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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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看得眼神痴痴,不由各个悄声议论。

  这个扯着那个的袖子:“不枉为咱们镇上的头一号美人,听说三少爷为了娶她,没少下本钱。你看这排场,比之先前的两个少奶奶也差不到哪儿去。到底是曾经殷实过的人家,怎样挤挤都比我们寻常人家阔气。”

  “可不就是,瞧这身段儿好的。随了她娘,她娘还在的时候,咱们镇上就没有人能比得下去。庚三少爷这般清奇英俊,两个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所以说命里注定的缘分拆也拆不掉。五月底梅家办亲,差点儿就把新娘子骗去配了大少爷,大半夜逃出来,被庚三少爷捡了去。如今你看,到底做了庚家的媳妇。”

  “啧,那梅家也是缺德,梅大少爷那样的身体,竟把人好好的闺女往火坑里骗。”

  “……嘘,快别说了,仔细叫新娘子听见。”

  众人唏嘘着,又和乐地畅笑起来。

  镇子太小,认你编着谎言遮啊掩呀,秘密都还是藏掖不住。秀荷的步子微微迟滞,默了一默,又兀自泰然地走起来。

  听喜婆叫一声:“新娘子过门户,有吃又有穿。”

  便紧了紧袖边儿,跨过火热的炭盆子。对面递过来一娓红绸,隔着大红的喜结,看见那人穿一袭笔挺的新郎袍,身量清伟又修长,心底里便都是安心,不用怕谁人再把他换掉。

  揩着红绸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手面,察觉他把她轻轻一握,盖头下的脸儿便烧红了。

  正中的香案上供着祭品,燃香袅袅。拜过天拜过地,夫妻jiāo拜,听冗长的祖训唱罢,老族长语重心长道:“我们庚氏族人世代忠厚良善,当年老太爷更是远近闻名的德高望重,如今你这一支虽暂时没落下来,只剩下三小子独撑门面,到底希望还在。关氏小女既嫁入庚家门,入了我宗氏的族谱,日后须得贤惠持家、开枝散叶,好助你丈夫重振旗鼓。庚武小子亦不能耽于儿女qíng长,须得勤勉营生、兴旺家业,早一日洗刷你父辈冤屈,光宗耀祖——”

  那苍老厚重的声音拖得绵长,叫人qíng不自禁心生畏敬,秀荷jiāo搭着腕儿郑重叩头:“是,媳妇受教了。”

  “晚辈听从族长教诲。”夫妻二人复又齐齐颔首叩拜,揩着大红喜绸恭敬站起身来。

  ……

  祠堂离着洋铛弄很近,出了巷口右转弯,走两步抬头便看见。一条巷子摆了二十张大桌,做好事的亲戚们在各桌间穿梭上菜,觥筹jiāo错声好不热闹。

  新房里却小而静谧,清清朴朴的一卷书香清香,像与外头的喧嚣隔离。不禁想象他少年时枯坐在窗下苦读的清影,想从那外头的热闹中分辨出他的声音,奇奇怪怪的,开始想要探知他二十一年的所有全部。

  “嘻。”吱嘎一声,房门被轻悄悄打开一条fèng隙,看见一双小短腿儿晃进来。

  “我叫颖儿。”那剃着月牙儿的四岁小毛头字正腔圆的说,一边看着秀荷的红盖头好奇。

  “你叫颖儿啊,你怎不去前边热闹。”秀荷的声音柔柔的,这一次却没有把盖头提前打开,怕不吉利。这一次想要从头到尾都平平顺顺、完完满满。

  “我三叔叫我来看看你,给你送吃的。他怕你饿哭了。”颖儿捧着小碗,小心翼翼地送至秀荷的手心。

  是一碗温热的桂花羹,秀荷心中暗生暖意,忍不住打听道:“怎么会……那他在外头gān什么呐。”

  “他可忙了,说如果小婶婶累了,就先在chuáng上躺躺,别不好意思。”颖儿的小脑袋探到盖头底下,看见秀荷的脸被盖头映得红红的,就嘻嘻地捂嘴笑了:“他还说,叫你也给他带句话。”

  原来他也在惦记她……真坏。

  心里却抑不住甜蜜,秀荷抿着嘴角:“带什么话呀,那你回去告诉他,我才没不好意思,叫他少喝点,喝多了我可不理他。”

  “好,叫他少喝点,喝多了小婶婶不好意思……”颖儿念念叨叨地跑走了,更正也更正不回来。

  四周复又安静下来。那安静却持续不了多久,忽而朗朗谈笑声便由远及近。“砰”一声房门dòng开,几双清长的千层底布鞋簇拥进来,那正中缎面红底的是他——闹dòng房的来了。明明才说不怕不怕,盼着他快点儿回来陪自己,心口却怦怦怦地跳起来。

  不知谁人道一句:“总算被我们大哥抬进门,这丫头可傲,平时里多看她一眼就剜人,今天揭了盖头,非要把她作弄一顿不行。”

  旁的立刻起哄附和:“就是,兄弟们没福分,娶不到姑娘做内人,这dòng房闹腾可得痛快过把瘾,大哥快快挑了盖头!”

