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丝讶异,亦有一点高兴,为了还能吸引男人!
“我姓刘。”她嚅嚅说。
“刘小姐。”
“不,我夫家姓刘。”
“刘太太。”我微笑。
本来我不会免费陪人吃咖啡.但今日例外。
“喝茶?”她问。
“是。先吃早餐,後来索xing赖在这里。”我说。
“我也是。”她的胆子略大。
这小妇人很乖。乖得使人难受。
“孩子呢?”我彬彬有礼的问。
“吵著要出去走,司机与他兜风去了。”
“唯一的孩子?”
“不,我还有个女儿,在英国念高中。”
我装得很自然的讶异,“真的,但你还那麽年轻。”
她很开心,大概许久没听到这种场面话。
“刘先生呢?”我问。
“他……出门去了。”
“啊。”我点点头。
“你又何故独自一个人?”
“我?”我自半空抓个藉口,”我与女朋友在节前闹翻,她说我又臭又硬,没有钱亦没外国护照!跟我这种人在一起是白泡。”
“吓!”刘太太代我抱不平,著得出来,都变在面孔上,她好天真,太不世故。
盗亦有道,我不会对她怎麽样。
我笑了。
“可是——”她想说什么,又住口。
“很寂寞。”我说。
她很同倩我。
我问:”要不要吃蛋糕?这里糕点做得不错。”
她摆手,”我已经胖得不能再胖,不可以再吃。”
我依然微笑,叫侍者来结账。“来”我说:”这里的名店都开著,来逛逛。”
她呆住,不相信我会指挥她。
我说:”一个人呆坐gān什么?我又拐不走你。”
她思想在一刹那间搅通,欣然站起。
“记住,”我帮她拉开椅子。
“欢乐要自家寻觅。”
她笑了。
笑容非常甜美,可见少女时代,实是个标致的人儿。
我们在橱窗外张望。她忽然说:”我有件大衣在改”
“我陪你进去拿。”我说。
她又有一个意外。
我们踏进店内,本来我的价钱与大律师同级,八百元一小时,自出门那一刻计算,但今天!大赠送。
女售货员迎上来,认得我,我朝她陕峡眼,她们都是聪明女!自然不动声色。
刘太太试穿大衣,我在旁观看,表qíng表示赞赏。
她们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关怀。
这时候有一个摩登女郎闯进来,我与她一照面,发觉是歌影视三星青chūn花旦露露。
露露本来一心要与我打招呼,但一眼看到刘太太,立刻噤声。
她一口气选了三只鳄鱼皮手袋。此妹购物时义薄云天,慷慨激昂,那真是她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无论什么,一模一样要十件,拿来送人也是好的,她所有的积郁,在名店中得到申诉。
刘太太也一样。心灵空虚,物质补足。
至于我自己,我苦涩地想,我早已没有心灵了,我天良早已泯灭,我甚至不大去想这些深奥的问题。
露露偷偷过来,塞给我一个小包,”新年快乐。”她低声说。
“来,”我说:”同你介绍,刘太太,杨小姐。”
刘太太正在脱大衣,我帮她拾著领子,这次连露露这鬼灵jīng都觉得讶异,招呼後一阵风似飘入试身间。
刘太太纯真的问:”她是你同事?”
我微笑,”可以这麽说,我们是同行。”
“你也是明星?”
“不!我做小生意,我与杨小姐有时候在生意上有往来。”我说。
刘太太静下来,她似乎有点明白,我已经尽了力来暗示她。我这个人,敬业乐业,根本不会自卑。
她坐在我身边,想很久,悄悄问:”你是什麽人?”
我回答:”我是你今天相识的朋友,你认为我们谈得来,那麽就多说几句,你若认为谈不来,我马上可以离开。”
她呆呆的注视我,神qíng有点似小女孩子。
“大家都有空.就不必计较了。”我说。
她似下定决心,努力点点头。
“来,上我车子,我们兜风去。”
“孩子——”她放心不下。
“奶妈与司机会送他回家,别担心。”我拉起她便走。
她咬咬牙跟著我走。
我把车子开向郊外,一路与她闲聊,逗她开心,今日是我日行一善的日子——
“卡尔登有没有来过?那时候你还小吧?”
“不不不,我跟爸爸来跳过舞,”她活泼起来,”也是过年,开派对,我与父亲在舞池中跳探戈。”
“真可惜,已经拆掉了。”我问:”令尊呢?”
“去世有五年了。”她很怅惘。
“呀,你看,好景不常,行乐及时。”我又问:”沙田酒店也不错,可惜现在变成公寓房子,沧侮桑田。”
她默点头。
“自己对沙田酒店特别有感qíng,”我感慨的说:”不怕你见笑,我中学念的是奢名阿飞学校,自小坏得很,那时候与小女朋友来开房,多数选沙田酒店,那时希尔顿刚开,热闹得很,伯碰到熟人,尖沙咀又嫌杂.最好是近郊,十元计程车。”
刘太太骇笑,掩著嘴不敢置评。
我同她说:”莫怕莫怕。”
她这才说:”怕什么?生过孩子还有什么是可怕的?我只是觉得你们早熟。”
我说:“好家庭出身的小姐往往迟熟。”
“我?我是钝,”她的话匣子渐渐打开,”那里与家里有什么关系,一早嫁人,莫名其妙,尚末开始已经老了。”
“外边的风景,不看也罢。”
“很多人都这么说!但不是亲眼看过,又不甘心。”
“都是像我这样的登徒子。有何损失?”我笑问。
我把车于停在避车湾中,看下山去,是整个海港美丽的景色。
她凝视我,“可是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说老实话,我丈夫比你庸俗一百倍。”
“千万别那麽说,别忘记他尊重你,他同你结婚。”
“那是从前的事,他早已不爱我。”刘太太赌气说。
“不不不,”我摆动食指,一他若不爱你,早同你离婚,不必赦你,一天不提出分手,他便仍旧爱你,只不过男人爱女人,那方式有点不同。”
“真的?”
“真的。”
她说:”打十七岁开始,我就没与别的男人说过话,告诉我,”她迫切的问:“我还美吗?”
我说:”那麽端正的五官,那麽美丽的皮肤,当然美。”
“可是我那麽胖!”
“做运动,节食,都可以解决问题。”
“他都没有时间关心我。”
“你又不是小孩,jīng神独立一点好不好?”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她笑了。
我们身旁有卖冰淇淋的人,我问她要不要。
她说:“廿年没吃这个了。”
我将一只蛋筒jiāo她手中,”明天开始节食,记住。”
他又笑。
“你呢,”她忽然想起来,”你的女朋友真嫌你穷?”
“不,是我自己没出息,却怪她虚荣。”
“做你女朋友不错哇。”
“是吗?但女人是奇怪的动物,你向她jiāo心,她还要向你索取灵魂。”
“胡说!”
我哈哈大笑。
刘太太说:”我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是吗,”我说溜了嘴:“我们可以常常出来。”
“我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你?”她问我。
“你找我gān什么?”我解嘲的问。
“高兴一下呀。”
“凡事要适可而止。”
“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可以常常出来。”
我微笑,木来可以把她也算为主顾,但不知恁地,有不忍之心。
她更大胆的问:”你是不是常常没有空?”
我点起一枝烟,看著她笑。
她进一步表示,”我也可以送你礼物。”
“啊!说起礼物,忘了看杨小姐这么客气送我什么。”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拆开来,是一只皮夹子,她好记xing,记得我说过,上回给扒手顺手牵羊,到如今没有空再买。
“回答我。”她拉住我的手,急急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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