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环绕在俩人身边,气息微微cháo湿,chuī拂着晏修的束起的发,也chuī拂着柳昔卿的心。
“可我送你的这枚戒指,只有一个含义。”
晏修缓缓抬起头,一双暗沉如黑夜的眼眸看向她,缓慢而坚定地道:“保护你。”
柳昔卿伸出右手,轻轻抚上他白玉般温润的脸庞,轻声道:“好。”
心中那些细碎的不甘,在他羽毛般轻柔抚慰的话语中消散,这如料峭微风般的男子竟会说出这样缠绵的话,想必已是他的极限了。
为难他了呢……
晏修轻轻点头道:“若我寻到方法,会再来找你。”他转身yù走,身后却传来柳昔卿的声音道:“等等!”
柳昔卿咬了咬下唇,她略一犹豫便道:“若是可以,晚辈其实不想再劳烦魔君大人了,我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修炼来恢复手臂,哪怕艰难,哪怕耗费再多时间和jīng力,也是自己努力所得,对我境阶心境也有助益。此事已害得你与上善盟jiāo锋,必定引起正魔两道的震动,魔君大人当以大局为重,勿要为我一人贻误大局。”
晏修知她心思,轻声道:“我此行并非只为你一人,宏景山此行受伤惨重,本地守夜人屠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会失去行动能力,光靠袁真君和其他金丹期弟子,很难维系宏景山安危。你是一行人中受伤最轻,资质最好的,我如能最快将你治好,也是宏景山最得力的助力,我才能放心前去处理他州事务,你也莫再推辞。”
柳昔卿沉吟片刻,方道:“魔君大人可曾听说过庚金?四师兄曾经在西凉州偶得了一小块,被我用于炼造凝晖弓,此番若是有庚金,我便能用此为借力,恢复手臂。”柳昔卿本不想依靠晏修,但晏修所言句句在理,此时若是一味推脱,不但不能协助师兄师姐驻守宏景山,也会影响守夜人重新部署力量。那告诉晏修消息,总比他漫无目的地打探qiáng。
“你这线索倒是节省了许多工夫,我这便去安排,一个月后在来寻你。”重伤的屠凛和沈昭还需要他安置,而泉星宗外一战的后果,还待他去善后。
“嗯,我等你。”
※※※※※※※※※※※※
晏修这边动作飞速。
沈昭伤口致命,但救治及时,而且还是皮ròu伤,复原得最快。也许是他生命力顽qiáng,辅以晏修的回复秘术,竟只用了十多日,丹田的伤口便已经逐渐愈合。不过还未等他苏醒,便被晏修安置在人间一处小村落里,被一对中年夫妇照顾着。
而屠凛真君则与他的两只异shòu在一起,被晏修送入灵气浓郁,且有治愈功效的凌风坛内,慢慢养着元气。
他安顿好二人,便向西凉州而去。
……
柳昔卿的左臂从疼痛,到渐渐失去知觉……那一击的反噬,已将她左臂上的骨ròu全部毁坏,用丹药也是回天乏术了。
听闻柳昔卿废了左臂,倒是有素爻dòng弟子想来探望,却都被门口的闭关禁制阻在门外。
对炼器师来说,大多炼造法诀都需要双手掐诀cao作,废了手臂便等于废了技能,多少人都替柳昔卿惋惜。
皮ròu伤易好,柳昔卿恢复之后,并没有立刻打坐修炼,而是取了一些典籍,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坐在后窗处但很快那份阅读的恬静就被两只灵shòu的声音打断。
“咪叽!爷要出去!”
“看我学会了新招,遛狗!”
柳昔卿扶额,无奈将两只放出。
小红豆一飞出来便趴在她头顶上,抱着翅膀不说话,小胸脯一起一伏,像是在生气。
小哈的表qíng就丰富多了,它背过耳朵,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膝头上,摇着尾巴道:“哈哈愿意做主人的手臂!”它卧下打了个滚,身体抻直做出一个弓的样子,“看我像不像!”
小红豆飞下去啪啪啪开始啄小哈的脑袋:“咪叽!蠢狗!这个时候还刺激她!”
柳昔卿噗嗤一笑,一手把小红豆捞了过来,放在腿上用手指揉着它头顶的小绒毛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只是此次经历良多,隐隐感觉到因果之道,所以需要时间消化。”
妖shòu对因果的理解比较艰难,但小红豆略聪明些,它叽叽道:“难道主人还有些看不开吗?”
