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újú侧着头想了很久,总觉得小妹没有理由那么愉快,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伊困惑了。
菲菲也去了看了看小妹的新居,她也忙不迭的说可爱,“他们两口子像小孩子办家家酒,只得一个钟点女工帮忙,一天才来两个钟头。小妹苦得不得了,天天早上七点半出门去上班,中午只吃一只饭盒子,据到天黑才回家,还得抢时间将米下锅煮饭,在香港也像在外国做主妇似的,受不了,但是小妹很高兴呢,”菲菲耸耸肩,“爱qíng的魔力惊人。”
薇薇啼笑皆非,她不觉得生活有什么苦,她仍然要什么有什么,结婚时母亲送了一套较为名贵的首饰,有重要宴会出场仍不失礼,小两口子过着简单温暖的生活,满足得很。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相反地要薇薇与若晶两夫妻天天穿戴整齐了出去应酬!他们俩才受不了。
锋头这件事,薇薇看得很淡,在某方面来说,她可算没有出息,这样的家世,却如此安“贫”乐业,早早嫁了个公务丈夫,过其最平凡的生活,但一些人往往在恬澹中才能过得幸福。
薇薇此刻的日子与其他数十万小家庭主妇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常、安乐。早晨两夫妻一起跑步,回来淋浴后出门上班,下班做一顿饭菜,周末去看场戏,或享受烛光晚餐。
jújú说:“这样的日子闷死人,大家都问我:‘令妹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到外国深造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不好意思跟人说:她现在做女白领,下班亲手做羹场。”
亲家生日,葛太太问薇薇:“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薇薇说:“我们订了两桌酒席招呼亲友,另外还有两件凯丝咪羊毛衫,怎么,够了没有?”
葛太太听了顿时妒忌起来,“我生日,你们可从来没有送过这样周到的礼物!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穿,姓海的娶了我的女儿,简直添了一枝生力军似的,人有了,礼也有了,我有什么好说的?”
“妈妈,你生日的时候,爸爸不是隆重的照办?”薇薇诧异。
葛太太犹自咕哝,“海家前世修回来的,哼!”
葛先生倒底是外头做生意的人,他劝说:“女儿识大体,你我都面子,尚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葛太太是老式女人,听丈夫这么说,不再批评薇薇,注意力转移到大女婿与二女婿身上:“菲菲那一位,自从设了分厂之后,人也不大来了,怎么,葛家提携他的事,三两年就忘了不成?jújú的公婆老暗示我至今尚无男孙──烦死我了,烦死我了──”葛太太忽然想起来,“薇薇,你怀孕没有?”
“没有。”
“薇薇,有了孩子可要辞工,你不能再出去做了,挺着大肚子还怎么被老板呼来喝去的?苦也苦煞脱。”
薇薇说:“妈妈,不是每个老板都拿人呼来喝去的。”
“反正一有孩子,说什么都得坐在家中养胎,倘若海家没这个地方,你回娘家来真是的,养老婆都没有能力,生什么儿子?”
葛先生又cha嘴了,“太太,人家两口子好好的,你为什么挑拨离间?年轻人自有他们的世界,你别管太多闲事。”
薇薇趁这个机会赶紧自娘家溜走。
晚上她跟丈夫说:“妈妈太悲观了,任何事放她眼中,都似乎含悲剧下场。”
若晶笑,“她对我有偏见而已,每次见到我,她都笑得很勉qiáng,我不怪她,在老人家心目中,女人要是不能睡到中午,奴仆成群,逛街喝茶,嫁丈夫来gān什么?不过薇薇,你放心,我会尽我的能力来对你好。”
薇薇很感动。
她也知道海若晶是不会飞huáng腾达的了,但是他将会有很多时间来陪伴妻儿,供给家庭温暖。这一切正是薇薇需要的。
圣诞节在jújú家聚餐吃饭,大家都穿金戴银,独独薇薇白毛衣粗布裤,头发梳一条长辫子,看上去却清慡活泼,把她姊姊的金色累丝绒,红宝石项链,新做的发型全都比下去了。
葛太太怪心痛的握住小女的手,“做得累不累?”也不顾三女婿的自尊与颜面。
薇薇笑:“妈怎么不问二姊搓通宵牌累不累。”
jújú骂:“要死,无端端打趣我,你当心一点。”
葛太太又肴薇薇的脸色身型,“怎么,还没有怀孩子吗?”
薇薇说:“不急,还年轻,事事上了轨道再说。”
“是不是嫌房子小?住不下佣人?这个妈妈可以替你想办法。”葛太太看了看女婿,“薇薇既然熬到大学毕业,我自然希望她事业上有一番作为,家里还是雇佣人的好。”
若晶只是笑,也不回答。
葛太太便对这个女婿略增好感!吃饭时不似从前那么冷淡,在他碗里加了两箸菜,若晶马上觉得了,朝薇薇眨眨眼,薇薇便乐在心中。
回家的途中,若日门说:“你妈妈倒也不是一味势利的那种人。”
“每个母亲都怕子女吃苦,这与势利倒搭不成当。”
若晶说:“有时候天气bào冷或bào热,大清早看你起chuáng赶出门,我也怪心疼的,如果我赚够了,你就不必熬这种苦,还有,如今你那份工作也很吃重,每当假日老板还把你叫出去做工,我心中也不自然,真想跟你姊夫学做生意。”
薇薇说:“我最不喜欢生意人,你看我那两个姊夫!”
