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自己失望至极。他虽想折返寻剑,但那婴孩的啼哭之声愈发凄惨。
他先前也被这哭声诱入陷阱,一时有些犹豫。但救人之心终究占了上风,他暂放了寻剑的念头,唤出渊澄宝镜,循声而去。
片刻之后,他站在了一处深坑之前。看到坑中的景象,他不禁惊骇。
那是满坑的尸骨,每一具都是婴孩之形。那些原本该在父母身旁欢笑嬉戏的孩子,如今却腐烂得面目全非。不仅如此,他们的身形诡异,显然是因魔种入身而产生了异变。死前,想必受尽了折磨……
联想起自己的身世,霖川的悲愤几yù燃烧。这时,那幽幽的哭泣声再次响起。层叠的尸骨中,微微的有了动静。
霖川仔细看了看,就见一只稚嫩的小手从尸骨中探了出来,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他心上一喜,忙下坑相救。
这时,芳青的声音响起,急切喊道:“不行!快退开!”
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然落进了坑内。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深坑猛然震动了起来,坑顶之上,忽现四排獠牙。原来,这布满尸骨的深坑,竟是一只巨口!
霖川大惊,却还心系救人。他在尸骨中找到了那只小手,一把拉住了它。就在那一瞬,小手骤然伸长,缠住了他的手腕。细看之时,那小手已然变做了一条黑色的长舌。而后,更多的黑舌从尸骨中冒了出来,缠上了他的手脚。
那些黑舌之上,满布尖刺,狠狠刺入了他的肌肤。异样的痛楚和灼烫,唤起了回忆。
魔毒……
他咬了咬牙,手托着宝镜,令道:“明光dòng照,镜界开解!”
宝镜得令,光辉绽开,将他全身覆起,缠住他的黑舌瞬间被灼成了灰烬。只听妖魔低吼,从深处传来,震痛耳膜。那妖魔显然怒极,dòng口的獠牙飞快咬合,似要将他吞下。
霖川定心,举镜施法,想要突围。然而,方才被镜光消灭的黑舌扭动起来,喷出黑色的液体。那液体浊臭难当,如雨洒落。偶有一两滴沾身,他顿觉刺痛。那液体竟有腐蚀之效,直侵肌骨。他无处可避,只得以镜光暂抗。但那液体越来越多,渐渐汇集在脚下,成淹没之势。
他并不惧死,但与其这样被吞,倒不如与这妖物同归于尽,也算替那些婴孩报了仇。
他想到这里,弃了防御,托镜令道:“镜影弥天!”
话音一落,明镜敛光,骤化出一片黑影,沿着妖魔咽喉,袭入其体内。
妖魔悲嚎,dòng口的獠牙张开,透入了一线明光。但他却以无力腾身,那黑色的液体漫上他的双腿,几乎要将他吞没。
就在这时,她的声音响起,喊出了最意想不到的咒令:“明光dòng照,镜界开解!”
声音落定,光辉灿然,如日煊赫,刹那将他笼罩。黑色液体如活物般畏缩起来,转眼便被驱散。他正愕然之时,她飞落而下,一把揽住他的腰,带着他腾身离开。
妖魔的悲嚎渐渐低微,最终归于死寂。
她吁了口气,双手依然搂着他的腰,含笑道:“又救了你一次哦……”
只见她的周身笼着一层璀璨明光,竟是无比澄澈皓洁,哪里还有半分妖魔邪气。他有些怔忡,一时无法整理思绪。
她,难道不是魔物?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显然,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小川儿,别装酷了,你的本xing就是贤妻良母……
芳青师父……呃……你的节cao掉了一地……
还有,殛天府的妖魔们……其实,就算做红娘也不用这么拼命的……
[霖川:……]
[芳青:……]
[殛天府众:T_T……求你们赶快在一起吧!!!伤不起啊!!!]
[狐狸:下面开展有奖预测!‘撮合霖川和芳青需要牺牲几只妖魔’,答案最接近正确数字的,可以得到……]
[那只:我PIA!!!魂淡!你够!!!]
[狐狸:囧~~~]
咳咳,下章看点:
某位姑娘,卖萌可耻啊!!!
欢迎到时收看!
