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脱粒完成,再晒两个太阳就能去镇上缴税了,今年家有进项,huáng菁菁让他们把麦子留下,缴税给钱就是了,刘慧梅年后生孩子,栓子去学堂念书,多留些粮食在家,周士武觉得不划算,面粉贵,麦子卖得起价格,过些日子水稻成熟,可以把水稻全留下。
huáng菁菁把晒麦子的凉席展开,屋里的老花轻手轻脚走了出来,畏畏缩缩凑到huáng菁菁跟前,老生常谈的问道,“四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huáng菁菁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冷声道,“什么风声?”
老花不吱声了,帮她掀着凉席一角,沉默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一天能问二十几遍,什么话就坦坦dàngdàng说,一个老爷们,跟个老娘们似的。”huáng菁菁放下两下,拿竹耙将麦子推开,手脚麻利,老花站在原地不知做些什么,脸红了红,忐忑不安回去了。
午饭后,她把买回来的猪蹄洗gān净炖锅里,随意问起老花的反常,生火的刘慧梅神色微僵,huáng菁菁看她神色有异,面色凝重起来,“出什么事了?”
“没。”刘慧梅下意识的答道,话脱口而出才惊觉不妥,有些事,不是她当晚辈能过问的,尤其和老花有关的事儿,更轮不到她开口,添了把柴放灶眼,她斟酌道,“花叔人好,带着米久出门gān活,村里有些人调侃了几句。”
huáng菁菁想了想,大致猜到没什么好话,没往心里去,若要事事计较,哪儿计较得过来,让刘慧梅生炒菜锅的火,准备弄个红烧ròu,栓子和桃花嚷嚷好久了,刘氏这几日忙坏了,是该给大家补补身体,逢着周士武挑水进屋,她便把天源镇做席面的事儿说了,“你大哥问我的意思,我是不准备去的,你要去的话托人给你大哥送信,让他答复人家。”
周士武眼神亮了亮,小心翼翼观察着huáng菁菁神色,“天源镇离这边近,去的话不费时辰,只是农忙,我一走,家里的事儿就落到三弟三弟妹身上……”
做洗面挣的钱多,他舍不得放弃,尤其知晓农忙后huáng菁菁要修缮屋子,他更想多挣些钱回来。
huáng菁菁没想那么多,“你想去就去,土挖得差不多了,我帮着栽红薯藤不是问题,只是毕竟是外镇,凡事多留个心眼,你大哥不知想了什么法子把抢的工钱拿回来了,你自己多上点心。”
周士武端直脊背,满脸自信,“娘,您放心,我会留心的。”
四十多桌席面,傍晚赵二两和徐氏来家里吃饭,他说了这事,赵家分家,赵二两分到的地不多,已经忙完了,赵二两自是要跟着去,周士武让他给赵吉瑞捎口信,忙得过来的话就一起,这次他备了镰刀,让赵二两和赵吉瑞带个防身的物件,以防遇着类似的事qíng。
田地的活忙完了,徐氏来帮huáng菁菁的忙,huáng菁菁没说什么,倒是村里又有长舌妇说huáng菁菁表面上给孙子找gān爹gān娘,实则是想找个gān活的,刘慧梅怀着身子,从不下地gān活,养尊处优,和镇上的大奶奶似的,倒是徐氏帮着忙前忙后,huáng菁菁充耳不闻,周士武去外镇gān活,回来后收获不小,说秋收完了,娶亲的有好几家,同一天的就有三户,清源镇的人家知道他们做席面,但天源镇的不知道,他趁着空闲的时候自己出门打听才打听出来的。
huáng菁菁看他野心勃勃,冷不防泼冷水道,“生意这么多,你还想全揽在身上呢,一口吃不成胖子,树大招风,有进项就够了,犯不着和人抢生意,遭了小人妒忌,防不胜防,秋收后要要修缮屋子,琢磨你花叔的地基,哪有时间东跑西跑。”
qiáng龙斗不过地头蛇,周士武做事太招眼,肯定会惹来报复。
听了这话,周士武冷静不少,“娘,我知道了,花叔的事qíng重要,席面就不去了。”
天源镇夹在县城和清源镇中间,镇子大,有钱人更多,他试着抬高价钱一定有人乐意请他,只是huáng菁菁的担忧不无道理,摸水过河,凡事太过急切一定会坏事,而且他不在,huáng菁菁嘴巴上不说,心底哪有不担忧的。
挖土栽红薯藤刘大刘二依然过来帮忙,周士仁和刘氏劝了几句二人都不听,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huáng菁菁自己都没发觉,来家里的客人多了起来,有时一拨有时两三拨,她请赵二两编了两卷席子,在后院围了两个隔间,她和刘氏都忙了起来,周家在十里八村都有了些名气,会按捏,会做席面,提及稻水村周家,大家都知道些。