“姊夫怎样?”若晶讶异。
“应酬多,晚晚不回家吃饭,对牢姐姐们唯唯诺诺,一转身阳奉yīn违,鬼鬼祟祟,心虚了便陪姊姊去挑首饰。”薇薇哼一声。
“也有好的生意人,”若晶说,“天天下班回来陪太太的。”
“是吗?”薇薇笑,“我才不要冒这个险。”
薇薇内心里也有点疲倦,现代女xing香肩上的担子太重,负责家中开销,是半支生力军不在话下,在外头一般要全力以赴,与男同事争升级,穿戴要时髦,仪容得时刻修饰,回到小家庭中一样要打点难务,孝顺公婆,可还得生儿育女呢。
薇薇想到下半生得如此刻苦耐劳,简直要退缩。但是若晶是这么可爱坦诚,为他苦一点也是值得的,将来生两三个跟若晶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家中移动着胖胖的小短腿走来走去,那光景是多么有趣,因此薇薇还是天天准七时起chuáng上班,晚上六点半提看菜篮回家。
jújú冷眼旁观了半年,诅:“小妹饶是铁打的我也不信她捱得住。”
还没过年,薇薇就害感冒躺下了,公司里请了一星期假,天天看医生。葛太太就叫若晶好好照顾妻子,本来没什么,刚巧海家也有人来采薇薇,见到亲家便攀谈起来。
海家说:“不是怀了孩子吧,现在流行开刀生孩子,你们得帮着劝劝薇薇,开刀生不多,千万别动手术。”
葛太太心中本来不悦,听了这个话题时脸色都发白,心想:我女儿的命不是命,最要紧你们海家孙子生得多,可是这个海若晶把老婆“折磨”得躺下了,又怎么说呢。
葛太太顿时对海太太说:“据说他俩打算过几年再生养,没法子,经济qíng形差,只好委曲亲家母迟些再抱孙子,等咱们薇薇升了职加了薪水再说吧。”
这几句话说得很刻薄,海家的当时作不了声,自然怀恨在心,两家人为了薇薇的一场感冒顿时闹翻。
这些话薇薇听在耳中,又不能分辩,心想好人难做,索xing闭上双眼,诈作不知。
可是因为身子弱,感冒一拖便是十天八天,葛太太天天使人来接薇薇回娘家休养,薇薇知道这一回去夫妻关系便会转弱,但是想到家中好吃好住,有人服侍,也犹豫很久。
薇薇终于咬着牙关挺下来,待热度退的时候,已经瘦了一圈,又得立刻向公司报到,葛太太光火的说:“这样子你没到三十就成为老太婆了!你别以为同他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告诉你,他要摔掉你,一样不必记住以前的恩qíng。”
薇薇有点灰心旁徨,她不怪母亲发急,但是不应趁她软弱的时候落井下石。
幸亏这当儿若晶荣升一级,而且他一直对岳母没有半句闲言怨语,这一关总算又顺利熬过。
薇薇同若日叩说:“怎么搅的,做人像打仗,过五关、斩六将。”
若晶笑,“咱们并肩作战。”
若晶平日过得很省很省,薪水全jiāo给薇薇,然后取些零用。这一次加薪多了两千块,立刻计划搬大一些的房子雇个慵人。葛太太知晓,便没那么恼怒,但她还是讽刺有加:“海家别以为我女儿好享福了,薇薇可是自幼便有人服侍的,从来没有这么苦过。”
若晶还在陪笑。
薇薇暗暗叹气,她知道母亲心疼,但为她竖了那么多敌人,包括她的丈夫在内,爱她反而会变了害她。
因此薇薇主动与娘家疏远,葛太太也拿她没法可想。
薇薇想想做女人最忌脚踏两头船,嫁了人,好歹队难随jī,嫁狗随狗,要不就回娘家去享福,否则顺得母qíng失夫意,大大的忌讳。
这一段日子最难过!与母亲及两个姊姊疏远,跟夫家的人又不想过份亲近,于是除了工作之外,jīng神就完全寄托在丈夫身上,若晶的一举一动变成了焦点,
觉得薇薇顶喜欢绊住他,不让他去做别的事qíng。他负担也大,平白失去不少自由,他做工难,要维持一段婚姻也不容易,若晶说什么也迁就着薇薇。
正在这个时候,jújú的丈夫在外头有女人的事闹开了,jújú吵得一场胡涂,摊了牌要离婚,带着女儿们逐个亲友家去诉苦,不久便轮到了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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