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又没说你们方家与此事有关,何必来凑热闹。”
许成匀皱着眉头,对着衙役挥了挥手,顿时有人上前将方家三兄弟押出了大堂,就听三兄弟口中仍是不停的讨饶,恨不得立时和方氏划清界限般,直到衙役将他们拖走,耳根子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陈阿彪,方氏虽然已经招供,但本官还是要细细审理此案,还需命人去大余村打探此事,陈阿奎的尸首,也要由仵作验过后,才可下葬。”
陈阿彪闻言,一想起胞弟的尸首还要让人翻出来,心里便是十分的不qíng愿,可面对许成匀,他又是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只喏喏应下。
“方氏,你谋害亲夫,若罪名属实,理应当斩。”许成匀又对着方氏道。
“民妇明白。”方氏声音已是平静了下来,她目光如水,再无波澜,兴许当她晓得,自己不可能在回到谢广身边时,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大人,民妇死不足惜,可是顺子…”想起儿子,方氏早已冷却麻木的心却还是动了一动,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亲生骨ròu,如何能割舍的下。
“陈阿奎已经命丧你手,待他日你被问斩,这孩子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许成匀想起顺子,也是皱起了眉心。
“大人,小民身为顺子的大伯,自是会妥善照料顺子,将他带在身边,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还请大人成全!”
见陈阿彪主动说起,许成匀便是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往后,顺子便jiāo由你抚养,方氏,你可放心?”
方氏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她轻轻颔首,说;“谢大人,顺子有了依靠,民妇也就可以安心走了。”
说完,方氏转过了身,对着陈阿彪磕了个头,陈阿彪仍是悲愤jiāo加,只拂袖而去,避开了她这一拜。
“来人,将方氏收押。”许成匀一声令下,衙役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方氏从地上押了起来。
经过谢广身边时,方氏的目光又一次与他相遇,比起男人的沉静,方氏的眼睛里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秦小满在一旁瞧着,甚至都可以读懂,她相信,倘若能重来,方氏定是会和谢广好好过日子,做他的好媳妇。
这世上的事或许都是如此,一步错,步步错。唯一的法子,或许就是珍惜眼前的。无论人,还是物。
从县衙出来时,秦小满只觉得恍如隔世,瞧着媳妇憔悴的小脸,谢广揽住了妻子的纤腰,雇了一辆牛车,抱着秦小满坐了上去。
一路上,秦小满都是一个字也没说,她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只觉得累,升堂时发生的事不住的往脑海里钻,方氏的面容也一次次的在眼前浮现,她终是撑不住了,刚阖上眼睛,就有一行泪珠从眼角落了下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压根不懂自己在哭什么,可就是想落泪。
谢广也是沉默,只紧紧的抱着妻子,眼见着秦小满缩在自己的怀里,眼睫上沾满了泪珠,他的心渐渐抽紧,只无声的为她将泪痕拭去。
回到家,天色已是暗了,谢广打发了车夫,将秦小满抱回了屋子,眼见着秦小满起色不好,男人眼底满是焦灼,将妻子安顿好,便动了念头,想去请个大夫上门,来给秦小满瞧一瞧。
“夫君,你要去哪?”
秦小满听到动静,吃力的睁开眼睛。
“我哪也不去,就守着你,睡吧。”谢广攥住了妻子的手,他知道这几天秦小满都是累的很了,不仅来回奔波,吃不好,睡不好,更兼得一颗心定然也是七上八下,一直飘在那里,没个踏实的地方,也难怪几日的功夫,就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一张原本就娇俏细致的小脸,此时更是只有巴掌大了。
☆、079章 都过去了
秦小满的眼睛眨也不眨,只盯着丈夫瞧,她的眼瞳很是清润,虽然已是嫁为人妇,可她的骨架本身就小,此时娇娇怯怯的躺在那里,睁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你时,还是跟未嫁的女儿家一般,小娇娇的,让人心动。
谢广看在眼里,便是伸出了胳膊,托起了秦小满的身子,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男人的大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犹如哄着婴儿般的温柔,秦小满在丈夫的安抚下,渐渐有了睡意,她的眼皮重了起来,只缩在谢广的怀里,小声问他;“夫君,方氏的事,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那往后,咱们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是,再不会有人来扰我们,咱们就过咱们的日子。”谢广轻轻晃着亲小满的身子,对着怀里的小媳妇,当真是把她当成个孩子般的疼。
秦小满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谢广的怀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是问了句;“夫君,今天在大堂上,听着方氏的那些话,你有没有觉得,她其实也很可怜?”
