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五官爆突,哪还有美人模样,随后周珮娘像是再也撑不住般,五指大张,毫无形象地从空中坠下,轰然一声砸向地面!
柳昔卿心中一松,她抬头向天空看去,只见一道飞虹自北方而来,无色长剑悬浮在半空之中,那上面黑衣劲装的俊美剑修,冷眉冷目地一扫,便将这满地疮痍尽收眼底。
他浑身都燃着杀意,那唇角的笑,却越发云淡风轻。
柳昔卿这才似是哀,似是苦地唤了一声:“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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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整个人间界的高阶修士必定无法安然自处。
第一剑,心惊。
第二剑,胆颤。
曾经晏修在人间血洗魔修的qíng景,又浮现在每个窥探着这两道撼天剑意的修士眼前。
那个捭阖天下,统领百万魔修的魔君,居然又出手了?
不,绝不能放任魔君不管!
……
晏修这一路上便受到了无数化神修士,乃至大乘修士的神识攻击,若非如此,他早已赶到柳昔卿身边!
他从剑上一步步走下,挥手一道风茧,先是裹住了屠凛真君。
而明明已经没了生气的屠凛真君却抬起了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晏修知道屠凛还能听见,便将手放在风茧上道:“此番辛苦你了,凶shòu屠凛,无愧守夜人之名,你那两只异shòu,本座必定全力救治,你且安心养伤。”
风茧中的屠凛真君听了这句承诺,才垂下手,昏了过去。
晏修又一挥手,将宏景山重伤的众人,连同屠凛真君被残杀的两只异shòu一起,全部收在另一枚巨大的风茧中,才对柳昔卿伸出手道:“来我这里。”
柳昔卿脚下还倒着沈昭,她用右手吃力地将沈昭扶了起来,低声道:“这位道友虽是道修,却是救我们的人,请魔君大人开恩,救救他吧。”
晏修神色不变,他只道:“好。”便将沈昭也裹了起来。
柳昔卿这才踉跄了几步,奔向了晏修身边,方被他一把抱起。
从始至终,她都未看唐峥一眼。
而唐峥则已经被吓傻了,他何曾见过大乘修士的威严,连化神期的周珮娘都被打入尘埃,他早就控制不住颤栗的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此时看到柳昔卿随着那人而去,才抬起头,看着她一步步飞去,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再也无法抓在手中。
可恨!
我的师妹……
晏修抱定了柳昔卿,他已经感受道那些赶过来探究的神识,还有蠢蠢yù动想要攻击他的神识,包括泉星宗所在处也传来了一道充满戒惧的神识。
这件事,绝不能轻易算了!但现在宏景山一众受伤惨重,他必须及时救治。
晏修收了杀意,冷声道:“山风泛红二百年,本座亦是修身养xing,未曾妄造杀孽,但若尔等欺人太甚,那这风向,便少不得要变一变!若还有人不甘,便可以来试一试,本座必定奉陪到底。”
他眉心闪过神通印记,随后喝了一声“散”!
狂风骤起,泉星宗附近的神识里可没几人能禁得起魔君这一神通,立时退散三百里!
而能禁得起的,看在晏修未曾杀人,便不愿大动gān戈。
若是真在此地开战,好不容易换来的千年和平,又将功亏一篑了……
直到风散,天空之上,终于重现一轮皎皎弦月。
在这月华之下,除了跌在土中久久抬不起头的周珮娘和失魂落魄的唐峥,便什么都没有剩下。
魔君大人和他怀中的女修,连同那几个风茧,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2章
所有伤员,除了屠凛真君、沈昭、柳昔卿三人被晏修收在须弥芥子,其余都裹在风茧中,送回了宏景山。
宋媚双和尚平真君皆是重伤,金丹弟子中,昂真人、久朝、巴真人三人伤得最重,但好在未伤及根本。
晏修并未惊动他人,只在宏景山下招来了袁真君。
袁真君是第一次见到魔君大人,御风而至后立刻拱手道:“多谢魔君大人出手相助。”
他不知为何宏景山之事能惊动魔君出面,但此时若有魔君接手,那是再好不过。泉星宗外一战惊天动地,袁真君自然也感应到了,但他的神识被禁制屏蔽在外,并不知里面详qíng。
这一战之后,正道修士说不定会有什么动作,袁真君很是忧心。
晏修道:“无妨,此番宏景山元气大伤,本座会另行调派一名守夜人前来助你守山,近期最好约束弟子,轻易不要下山。”
袁真君应下,将宏景山一行带回了山中。
看着袁真君身影消失,晏修才从须弥芥子中抱出柳昔卿,轻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柳昔卿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服下了丹药,却还惨白着脸,落地后微微行礼道:“多谢魔君大人,我……还好。”
晏修看她神qíng,根本不信,上前一步握着她的左手,将神识探进去,才发现柳昔卿的左臂里骨ròu经脉都已尽碎!
