胜了,不然说话如何会这么有底气。
明姨娘素来对朝廷之事也没有什么兴趣,便笑着道:“既然是朝臣们一致的主意,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用过晚膳,阿秀先起身离去,只留了周显和明姨娘在房中,周显这才有了时机,开口问起了明姨娘:“姨娘,这几日可是我和阿秀有什么不到之处,惹得姨娘生气了?”
明姨娘对周显一向和蔼,只抿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他道:“你们两个都很孝顺,并没有什么不到之处,只是如今你们都大了,我cao心你们的事qíng罢了。”
周显听明姨娘这么说,脸上便笑了起来道:“姨娘放心,言世子下个月就要班师回朝了,阿秀的婚事也近了。”
明姨娘略略点头,眉梢透着一管的温婉,柔声道:“阿秀的事qíng有了着落,那你呢?”
周显一愣,并不知明姨娘何以,正yù开口问道,却听明姨娘继续道:“你从认她做妹子那一天,就应该知道,你们俩之间是没有结果的,既走了这一步险棋,再没有回头的路了,与其这样折磨自己,不如快刀斩乱麻,娶个王妃进门,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周显听闻此言,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只急忙就跪下了道:“姨娘,是我万死,若是我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qíng,还请姨娘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责怪阿秀,她从始至终都是不知qíng的。”
明姨娘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扶起周显,开口道:“我可以守口如瓶,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等赵将军一家回京之后,和赵姑娘立即完婚,我会让皇后娘娘赐婚,你不得抗旨。”
第77章
周显应了明姨娘的话,出门时只觉浑浑噩噩,他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加上前日宿醉,这几天又侍奉大悲大喜,竟一晚上不得安眠,至早间晨起的时候才翻身起来,便觉得天昏地暗,勉qiáng支撑了片刻,浑身便忍出一身冷汗。清霜服侍周显多年,自是知道他身子不适,忙去禀了明姨娘,将他扶好睡下,请了宝善堂的杜少爷来诊治。
送走杜云泽,明姨娘重返清风院,瞧见阿秀正站在远处不敢进去。明姨娘遣退众人,来到阿秀跟前,叹了一口气道:“你去看看他吧,这会子忽然这么生分了,家里人看了也不像。”
阿秀福身谢过,跟着明姨娘一起进了清风院。周显的房间一如以往那般古朴清雅,全然没有半点富贵之气。丫鬟挽了帘子引两人进去,便福身去了门口等着。
明姨娘邀了阿秀坐下,只开口道:“他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且不说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长辈,就算不是,我待他也自然是这样尽心尽力的,你不要怪我偏心,即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的心里,也是待他重,待你轻的。”
阿秀忙跪下道:“阿秀不敢,姨娘待阿秀一直很好,是阿秀忘了自己的本分。”
“你的本分?”明姨娘只摇了摇头道:“你的本分我也知道,我知道你断不会对他起什么心思的,只是我心里偏疼他,所以迁怒于你罢了,如今我也跟他说清楚了,他也应下了婚事,你倒无需这样远着他了,省得他心中抑郁,憋出什么病来,左不过这几个月,你们的婚事也都有定数了。”
阿秀虽然知道明姨娘对周显看重,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痛楚。自己并非糙木,如今知道了周显有这种心思,如何还能亲近的起来。
“阿秀知道了,在下人面前,阿秀定然待小王爷如往日一般。”
“你果真是个聪明孩子,我也安慰了,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日,在这段时间内,我不想让王府的下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明姨娘说完,起身站起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秀,继续道:“好了,人也看过了,我们都歇着去吧。”
下午的时候,阿秀收到了萧瑾璃送来的拜帖,约她明儿晌午去国公府一聚,自从那次阿秀帮萧瑾璃之后,两人一直关系很好,萧瑾璃知道阿秀并没有什么闺中姐妹,也时常请阿秀过去坐坐,介绍一些她的朋友给阿秀,如今两人已是关系极好的闺中密友了。阿秀本应周显生病,想打发人辞了,但转念一想,周显在家,明姨娘对自己终究是不放心的,倒不如出门了好,也省得她担心。
第二日一早,阿秀便备了薄礼,和明姨娘请安之后,去了许国公府。许国公府也一早就得了国公爷要班师回朝的消息,整个国公府一片喜气,萧瑾璃用过早膳,和孔氏一起去给赵老太太请安。田氏和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在席上。萧瑾璃如今已是十八了,放眼望去,整个京城这个年纪还没出嫁的姑娘,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孔氏原先很是着急,后来见国公爷写了家信回来,定下了萧瑾璃和赵暖阳的婚事,自己也不好意思gān预了,只能天天烧香拜佛,祈求仗早日打完,她的一双儿女也可以早日成婚。
这几年田氏在跟前,赵老太太被她服侍的舒舒坦坦的,虽然她越发觉得孔氏在自己跟前应景儿,但孔氏毕竟是掌管了国公府十几年的人,赵老太太也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争执。况且如今阿秀是正儿八经的王府郡主,孔氏有这样的准儿媳,自己也觉得很长脸面,说气话来jīng气神都见长。
田氏见孔氏和萧瑾璃过来,只笑着道:“太太今儿又来迟了,大抵国公爷要回来了,家里上上下下忙不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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