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便也笑了。
魏国公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匣点心来,“要是饿了就吃吧。”
枇杷其实也有点饿,中午和王家小姐们一起在太夫人那里用餐,她实在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得比好几个人都多。加之她见了甜点一向嘴馋的,眼下又不觉得拘束,便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马上就问道:“真好吃,这个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见过呢?”
“这是蟹huáng毕罗,是宫里的御膳房新呈上的。”
枇杷又拿起了一块,“怪不得我没认出来,与寻常的毕罗不一样,又小巧好看得多了。”
毕罗是从波斯传过来的,其实就是面皮包了馅心蒸熟,在长安到处都有卖的,父亲和三哥也给她带回来过,无非就是羊ròu毕罗、猪肝毕罗等等。
但眼前的这块毕罗不只jīng致小巧,馅心特别,而且还是烤出来的,金huáng苏脆的面皮上撒些芝麻,咬了一口再细看那馅心,泥状的蟹huáng与毕罗里无数层苏皮jiāo错着融成一体,散发着令人不能抗拒的香气。枇杷再将剩下的半块放到口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御膳房的点心就是不样啊!”
点心是昨天临川王送来的,当时王泽让临川王缠着还尝了一块,但却没觉得有多好吃。按说放了一天,应该不如新做出来的美味,但现在看到枇杷的样子,不由得也拿了一块,轻轻地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起来,果然香甜鲜美。
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将匣子里的点心都吃光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能吃的女孩子家。”
“你也没少吃啊!”枇杷无辜地看着魏国公,最初他是拿出来给自己的,可是后来吃得比自己还要快,“而且最后一块也是你抢去了。”
就在刚刚,枇杷见匣子里的毕罗只剩下一块,暗暗地加快速度把手中的毕罗全塞进口中,正准备从容优雅地伸出手去拿时,魏国公竟然不顾一只手正拿着半块毕罗,毫无风度地用另外一只手迅速将最后一块毕罗先抓了起来,就那么一只手举着一块吃掉了,根本不管枇杷一直盯着他看。
“哈哈!”王泽大声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如此失态之举,竟然耍心机与一个小姑娘抢点心吃。
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其实王泽见过的美女特别多,其中也包括胡人美女,可是玉小姐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若是说玉小姐比任何人都美,倒也不是,而是她的美特别对自己的心思,似乎一见之下就非常钟qíng,这种特别的感觉让一向冷静的他竟然失态了。
王泽曾为自己那一霎间的失态非常自责,老一辈的教训就摆在前面,太夫人也多少次给他讲过红颜祸水,玉小姐再美,也是不可能的,当晚他就决定以后不再见玉小姐了。
可是,偏偏那一天到听雨轩,他又无意间发现玉小姐逃课在园子里闲逛。
站在高处的王泽清楚地看到玉小姐像做贼般地从闺学溜出来,躲着人钻进了园子里,大约觉得安全了就开始了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最后找到了这里,站在树下看海棠花。
正赏花的她突然发现秋海棠丛间一棵梨树的最顶端留下了一颗大梨子,那是下人采摘时实在够不到才剩下的,可是她瞧了瞧竟然爬到摇摇晃晃的树顶摘了下来,整个过程中王泽几次差点失声惊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爬树,拖着美丽的绣花裙子,一面爬一面还要小心地拉着,唯恐裙子刮坏。不过很明显的是玉小姐爬树很有经验,她身姿灵活,动作敏捷,不但毫发无伤地将梨子摘了下来,而且还没有弄坏衣裙。
最令人惊奇的是她摘下梨子后并不急着下去,而是在梨树上找到一处枝杈坐了下来,晃着两条长腿,悠然地将梨子吃掉了!梨树就在听雨轩下面不远处,喀嚓喀嚓咬梨子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还不由自主地流了些口水,他从不知道自家园子里的梨子竟然能这么好吃。
还有一次玉小姐在一株秋海棠下不小心睡着了,就那么坐在地上,头靠着树gān睡得特别香,半晌醒来后先东张西望怕被别人发现,然后又将裙子的后摆拉到前面检查是不是脏了,那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很容易就弄清了玉小姐逃课的原因,王泽便于每次闺学上针线课的时候到听雨轩来,这么在远处看看并不违反自己的许诺,而且他在这件近乎无聊的行为中感受到了无穷的乐趣,让他的心qíng特别好。