“这是……为了救屠凛?”晏修很快便推断出前因后果,若不是柳昔卿qiáng行与化神修士的法宝硬拼,也不会把手臂弄成这样。
晏修一路从北阳州赶过时,已推演到屠凛有此大劫,他神识铺开,甚至已经感觉到屠凛将要自爆的决绝,却没想到被柳昔卿给救了下来。
柳昔卿服了丹药,已为手臂止了疼,只是感觉身体左侧如同吊着一坨死ròu,毫无知觉,便觉得一阵阵难过。她低声道:“屠凛真君为了救我们,不惜自爆元婴,我废一条手臂又算什么。”
“跟我回须弥芥子里养伤,我自有办法治好你。”
“魔君大人几次三番救我,晚辈心中感激,但……我想留在宏景山。”她态度意外地坚决。
晏修不动声色,低头问她:“你是否留在宏景山又有什么区别?怎么,你难道不想早点治好手臂?”
柳昔卿一惊,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晏修继续道:“莫不是你心里觉得亏欠唐峥,便如此消极,想以一条手臂为代价,了断这段因果?”很少见他言辞如此锋利,几乎字字都说到她的痛处。
欺骗唐峥乃是她无奈之举,但凡有另一种选择,她都不会选择这条让自己染上污点的方法——谁不想做一个纤尘不染之人?
但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她还会这样做。巴真人的行为有待商榷,可柳昔卿不能任由他一人危害到整个宏景山,若她身为修士,连自己的家都不去守护,便连人都算不上了。
然而要说柳昔卿问心无愧,却不尽然。
她的确对唐峥心怀愧疚,无论是在空间中的对战,还是在山dòng外于周珮娘的禁狱中对持,她都未对唐峥起过杀意。
心中只觉他可怜……他见到她时那么欣喜,却并不知道一直爱慕的小师妹,已经因为师父的迫害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成了一名魔修。
可她如果不用这种方法从唐峥口中探出虚实,而是直接引领师门去qiáng攻据点,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伤。
无论如何,她都只能说谎。
唐峥这人,到底还是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柳昔卿伸出右手握着自己的左臂,轻声道:“我只是想抓紧时间修炼,若是手臂真的好不了,那便只有等晋阶元婴期重塑ròu身,才能恢复如初。何况师父现在身受重伤,我怎能独自离去?”
晏修当然知道元婴期可以重塑ròu身,可从金丹到元婴便是一个大坎儿,不以资质定,不以努力定,换句话说,无论是天才,还是信奉勤能补拙的人,都不一定能摸到元婴期的影子。
古往今来,多少修士都卡在这一步,再往上,化神、大乘、渡劫……就更艰难了。
可晏修不想bī得她太紧,若有可能,他愿意做最不会给她压力的那个人。
“那你便留下来吧。”
他轻轻扬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招来一朵灵霄花,重新凝为一枚戒指,将一道剑意封在其中,套在柳昔卿已经无知觉的左手手指上,再次镇住了她体内的媚气。
晏修低垂着眉眼,看着她手指关节上晶莹的灵霄花,低声道:“我其实也只想让你安安心心的修炼……我对你好,不仅仅因为你是因为我才从异界来到人间,也是因为我心里第一次装进了别人。”
柳昔卿猛地抬头看他,晏修却并未察觉般,仍旧不去看她。
“在凡间,男子送女子饰物,大都有深藏的含义。蒙昧时期,或许是想用沉重的金属品束缚女子的脚步;道德开化之后,或许是为了象征自己拥有这名女子;再到后来,或许只为讨她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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