谢广闻言,想起白日的qíng形,也只是言了句;“都是命吧。”
秦小满看着丈夫的侧颜,见他的脸色是平静的,目光也是温沉沉的看不出什么风雨,显是方氏的事并未让他走心。
“倘若当初她能与你好端端的过日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和夫君,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秦小满想起这些,心里不免有几分后怕,若是当年的方氏温柔贤惠,对谢广极好,那他们也定然会是对让人歆羡的夫妻,至于自己,也不知要落到何方,嫁与何人,说不准也会像方氏般嫁个陈阿奎那般的蛮汉,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谢广又如何没想到这一点,他揽紧了妻子的身子,在秦小满白净的脸庞上亲了亲,低声道;“别说了,这几日你也累得很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秦小满合上了眼睛,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转的是什么念头,有些庆幸,庆幸当年方氏抛下了谢广,才将这个男人留给了自己。又有些惋惜,惋惜当年方氏犯下的错,以至于后来吃了这么些年的苦。
听得丈夫温声哄劝,秦小满也不再瞎想,只幽幽一叹,将脸颊贴上谢广的胸膛,进入了梦乡。
谢广一动未动的抱了她许久,直到秦小满睡沉,男人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chuáng上,并将被子为她掖好,他默默在chuáng前坐了会儿,瞧着妻子清秀白嫩的小脸,便是伸出手,轻抚了上去。
豫州城,县衙。
“公子,谢广与秦小满二人已是回到了秦家村。”师爷走进书房,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恭声开口。
许成匀“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晓。
师爷等了片刻,并未等到许成匀出声,自己便是开了口;“公子还在想着德妃一事?”
许成匀这才抬了抬眼皮,“不错,倘若这秦氏小娘子当真与德妃有关,咱们定是要将她给看稳了,一举一动,都不能让她逃了咱们的手心。”
“公子放心,此事属下理会得。”师爷拱了拱手,续道;“公子写给贤妃娘娘的密信,属下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师,想来再过不久,就能收到娘娘的回信。”
“沈培阳那个老狐狸在朝中门生众多,德妃这些年若无娘家的支持,又如何能做到四妃之一?她生的皇三子,又怎会对恪儿有所威胁?”
“公子,恕属下多嘴,德妃娘娘有父兄撑腰,即便咱们查清她曾在民间生女,将这事捅到了皇上面前,怕皇上顾忌着皇室与沈家的颜面,最多不过将德妃贬黜,只要沈家屹立不倒,就算咱们扳倒了德妃,有沈培阳那只老狐狸在,三皇子也还是有机会继承大统。”
“你说的不错,所以这秦氏娘子的事,需得慢慢筹划,最好能给德妃致命一击,连带着沈家,也一道扣上欺君罔上的罪名,如此,三皇子失了势,到了那时,宫中的qíng形会对姑母与恪儿大有裨益。”
“公子不必太过忧心,贤妃娘娘有怀化大将军襄助,沈培阳在厉害,到底还是言官,比不上大将军。”师爷垂下眸子,提起怀化大将军时时,声音中已是qíng不自禁的带了敬意。
听他说到周怀安,许成匀的面色一紧,道;“周怀安手握重兵,先前一直被皇上忌惮,前几年还曾被皇上收兵夺权,贬到了边疆。如今西南蛮夷作乱,朝中缺乏良将,皇上是没法子,才重新重用他,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师爷抿了抿唇,又道;“大将军征战多年,立功无数,虽被皇上忌惮,但却被万民敬仰。大将军与许家颇有渊源,当年与贤妃娘娘更是…”
说到这里,师爷便是闭上了嘴巴,哪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即使是在许成匀面前,也是点到即止。
“大将军这些年在朝中也多有建树,到了那日,有大将军在,贤妃娘娘与七皇子的胜算,也还是要高出德妃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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