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说了算_容光【完结+番外】(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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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事qíng有轻重缓急,如果做错了事,哪怕嘴上不承认,态度也会软下来。

  可是今天,他奇怪得余田田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雪。

  陈烁走得很快,一个人沿着林荫道不停走着,余田田要很费力地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

  “喂,你等等我啊!”她气喘吁吁地叫着,生气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帮了你大忙,你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居然扭头就走?”

  那人还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越来越生气,跟在他身后大声骂他:“你还懂不懂礼貌了?做人也不能这样啊!是非不分就算了,妨害城管执行任务就算了,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给我气受?”

  陈烁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说:“我让你来找我了?我让你来受气了?受不了你可以走,没人要你跟着我。”

  余田田是真的气急了。

  出于对他的担心,惦记着他没有朋友,所以她大老远赶来警察局看他。

  然而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关心的。

  她气得扭头就走,再也不愿意跟着他。

  她甚至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要和他说了,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不会理他了。

  绝jiāo!

  必须得绝jiāo!

  可是走了一小段距离,她又一次没忍住,回头看他,却看见陈烁还在那个地方,只是低头坐在了树下的花坛上,一动不动。

  他真的很反常。

  她看见他那个样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哪里都不对劲。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刚才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的话语忽然一下失去了意义。

  什么不理他啊,不管他啊,统统都消失了。

  她迟疑片刻,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那个男人总是高傲地抬着头,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可是今天,他低头坐在那里,整个人都低到了尘埃里。

  一颗一颗的小雪覆盖在他漆黑的头顶上,很快聚起了一小片白糖。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站定了脚,低低地叫了一声:“陈医生,你怎么了?”

  她看见他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心慌。

  忍不住蹲下身去,想看看他的表qíng,可是还没来得及看起他的面容,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糙。

  他说:“不要走。”

  慢慢的,他用那种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31章

  余田田见识过陈烁的很多面。

  他可以在大街上镇定自若地为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cpr,可以当众肆无忌惮地数落她护理技术糟糕,可以一个人和那只大型金毛别扭地拌嘴吵架,也可以为病人的离去而qíng绪低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

  他抱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表qíng。

  可余田田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他的眼神。

  她慢慢地安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背,“我在,我在这里。没事的。”

  我就在这里。

  哪儿都不去。

  午后一点钟,飘起小雪的湖畔。

  他们坐在河堤上的花坛前,来往只有零零星星的车辆。

  天气太冷了,没人愿意在这种湿漉漉的日子里悠然漫步,于是只有他们。

  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这样两个还立在雪中的人,不知寒意。

  余田田慢慢地坐在陈烁身旁,低头看着沾染了“白糖”的地面,低声说:“我在听。”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

  但她好像知道,这时候他一定想要说点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于启齿的,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一个愿意安静聆听的人。

  ***

  陈烁的父母其实也曾经相爱过。

  那个年代很多婚姻都是经人介绍,由媒人一手促成。但他的父母不同,他们是自由恋爱,然后在激qíng中结为夫妇的。

  这对夫妻都拥有良好的家境,从小在顺境中长大,男人经商,女人教书,直到家中陆续有了两个孩子,女人于是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爱qíng一旦过了最疯狂的甜蜜时期,争执与矛盾也就接踵而来。

  都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夫妻俩并不懂得谦让与隐忍,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感qíng慢慢出现了裂痕。

  七年之痒。

  婚后第七年,大儿子六岁,小女儿一岁,家中的妻子脾气越发不好,总和他吵,男人没能经受住诱惑,第一次与秘书出了轨。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谁都不明白当初的爱qíng怎么会变了模样,没有了甜蜜,没有了温馨,有的只是接连不断的争吵。

  他们什么都能吵起来,做饭、洗碗、家务……后来请了家政,又开始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而吵,比如女人抱怨男人在家的时间太少,男人抱怨下班回来得不到妻子的好脸色。

  就连小女儿爱哭,也可以被一场争吵归结为男人的基因有问题,又或者是女人的母亲职责没尽到。

  吵,吵,吵。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家庭。

  在陈烁的记忆里,他也是有过幸福的童年的,但是那段记忆仅仅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后来他习惯了,和妹妹一起成长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里。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

  那一年他高二,正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

  父母再吵,也总会顾忌一点,不会当着他的面。

  可是那一天,当他和陈熹一起躲在书房时,餐厅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从包里掏出一摞照片重重地扔在男人面前。

  她歇斯底里地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每天累死累活地替你照顾两个孩子,替你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冷淡的态度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总是谎称加班的无数次晚归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的疏远,他的遮遮掩掩,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

  那一刻,女人崩溃了。

  男人起初有了一瞬间的愧疚,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随着妻子的歇斯底里,他渐渐也有了倦意,终于神qíng惨淡地说:“我们拖了这么多年,你觉得真的有意思吗?我们只要共处一室,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这个家还有半点家的样子吗?”

  女人把原因全部归结于是他在外鬼混。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他十恶不赦,她也有无法忽视的责任。

  男人颓然地说:“离婚吧。”

  女人彻底崩溃了。

  恋爱时谁都许过山盟海誓,十指紧扣时是真的想要把心都掏给对方的。

  可也不是每一对曾经相爱的人都能过上童话般美满的生活,有时候总会有那么些爱qíng无疾而终。

  接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到了尽头,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qíng绪失控地扔下决绝的话语,然后泪流满面地冲出家门。

  她说她死也不会离婚,死也不会成全他和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听见母亲夺门而出的声音,陈熹慌忙追了出去,等到陈烁将耳机扯掉,换好衣服冲出门去的时候,只看见从车库里绝尘而去的那辆车。

  陈熹陪着母亲一起离家出走了。

  他一边叫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妹妹并不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母亲更是在气头上,陈烁不放心她们就这么离开,索xing招了辆出租车跟上去。

  海滨城市,chūn季的雨水总是很充沛。

  停了一阵的雨很快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不多时就下大了,密密麻麻模糊了视线。

  在海边的盘山公路上,母亲驾驶的汽车因速度太快,眼看就要与迎面驶来的大巴车相撞。千钧一发之际,母亲猛打方向盘,冲向了山边的护栏,还下意识地以身体保护一旁的女儿。

  后来。

  “后来,汽车掉进了海里。”

  陈烁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到近乎沙哑的地步。

  他的头顶原本是一片漆黑的短发,如今却被白雪覆盖,湿润而苍白,一如他的面容。

  眼睑处是湿润的眼泪。

  面颊是一片纯白的纸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亲眼……亲眼看见他们在我面前出事。”

  后来,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浑身颤抖地跟随母亲与妹妹随救护车去往医院的。

  他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空空dàngdàng的走廊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看着医院里洁白一片的墙壁,心里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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