☆、十五
霖川正疑惑之时,芳青的身子一软,顺势就倒在了他怀中。他微惊,自然而然地伸手揽着她,问道:“怎么了?”
芳青轻轻一笑,用疲惫得近乎无力的声音道:“好困……”她说着,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襟,头枕上了他的肩膀,慢慢合上了双眼。
那是一种可怕的相似,仿若将六年前的时光唤回了一般。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动作……这是最jīng巧的骗局,还是,她真的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霖川全身一僵,竟克制不住自己意识的恍惚。怀里的她,睡得如此安然,唇角那抹笑意久久停留。单薄的衣衫,jiāo融彼此的体温。她的肌肤,微凉,一如记忆里那般……
就在她睡去之时,那消失的魔气复又出现,淡淡笼罩她的全身。
——她是妖魔。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
他望着她,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向自己的软弱妥协。他抱着她起身,循着依稀的记忆,往来时的方向去。
……
她从未睡得如此深沉甜美。
那包覆着她的温暖,带着久违的熟稔,令人如此安心。她在满足中醒来,就见自己躺在山dòng中厚厚的松针上,身上盖着已经烘gān的衣裳。周围的安静和孤寂,让她有了片刻的失落。
忽然,耳畔传来水声轻微。她心生窃喜,忙站起身来,往dòng外去。
果然,他没走。
他在潭水中寻找那把丢失的剑,衣裳就整整齐齐地叠在潭边。
她笑着松了一口气,走到潭边蹲下,抱着膝盖,看着他寻剑。
他察觉,却一语不发,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小潭不大,却不浅。幽深潭水,匿去宝剑的光辉。偶有几点明灭星辉闪过,做着微弱的指引。所幸易水庭的弟子皆谙水xing,他几次深潜,终是找到了它。他探身出水,半跪在潭边,深深地呼吸。
便在那一刻,她看见了他赤/luǒ的肌肤上,满布的伤痕。深浅不一,新旧jiāo杂,狰狞地盘踞着他的身体。
心口微微一紧,扯出陌生的痛楚。她忍不住问他:“你的伤,是谁弄的?”
他并不答话,俯身捡起衣裳,背对着她穿上。
她皱眉,起身绕到他身前,问道:“是谁伤你?”
他看她一眼,漠然反问:“与你何gān?”
眼看他要回避,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是谁伤你?”她问了第三次,不依不饶。
他望着她,感觉着无奈慢慢占据心头。原来,早就成了习惯了……只要她坚持,他就无法拒绝。
他轻叹一声,用颓然平淡的口吻,回答她:“我自己……”
她微微怔忡,不解他话中的意思。那些伤口她看得很清楚,除却刀剑之伤,还有尖牙咬噬之迹、利爪抓撕之痕,绝非自己能够制造。她忆起了先前的那两次战斗,明知危险,他却还是将自己bī进生死一线的境地……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明白了初见时,他是因何哭泣无助,因何悲恸绝望……只是,这样的明白,让她难过无比。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起,在胸口冲撞,带出深沉的痛。她没有多想,只是依循自己的心意,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别这样……让人好难过……”她开口,低低说道。
他怔了片刻,方才想起退避。他垂眸,刻意避开她的目光,漠然道:“我该走了。”
听他这么说,她凑近他一些,笑问:“不报恩就走?”
他又退了几步,思忖再三,道:“你要如何?”
“跟我在一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神色坦然,笑意温柔,并无丝毫捉弄戏谑之色。可便是这样的态度,让他惶恐。他皱眉,吼她一句:“混账!”
她却不怕,依旧笑道:“这算什么回答?”
“大胆妖孽,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剑下无qíng!”他怒极。
“我没胡言乱语啊。”她答得诚实认真,“我喜欢你……”她稍稍停顿,带着一线回忆的悠长,“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开始。”
一瞬安静,湮灭所有纷乱的思绪。幽寂之中,一滴水珠入心。先时,不过涟漪。而后,骇làng惊涛。诸般感qíng纠缠,激起心跳如狂,震痛胸膛。忿然、羞恼、惶惑、迟疑、畏怯……理不出头绪。他觉得自己如被蛛网困住,迫切地想要挣脱。终于,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答案摊开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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