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几日高烧,都是王爷守在你身边,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千万别自己想不开。”秦小满不知该说什么话去安慰病榻上的沈清瑶,想起这几日,沈清瑶在高烧昏沉中,时常会在睡梦中喊出周邵的名字,她每喊出一次,周怀安的脸色便会沉郁一次,直让一旁的秦小满看的心惊胆战。
“小满,邵哥与你家谢参将一样,从小就是个孤儿。”沈清瑶声音很轻,眼瞳飘忽不定,不知落在了哪里。
“我知道。”秦小满点了点头。
“他小小年纪,就跟随了怀安一道去战场上打仗。你别看他瞧起来xing子寡淡,可他这人最是争qiáng好胜了。他处处都要qiáng,为最不喜欢旁人说他是怀化大将军的侄儿,他的那些战功,也都是他自己打下的,没人知晓,他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沈清瑶幽幽开口,与其说她在与秦小满说话,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他这一辈子,都没怎么快活过。要说有,也就只有咱们刚成亲那会儿,”沈清瑶眼瞳澄澈,透着水光,“那时候,他是将我捧在心上的,我们过得很好,小满,我们也是有过好日子的…可是,那些日子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沈清瑶说着,泪珠便是一颗一颗的打在了枕头上。
“姐姐,你别这样…”
“我以前只以为,他不要我了,才会把我送给了怀安,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我的,他不比我好过。”
“姐姐,您想一想王爷,想一想当初在河州时,王爷抛下了战场回去照顾你,你身染痘疮,就连大夫和医女都不敢近你的身,王爷怕那些侍女不尽心,就连那些贴身儿的事,也都是王爷在做,您想想王爷,想想王爷为您做的这些事啊!”秦小满说着,轻轻推了推了沈清瑶的身子。
想起周怀安,沈清瑶心中顿觉酸楚,她合上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
秦小满回来时,就见谢广已是和衣而卧,带着远儿,爷俩一块在帐子里睡着了。
秦小满瞧在眼里,心知丈夫这些日子过于疲惫,不免十分心疼,她轻手轻脚的上前,为丈夫与儿子盖好了被子,瞧着父子两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心头便是一软,就连唇角也是噙起了笑涡。
她身子笨重,刚想去桌前给自己倒一杯水,不料不等她离开chuáng榻,小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
秦小满一怔,回过头去,就见谢广仍是睡在那里,唯有嘴角轻扬,显是带了两分笑意。
秦小满挣脱不开,索xing伸出手,在丈夫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谢广睁开眼睛,从塌上坐起了身子,一手揽过秦小满的腰身,将耳朵贴在了妻子的肚皮上。
秦小满眉目温软,亦是忍不住的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丈夫的黑发。
夫妻两温存良久,有好长一阵子,两个人都是没有说话。
“小满,明日王爷就要领兵回河州,给少将军准备婚事。”
谢广说着,将秦小满的身子揽在塌上,坐在自己身旁。
秦小满早已听闻周子墨已与羌族公主联姻,成婚亦是早晚的事。
“那咱们也要回去吗?”
