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搜过手袋及大衣袋,什么都没有。
终于不见了。
那年轻人救不到她。姐姐平平说得好,她要自救。
犹疑半刻,她握着冰冷的手,离开办公室。
huáng昏,街上行人如过江之鲫。
元元走进一间相熟的jīng品店。
售货员迎上来招呼她,「手套?章小姐,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双了。」开心地笑着,但愿每个顾客都似章小姐。
元元试穿一双暗紫色的獍皮手套。
付了帐,等店员包好它的时候,身后传来一把声音:「这位小姐,你好。」
元元转过头去,噫,是中午那位年轻人。
元元像碰到老朋友一样笑起来,「这么巧。」
「买手套?」他笑问。
「正是,你拾回给我的手套,又丢了,我的记xing没得救,辜负了你的好意。」
年轻人说;「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奇的事。」
这时候元元也不再介意,使取出卡片递给他。
「章元元,」他自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请看看这是什么。」
元元睁大眼睛。
手套,是她的红手套。
她顾不得仪态,一把抢过,便检查食指与拇指处是否有一点豆大的油斑。有,一点都不错,这是她的手套,但,为什么象玩魔术,它又变到年轻人的口袋里去?
她明明一直戴着它回办公室。
年轻人也说:「我明明看见你戴着两只红手套走出去,但回到写字楼,我发觉有一只手套在我大衣袋里。」
元元很受震dàng,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女同事可知这样的手套在何处买。」
他的女同事chuī一下口哨,把jīng品店的名字告诉他。
他一下班便赶过来,刚刚,恰恰,碰到元元。
他问:「另外一只呢?」
「在公司的抽屉里。」
「这一只也还给你。」
元元这次小心翼翼把红手套放进手袋里,把新买的紫手套戴上。
年轻人说:「这双不及那双好看。」
元元笑,「我也这样想。」
「我可否请你喝杯咖啡?」
「让我请客吧。」
他俩一直谈这件怪事,手套怎么会得忽隐忽现,从一处走到另外一处。
他姓林,叫思聪,说话很有幽默感,晃眼一小时过去。
「晚饭?」他试探地问。
元元点点头。
也许他俩都记错了,他根本没有把两只手套都还给她,也许有,之后她又脱过一次,掉进他口袋中。
管它呢,元元想,不如尽qíng享受晚餐。
许久没有玩得这样高兴了。
两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谈,他们有许多共同点,喜欢看喜剧电影,爱听幽怨的音乐,不介意下雨天……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元元把头靠在大门处,松出一口气,呀,时间过真快,这次约会之后,不知还有没有更多。
「再见。」她轻轻说。
林思聪走了。
公寓里的电话不住地响,元元忽然想起来,这难道是王某人?
果然,他的声音焦急不安,「你一整个晚上在哪里?」
元元看看话筒,她可从来没有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三年来不止七百次她想知道他回家后一入候门做些什么,但一直忍着。
她也曾在这种时分寂寞孤苦希望他拨一个电话过来说两句,他也从来未试过慷慨,她只是他九至七的伴侣,好,最多到八点,又要回家扮演他另外一个角色。
多年来她义助他生活过得多彩多姿,他也习惯了,以为他拥有她。
元元当下心平气和的说:「明天再说吧,现在晚了。」她挂上电话。
元元不知道这是否水xing杨花,抑或是人之常qíng,她叹口气,她比什么时候都愿意弃旧迎新,卸下妆,她睡了。
第二天天气非常的冷,她呵着白气出门口。
她看见,一辆小小白色房车停在门口。
元元直觉上知道车里坐着的是林思聪,她鼻子一酸,走过去,敲敲车窗,弯下身子问,「顺风吗?」
小林在看报纸,闻声绽开一个笑容,连忙推开车门。
空座位上放着小小的一束毋忘我。
多年元元都不记得有比这更好的早晨。
「你忘记戴手套。」小林说。
「嗳,急着出门,忘了。」她伸出双手看看。
手在晨曦中显得纤细苍白,这可是一双劳动妇女的手,元元感慨,这双手已经做出不少成绩来。
小林说:「把手放进口袋里暖和。」
「不要紧,今天不是那么冷。」
「可是天文台说入冬以来,今日气温最低。」
「有这种事?」
他们约好下班见面。
回到公司元元打开手袋,预备取出红手套,手袋里空空如也,除出一大堆杂物,什么都没有。
元元拉开抽屉,惊得说不出话来,抽屉里端端正正放着两只红手套。
她跌坐在椅子里。
事到如今,再也不能说没有跷蹊了,这双手套简直是活生生的,来去自若,神出鬼没。
有人作弄她。
是平平?不会,平平的时间才不会这样用。
元元糊涂了,是谁,是谁买了十双八双红手套到处放引起这神秘的疑团。这时候,秘书推门进来,她捧着一只花篮,「王先生派人送来的。」
元元点点头,「就放那边。」
那人的电话接着来了,「还喜欢花吗。」把她当小孩子。
玉元手中拿着红手套,没有仔细听他说些什么。
手套这样纠缠不清地把她与林思聪拉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生我的气吗,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是因为生日的缘故吗,我试试拿半天假陪你。」
秘书向元元打手势叫她开会,元元说:「老板叫我,对不起,有空再说吧。」
她都忘了是生日。
中午平平约她吃饭。
她细细打量妹妹,「咦,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怎么搞的,气色与前些日子相比,有天渊之别。」
「真的?」元元摸摸面孔。
「相由心生,是否问题已经得到解决?」
「有进展。」
「别打官腔好不好。」平平笑。
「我想离开那人。」
「想是不够的,」平平吁出一口气,「你要做。」
「我真的在做,我认识新朋友,参予新的社jiāo活动,新年新气象,今晚有新约会。」
「可不是,又过年了。」
「什么都没做好。」
「不要紧,」平平说;「还有明年。」
姐妹俩笑了。
元元隔一会儿问:「平平,你迷不迷信?」
平平答,「我不迷信,但我认为世上的确有许多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
平平永远丁是丁,卯是卯的。
元元又问:「你怕不怕这种现象。」
平平答:「问心无愧,有何可怕。」
元元打开手袋,把红手套取出来,放在桌子。
平平取笑她,「照说本市再冷,都不会冷得要天天戴手套。」
元元说:「这副手套与众不同。」
平平取起检查一番,「你的道具除出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说:「戴手套不过发泄你的不安,自从同那位王先生在一起,你的jīng神备受困惑,记得吗,从前你可不带这玩意儿。」
元元笑,「佛洛依德都没你这么多话说。」
「你自己想想去。」
元元不敢再说下去,是她的幻觉吗,手套走来走去,只因为她jīng神恍惚?
不会吧?
只听得平平说:「你必需要离开那个人,才会知道这三年的生活过得多荒谬。」
「时间到了。」
姐妹握手,互相祝福。
秘书见元元回来,写上说:「章小姐,王先生在你房里。」
元元不愿意见他,但,他居然找上门来了,有什么话要说呢?
他神qíng非常焦急。
他开口便说:「我今天回去就跟她商议离婚。」
这话元元不知道已经听过多次,每次闹僵了,他便取出这道符咒来安抚她。
万试万灵?今天不行了。
元元笑起来。
王某惊疑地看着她。
「没问题,」她放下手袋坐好,「象你们这样的关系,你虞我诈,分了手也算
52书库推荐浏览: 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