☆、第53章我不愿意
王泽并没有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这些小乐趣,包括玉小姐。但是今天,他亲眼见了玉小姐听到女孩们嘲讽的话后一直忍着,待人走后竟然一巴掌将碗口粗的树拍得哗啦啦地抖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地走了出来。
学着玉小姐的样子拍了拍手,将手上残留的毕罗残渣解决了,王泽已经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以后与玉小姐多来往,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再把玉小姐当成女子,一个能上战场杀敌的女人,完全值得他当成朋友jiāo往,便正色道:“我原来也不信你真的she杀了左贤王,但是现在信了。”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能吃啊!”王泽笑了,看玉小姐似乎要恼了,赶紧收起了笑容,诚恳地说:“你拍到海棠树上的那一掌,我恐怕都接不住。”说着他欠起身来,伸出手隔着摆在他们间的小案从枇杷头上摘下一朵挂在发际间的海棠花。
玉小姐进听雨轩时已经将身上的海棠花抖了下去,但这一朵一直没有掉下来,在二个对坐饮茶吃点心的时候,王泽就一直看着这花,也一直想着将花摘下,却还一直忍着,现在终于不由自主地做了,然后心里说出的舒畅。
枇杷倒没有不自在,魏国公虽然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但是他已经是国公了,而且还是右千牛卫大将军,在她看来正是父兄般的人物,而且今天对自己又这样和蔼关切,于是她很自然地回答,“我的力气是比一般的女孩子大。”
魏国公并没有像以前有人听到后露出惊骇的样子,他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笑问:“你从多大年龄开始练箭?”
“小时候就玩过,但是真正开始练是九岁以后。”
“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能she杀左贤王,可真了不起!”
“其实不是那样的,营州比我箭术好的人有很多,”枇杷第一次对营州以外的人讲起当时的qíng景,当然也是第一次有人认真问,“那天的qíng形实在太凑巧太紧急了,我只能与三哥配合着试一试,如果我父亲在,他一个人就能将左贤王当场she死。”
“即使是这样,你也是很了不起。”魏国公赞道,突然又皱了皱眉头问:“这么说陈博带的卢龙军是守城诸中最弱的?”
枇杷在描述当时守城qíng景时,并没有详细说明前因后果,只是说自己与三哥带人到南城墙增援,三哥发现左贤王进了she程之内,可是眼下的魏国公竟然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到了南城墙最弱。
面对事实,枇杷诚实地说:“卢龙军当时刚刚组成,而且陈将军也是第一次领兵,确实弱了一点。但是也正是经此一战,卢龙军已经练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陈将军在营州的威望也已经高于他的祖父陈节度使了。”
王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十四娘的亲事正是我做主答应的。”
“你的决定是对的,”枇杷道:“陈博是个真正的将军,还是个好人。”又给魏国公讲了陈博如何英勇守城,如何拿出家财奖赏士卒等等。
“你与陈博关系很好?”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那么玉小姐,我们也做好朋友吧!”
“行啊,你以后就叫我枇杷吧,营州的人都这样叫我。”
“好,”王泽笑道:“你以后也不要叫我的魏国公了,就叫我王泽。”
“没想到我能与京城四公子之首成为朋友,还真很开心!”枇杷高兴得脸都红了,“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好出色,和你说话都很紧张呢。”
“枇杷,你也很优秀啊!”王泽笑着赞扬她,又特别详细地问她当年营州守城之事,枇杷一一说了,奇怪地问:“你也对打仗的事感兴趣?”
王泽一笑,“几天后我就会被任命为右千牛卫大将军,以后也是行伍出身了。”
“右千牛卫大将军!”枇杷惊叹,“你这样年轻就能成大将军,实在太厉害了。”枇杷的父亲已经年近半百了,才仅仅是左千牛卫的中郎将。
“玉将军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我呢,是因为魏国公的爵位才能成三品的大将军,没有什么厉害的。”王泽平静地说。
“其实只要你以后做好大将军,就无所谓怎么当上的了。”枇杷倒很豁达,“当时陈博代掌卢龙军时,有很多人不服气,我也曾非常讨厌他,但是后来他用自己的行动让营州人都信服他了,你也一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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