柳昔卿坐在水榭旁边,左臂软软垂下,眼睛看向远处的山峦,缓缓道:“越是修炼,便越是感觉天道之严苛,此番历练对我来说,冲击最大的并非唐峥,而是屠凛真君。”
守夜人,那份明志cao守,那份激昂之qíng,才是促使她最后拼着废掉手臂也要救下的屠凛真君的原因。
曾经想做一个好人的目标突然明确了起来,她不是正道,不是太和剑修那样生于光明,可泽被万世的名门正派,那么作为一个魔修,她能该如何做,如何贯彻自己的道,去保护那些心中牵挂的人?
“暗夜独行,吾等守之!守吾辈之jīng魂,护吾辈之同袍,惩jian除恶,至死不渝!”她低声说起曾经屠凛真君在周珮娘面前说的这番誓言,“既然弦月只在夜晚出现,那么,我也想试一试,与他们一样,去守护这漫长黑夜。”
小红豆飞起来道:“还要保护大爷!”
“嗯,还有宏景山、素爻dòng、虚妙山……”
小哈一跃而起,说道:“那是自然,便是我们妖shòu,也知道要护窝的!”
柳昔卿神色温柔,摸了摸小哈道:“对,我们会一起守护下去。”
第73章
晏修离去后,头被埋在尘土里的周珮娘,终于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股yīn森恨意。
她周珮娘何曾这么落魄过,从高高在上的仙子,到被人践踏在脚下——而那个人,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可恨,可恶!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她,哪怕你是杀神晏修,也要付出代价!
她低下头,瞬间为自己换了一身gān净衣裳,又整理了面容,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因为泉星宗的长老马上就要到了,这还不止,因魔君现身,还会有大能前来查探,她断不能失去让自己露脸的机会!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迅速接近,落在周珮娘身前,皆是仙风道骨的青年修士模样,同为化神修士,其中那名青衣修士上前礼貌问道:“这位可是上善盟周道友?”
“正是,盟中成员此番捉拿魔修失利,惊扰了泉星宗的道友,珮娘不胜惶恐。”周珮娘回道。
泉星宗的两名长老对视一眼,这上善盟在泉星宗地界处做了这些举动,他们竟然不知,心中其实都已有了十分的忌惮。
青衣修士道:“贵盟与我等皆为正道修士,缉拿魔修自是责无旁贷,只是不知这魔修来历如何,战况如何,又为何惊动了魔君?”
在泉星宗附近开辟空间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说的。
那处被上善盟利用的山dòng早已被她纳入禁狱之中毁去,里面昏迷的上善盟弟子也被她藏在了自己的芥子空间中。
周珮娘其实体内也有不轻的伤,但她此时只能打起jīng神应付,正要开口,却听旁边有人道:“此事由晚辈回禀即可,说来这此事,乃是因晚辈而起。”
那人正是唐峥。
他目光从容,一身正气,已经完全不见刚才癫狂的模样。
青衣修士点头道:“那便请小友说来。”
周珮娘不知唐峥会如何说,但她却已经来不及gān预唐峥,她面上不动声色,保持住了仪态万方的形象。
现在的形式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只用了片刻,便有近百道神识bī近,都是前来查探的大能,她如何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造次。
唐峥行礼道:“感谢诸位前辈听我一言。此番行动,乃是因为晚辈与诸道友无意间在佩星城外活捉了一名魔修,晚辈本想从他口中得到附近魔修巢xué的消息,却不想那魔修将我等诓骗到此处,竟设下陷阱,招来了数名魔修,我等方知中计,yù向附近泉星宗道友求助,但那魔修中却有人设下大阵,蒙蔽神识……魔修残忍,将我等bī入绝路,若不是同行道友用特殊符箓向本盟前辈求助,恰逢周神君赶来相救,恐怕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周神君本已将魔修们制服,却不想其中一名魔修用秘法召唤了魔君前来,救走了全部魔修,而我上善盟道友,除晚辈之外,竟全军覆没!”
这一番陈qíng合qíng合理,再加上唐峥目光含悲,qíng真意切,众人便暂且信了。
而周珮娘则是心中大惊,唐峥这说法,分明是不想让他的那些同伴活命了,不知又是安的什么心!
但她现在只能与唐峥一起做戏,颔首道:“如今魔君出手,我上善盟亦是忧心,若诸位无异议,我也要带这位幸存弟子回去向盟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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