“不,”谢广摇了摇头,大手轻抚着妻子的肚子,“你这都快生了,哪里还能颠簸,咱们就在玉水关,等你生下这个孩子。”
秦小满已近临盆,的确不想在舟车劳顿,是以听闻丈夫这般说起,自是舒了口气,她盯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抿唇笑道;“也不知这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谢广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道;“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咱们的心肝之宝。”
秦小满轻轻“嗯”了一声,眼见着儿子胖嘟嘟的睡在那里,只让她看着,心里就跟吃了蜜似得,她将脑袋搁在了丈夫肩头,夫郎与稚子在旁,让人心满意足。
可想起沈清瑶,秦小满眼瞳微黯,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谢广没有忽略妻子的叹息,他抬起了秦小满的脸蛋,低声问她。
“我想起了清瑶姐姐。”秦小满的语气透着担忧,“周邵死了,还死在她面前,这道坎,也不知她能不能跨过去。”
谢广有些无奈,重新揽她入怀,“这是她和王爷之间的事,你别掺和。”
“我哪儿掺和了,只是瞧着姐姐这样,我有些难过。”秦小满有些不服气,嗔了丈夫一眼。
谢广微微一哂,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温声告诉她;“等明日王爷回河州,他们两个分开一阵子,彼此静一静也是好事,你只管放心,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秦小满闻言,也觉得谢广的话有道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伸出了细嫩的胳膊,搂住了丈夫的颈。
翌日,如谢广所说,周怀安统领大军返回河州,玉水关中,只留下一支jīng兵驻守。
大军走后,军中处处安静到几点,甚至让人觉得时辰已是静止,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清瑶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自从那一日后,她再没有提起过周邵,每日最多也不过是与秦小满一起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裳。
这日,秦小满刚踏进主帐,却见沈清瑶已是起来了,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寝衣,秀眉微蹙,脸色苍白,倚在chuáng前,在那里呕着酸水。
“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秦小满眼皮一跳,匆匆走到了沈清瑶身边。
沈清瑶摇了摇头,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小满,我怀了孩子。”
☆、165章 他就一夜也不能等吗
秦小满闻言,顿时吐出了两个字来;“真的?”
沈清瑶原先已是怀过一次身孕,对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清楚。
只不过那一次,她怀的是周邵的骨ròu。
沈清瑶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依旧是氤氲的,并无怀了身孕的喜悦。
“那赶紧让军医来瞧瞧,姐姐平日里身子就不好,这一胎定要好好保着才是。”秦小满说着,便要去外头喊人。
“小满,”沈清瑶连忙拉住了秦小满的手,“你别喊军医。”
秦小满转过身子,见沈清瑶眼眸yù滴的看着自己,她心思一动,顿时想了明白,沈清瑶,是不愿旁人知晓她怀了身孕。
“姐姐,王爷一直盼着你能给他生个孩子,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是让人赶紧儿去河州知会一声,王爷得到消息,只怕会高兴怀了。”秦小满声音轻柔,劝说着眼前的女子。
沈清瑶听她提起周怀安,就连自己也不知自个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她与周邵的那一个孩子,夭折在腹中的孩子。
“他答应过我,不会要邵哥的命。”沈清瑶眼圈微红,声音带着轻颤;“可邵哥,却还是死了……”
“我听说当日,是周邵举起砍刀,要去刺杀王爷,所以才会……”
不等秦小满说完,沈清瑶便是凄清一笑,摇了摇头:“小满,邵哥伤不了他。他知道的,邵哥拿起刀,只是为了求死。”
秦小满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当日周邵单枪匹马的闯进军营,也的确是伤不了周怀安分毫。
“他明明可以让他们住手的。”沈清瑶眸心有痛楚之色闪过,一声声的呢喃;“他明明可以,小满,但是他没有!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长矛向着邵哥的身上刺去,他没有让他们住手……”
沈清瑶说到最后,心痛如针刺,眼泪亦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秦小满看着沈清瑶的泪水,她的鼻尖也是酸了,她伸出手,为沈清瑶将泪珠一一拭去,柔声道;“姐姐,我都懂。你别哭了。”
“小满,你让我在想想吧。”沈清瑶慢慢忍住了泪水,沙哑出声。
“可是,姐姐身为王妃,有了身孕这样大的事,你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的。”
“你就当是帮我,先别告诉别人,成吗?”沈清瑶抬起眼睛,紧紧的握住了秦小满的手。
迎上她眼底的祈求之色,秦小满心头一软,又哪里忍心拒绝?
“就连谢参将,你也别说。”沈清瑶眼瞳中闪烁着水光,语气柔弱的让人心疼。
秦小满心里酸楚,她没有吭声,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河州,西北王府。
西北军少将周子墨,迎娶羌族嫡公主为妻,王府中张灯结彩,往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热闹的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直到宴席结束,苏氏qiáng撑的那一口气才算是略微舒展,她忙里忙外的cao持了一天,直到宾客尽数告辞,才觉出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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