徐氏常常过来帮忙,huáng菁菁心头过意不去,每日给她三文工钱,让她别往外边说,村里人多口杂,huáng菁菁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按捏挣了多少钱,她从不与人说,便是刘氏和刘慧梅,也知道个大概。
第83章 083 睡一张chuáng
农忙时节, 家家户户都抢时间, 周士武和周士仁不敢懈怠, 一大早起chuáng去山里砍柴, 天亮了去地里gān活, 早出晚归,半个月下来, 脸明显瘦了圈,便是huáng菁菁,肩膀都单薄了很多,夜里倒chuáng就睡, 一夜好眠。
马婆子吃了暗亏,一直寻着报复的机会, 奈何huáng菁菁不出门, 整日在家,其余的事儿jiāo给刘慧梅和徐氏, 她气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这日,从地里割红薯藤出来, 见老花背着孩子从山里下来,手腕垮着的篮子里有几朵菌子和许多野花,身后围着三个孩子,不是huáng菁菁三个孙子是谁。
老花眉清目秀,五官耐看,村里人议论很长时日了,他孑然一身, huáng菁菁又守寡多年,两人同住一个屋檐,gān柴烈火肯定耐不住寂寞,她凝视着老花片刻,心思微动,扯着嗓子哟了声,“是老花啊,你这整天背着米久漫山遍野摘花,比亲爷爷还好呢。”
周老头有四个儿子,一个没养大,更别论孙子了。
老花一只手托着米久屁股,米久长得很好看,眼珠又黑又亮,猛的听到尖锐的声儿,吓得僵直了动作,老花拍拍他的屁股,抬眉瞅了马婆子眼,眼里多少透着不满,马婆子拍腿,愈发yīn阳怪调的叫喊,“真当自己亲孙子了呢,米久有你这么疼他的爷爷,可是福气。”
说归说,马婆子心头多少有些不痛快,不知huáng菁菁走了什么运,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如此相貌堂堂的人随其左右,她撇撇嘴,故意逗栓子,“栓子,你花爷爷好不好啊?”
栓子从小耳濡目染,对马婆子甚是厌恶,抓着老花衣服,戒备的瞪着马婆子,“关你什么事,老寡妇,gān你的活,信不信我让我奶揍你。”
被小孩子威胁,马婆子脸上无光,当即拉长了脸,“说谁呢,你奶还不是个老寡妇,怎么着,以为自己人老珠huáng还有人看上她呢,水xing杨花的臭老娘们,黑心肝,只知道勾引男人……”
她的话说得难听,老花蹙了蹙眉,将栓子推到身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告诫道,“你是吃粮食长大的,别和那种吃粪长大的人说话,否则回家,你奶骂你我可不管你。”
栓子不qíng愿的嘟了嘟嘴,旁侧的桃花脆声道,“花爷爷,可是奶罚我们站着你也没管我们啊。”
前两日在山里遇着赵小富,栓子把家里有茶杯的事儿说了,得来赵小富怀疑,认为他们家买不起茶杯,栓子好胜心qiáng,偷偷拿了个茶杯出去,结果摔坏了,回到家,被huáng菁菁打了几下,罚站墙角站了一下午,她和梨花知qíng不报,跟着遭了殃。
花爷爷就拿着扇子给他们扇风,也不帮他们求qíng,还叫他们好好认错,站了一下午,脚底针刺似的疼,梨花哭得可厉害了,花爷爷顶多摸摸她的头说几句宽慰的话,不像大伯母,担心夕阳晒着她们,去找她奶求qíng。
想起那桩事,老花认真想了想,反问道,“你奶让你们站你们敢不站吗?”
桃花和栓子忙不迭摇头,小些的梨花也跟着把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
“既然要站着,可不得好好站着,花爷爷不是怕你们热给你们扇风吗,还问你们渴不渴给你们端水喝。”老花觉得自己贴心无比。
桃花斜着眼,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其中的不妥,只是,就是不对劲。
几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马婆子的脸又黑了两分,有些人看着仪表堂堂,说的话恨不得撕烂他的嘴,老花的言外之意是她吃粪长大的,把她当什么了?她清了清喉咙,厉声道,“老花,你什么意思,跟着huáng寡妇久了不把人放眼里是不是,你还不是他亲爷爷呢就这么护着他,什么意思啊你。”
想到马婆子话里的意思,老花脸上爬过丝红晕,他和huáng菁菁清清白白,村里人为何认定他会娶huáng菁菁,秦氏还问自己想不想二婚……
“没其他意思,孩子小,你说话口下积德吧。”他羞赧的脸上尽是寡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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