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说了算_容光【完结+番外】(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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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手术灯熄灭了。

  他浑身颤抖地站起身来,听见医生对他说:“很遗憾,徐如珍女士因为脾脏破裂,大出血,再加上胸腔断裂的骨头扎进了心脏……”

  母亲死了。

  他已经克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却还拼命压抑住自己的qíng绪问医生:“那我妹妹呢?我妹妹怎么样了?”

  陈烁哭了。

  他闭眼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浑身颤抖得难以平复下来。

  余田田侧头看去,只看见那些从紧闭的眼皮下一不小心渗出的泪珠。

  滚烫而炙热。

  人生也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她却从未体会过何为至悲,就算失败与挫折也经历得太少太少。

  她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哪怕没有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却也活得幸福而自得其乐。除了从小就学会了当家,别的心酸她一点也没尝过。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忽然也跟着颤动起来。

  看着身侧的男人无声地哭着,她觉得身体里好像忽然产生了一种慌乱与无措,随着奔腾的血液一起冲向了心脏。

  他不该哭的。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怎么可能悲伤到这样的地步呢?

  一直以来只有她在他面前委屈可怜的份,他不应该是那个顶天立地、什么也不怕的家伙吗?他连院长都赶骂,连护士长都敢嘲讽,他应该一直是那样一个乐观健康,甚至有些带刺的毒舌大王。

  余田田被他的眼泪扰乱了心神。

  她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喂,陈医生,你是大男人,怎么可以哭呢?”

  那个男人破天荒地没有还嘴。

  换做平常,他一定会狠狠地回击,会炸毛,会跳脚,会把她攻击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伤心的样子对她来说竟然也像是狠狠的一击。

  她忽然很想抱住他,告诉他那些都过去了。

  老天啊,他竟然成长在那样的环境里,竟然遭遇过这样可怕的事qíng……她觉得自己应该坚qiáng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安慰他,带他走出这样的困境。

  她确确实实是这样的想的,却在伸出手来想要抱住他的那一刻也跟着湿了眼眶。

  她真没出息。

  她居然跟着他一起哭了。

  余田田小声地呜咽着,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她在想,他平常看起来那么活泼,那么阳光,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坚qiáng勇敢的人啊?

  从胸口升腾起来的qíng绪带着酸楚与疼痛,而忙于悲伤的她忘记了去分辨,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心疼。

  一向爱雪的她竟然也破天荒地忘记了去欣赏眼前终于下密了的小雪,这在南方是非常罕见的。

  二十五年来,一共也只有三次。

  可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只有这个悲伤的男人,只有他遭遇的那些不堪的过去。

  余田田抱着他,比他哭得还要难过。

  几乎是好几分钟都这么过去了,陈烁忽然就在这样前所未见的“安慰”里慢慢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难过的明明是他。

  为什么她哭得这么伤心啊?

  从悲qíng里油然而生一种哭笑不得的qíng绪。

  他慢慢地伸手环住了她,拍拍她的背,低声说:“乖,不哭,不哭啊……”

  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是忽然之间柔软了的心脏,每一次跳动的节奏都在提醒着他,她对他真真切切的关心与担心。

  他从脖子上取下围巾,一圈一圈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些难于启齿的过往因为有了宣泄的出口,似乎已经流出了他的身体,就要被这场难得的雪深埋其下。

  而终于空出来的心房忽然之间多了点什么。

  他细细分辨,却只听见胸腔里传来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声。

  低头,看着怀里那颗被雪花沾染的脑袋,黑漆漆的发顶柔软到不可方物。

  他忽然很想低头将唇瓣贴上去。

  这个姑娘。

  这个姑娘外表坚硬,内心却天真而柔软。

  他想亲亲她,谢谢她的感同身受,谢谢她的无声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真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让我也在这样的场景里跟着动心,跟着难过,然后又跟着雀跃起来。

  回头看看,发现我并没有写过一见钟qíng,所有的故事都有些慢热,相爱总有一个很长的过程。

  但这样的细水长流也让我深陷其中,像是陪着他们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第32章

  余田田把头埋在陈烁的怀里,面颊贴在他柔软馥郁的毛衣上。

  她哭得脸都花了,蹭得他衣服上都是泪水。

  陈烁就这么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他离她很近了,近到可以听见她的呜咽声,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只要再近一点点,他就能如愿以偿亲到她柔软漆黑的发顶。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犹豫了片刻,也只是片刻功夫,怀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那,那熹熹她……”

  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余田田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想要做什么,只是睁着被泪水浸渍过的眼睛看着他。

  问他陈熹怎么样了。

  陈烁抬起头来,一点一点重新拉开了距离。

  “熹熹她……”

  他才刚说出一个开头,余田田又像后悔了似的,飞快地打断他,“不说这个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她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懊悔不迭。

  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根本不应该问的!

  可陈烁却伸手碰了碰她的睫毛,用指尖接住了那颗摇摇yù坠的眼泪。

  顿了顿,他说:“余田田,你不要胡思乱想,熹熹没有死。”

  余田田呆了几秒,然后忽然间如释重负,就好像整颗心都从半空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她擦擦眼泪,想要给他一个笑容,却听见他说:“可是她的脊椎神经出了问题,站不起来了,因为脊椎受损影响到了全身的运动神经,双手的知觉也不再灵敏。”

  “……”

  “因为我没有及时冲出门去拦住她们,因为我迟了一步,所以我妈死了,而熹熹这辈子再也不能画画了。”

  余田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起了在空中花园时他给她说的那些故事,故事里有一个从小就想当画家的小姑娘,背着小小的画板每天去学画,风雨无阻。

  她曾经追问他那陈熹后来成为画家了吗,他没有回答,她也就被别的话题冲淡了好奇心。

  而今。

  而今她终于明白了他避而不谈的原因。

  天空因为下起雪来,灰蒙蒙的一片。

  寒风呼呼地刮着,把湿润的雪花chuī得肆意飞舞。

  陈烁静默地坐在那里,面上没有多余的表qíng,眼睛也灰蒙蒙的,透不进一点光线。

  余田田小心翼翼地伸手拂去陈烁眉毛上沾染的雪花,然后对他说:“陈医生,我冷。”

  他对上她的视线,看见她擦擦眼泪,笑着对他说:“陈医生,可不可以带我回你家,给我泡杯热咖啡什么的?我冷得不行了。”

  他不懂她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转移话题了。

  可是看她鼻尖耳朵都被冻得红通通的模样,他心里蓦地柔软了几分。

  “好。”

  ***

  踏进陈烁的家门时,一条黑影哧溜一下从屋子里蹿出来。

  余田田看着那只摇着尾巴前来迎接主人的狗,想跟它打声招呼,但是又不太记得它的名字了。

  它叫什么来着?

  她模模糊记得好像是……

  “你好,香肠。”她弯下腰去想要摸摸金毛的脑袋。

  被她称为“香肠”的狗一脸嫌弃地闪了过去,后退两步,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在她背后的陈烁纠正她:“不是香肠,是热狗。”

  余田田有点尴尬,“香肠和热狗不也差不多么。”

  “嗯,差不多。”陈烁把拖鞋给她拿出来,“就是一个具有中华乡土气息,一个具有国际都市风格。”

  “也就是说这还是一条国际化的狗。”余田田gān笑两声。

  她穿的是件粉红色的棉衣,因为在雪中呆了太久,外面有些湿了,头发也湿哒哒地搭在面颊上。

  陈烁看她片刻,领着她来到卫生间外面。

  “冲个热水澡吧。”

  余田田跟了上去,慌忙说:“不用不用,太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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