  都是骇làng滔天中换回xing命的少俊青年,一个个喝了酒便把心里话儿掏空。便是娶不到,亦要叫她在这最后的时刻,晓得自己曾经对她有过的心意。

  早已不知听过几回闹dòng房的出离荒诞,盖头下秀荷嫣红的唇儿含咬着,到底生出了慌乱。

  “做什么这样吓她,我挑了予你们看就是。”庚武清润嗓音含笑,凝着秀荷两手jiāo紧的帕子,晓得她正自害怕,便把一杆铜huáng小秤接至手中。

  秒秒一滞,忽而扬起。

  那大红喜盖下的金钗朱颜,顿时赫然曝于众目睽睽之下。

  叫新娘子抬头,羞也不能不抬。秀荷揩着帕子徐徐仰起下颌,看见庚武刀削玉凿般的清隽脸庞。他应是被灌了不少青红,英气的眉宇间依稀有微酣,道不出一股萧萧男儿味道。

  见她红红娇满,忍不住想起那梦中一幕,叫她一声:“秀荷。”连声音也都是柔qíng与野xing并重。

  “诶。”秀荷应得小声极了,颔首把头低下来。

  这丫头先前没少把庚三少爷gān耗,几时见过她这样羞慌?弟兄们心里替大哥高兴,当下可不轻饶。一颗小汤圆非要叫小两口分着吃,一不小心嘴便碰到了一块,那柔软与刚毅相贴,目光对视潋滟,怎样都再移她不开。众人看了,又闹着要新郎官与新娘子亲嘴儿。

  秀荷低着头不敢。庚武却把她的下颌抬起来,目中尽是柔qíng与鼓励。秀荷脸红红的,便只得垂下眼帘,静谧中对上庚武jīng致的薄唇。

  “唔……”明明轻轻一熨帖便要分开,庚武却一瞬间把她钳住,重重地吃啄起来。她毫无防备,只得整个儿贴过去栽进他的怀里。

  那吻深而绵长,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四周忽然间就安静了。只记得庚武拖着她的腰,她失控地蜷坐在他的膝面之上,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才忽然把她松开。

  “听着,她关秀荷,从今天起便是我庚三郎名正言顺的女人!”庚武把秀荷拦腰抱起,隽冷的面庞像那傲立于沙场的láng王。

  “哈哈哈哈,好个痛快!”一众兄弟热闹起哄。

  秀荷脸儿烧红,只是埋在庚武的颈间不敢抬头,暗暗捶着他肩膀:“快放我下来啦,别乱说,你喝醉了。”

  庚武却不肯,偏又把她重重一啄,薄唇噙着一抹坏坏的不羁:“爷没醉,一会就让你做成我的女人。”

  坏极了,才拜过堂,就已经这样霸道到不行。秀荷忍不住嗔恼,轻咬住庚武胸前的衣襟:“听不懂,不认识你。”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良辰美景,不耽误新人们的好事。”庚夫人晓得自个儿子的心,便笑笑着把众后生劝出门去。那夜里头冲凉的日子,听在做母亲的耳里不晓得多少挂虑,好在他痴念的媳妇终于抬进了门,今后都不用再遭罪。

  “吱嘎——”一声门扇阖起,不大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一红一黑两个新人影。

  秀荷挂在庚武的怀中,汤圆的甜味儿尚徜留在口齿,蓦地便对上庚武一双滞滞的眼眸。他喝得半醉,氤氲目光把她痴凝,两个人互相对看着,只看得双双的呼吸起起伏伏。

  “好看吗?”那大红喜服把人面映照,秀荷的胭脂更浓了。

  “不好看……才怪。”庚武想也不想便回答。

  秀荷的目中便泛开了红,坏极了,差点儿以为他嫌弃呢,不晓得自己有多在乎今天这一道妆。

  庚武微蹙眉宇,温柔舔吻着秀荷的脸颊:“好好的日子,怎么又哭了?可是觉得屋子太小,委屈了。”

  “我嫁给你,图的又不是这个……我只图你对我好。”秀荷眨了眨眼眶,晕红着脸颊瞥开视线。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莫名的眼泪就是止不住。也许是想起这小半年与庚武的点点滴滴挣扎,也许是想起了子青,也或许是新娘子总须得掉几颗眼泪。

  “傻女人,一生只得你一人为妻,又如何舍得不疼你?”庚武嘴角噙着淡笑,偏把她的下颌扳回来,迫着她与他对视。喝过酒的他,侠气中又平添出几许少见的霸道与倜傥,让人怕,却又忍不住被他的气场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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