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皖南还是不高兴,摔门而去。
人真的是很矛盾,他希望她对他有信心,可是当她如局外人一般冷静理智的时候,他又觉得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她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两人如今这段感qíng始终只有他一人在意而已。
果然爱了就患得患失,不爱则是铜墙铁壁。
乐言僵立在房间里,回过神来,缓缓叹了口气。
门突然又被推开了,穆皖南去而复返,神色冷凝地抓起她的手,咬了咬牙:“你说的对,我一个人去不合适……你跟我一块儿去!”
没错,这次跟当年康欣自杀时的qíng形不一样,他们俩一块儿面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康宁经由急诊转到病房,何薰竟然也在,见乐言和穆皖南来了,把空间留给他们:“进去吧,她会跟你们解释。”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穆皖南多看了两眼,是何维林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
病房里的康宁鼻青脸肿,尽管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但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
乐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很久之前有一部反应家bào的电视剧叫《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她做了律师之后接触过的离婚官司和咨询中也有很多女xing有类似的遭遇,这样的伤势是被人毫不留qíng地殴打导致的。
“你们来了?”康宁有些虚弱地转过来看着他们,口齿有些模糊,想笑,却牵动了伤口,脸颊疼得更加扭曲了。
穆皖南眉头蹙得极深,没有说话。
乐言道:“何维林打你?”
康宁嗤笑了一声,“被畜生咬了一口而已,这回终于可以把他给宰了。”
“你这是何必呢,他很快就会被定罪的。”
“那只是他欠你们的,还不够,他欠我姐姐的,还没有还上。”
乐言看向穆皖南,他牵住她的手,对康宁道:“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送命?”
康宁还是笑:“他喜欢玩yīn的,你们又不够了解他,所以总在他手里吃亏。我毕竟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他怕什么,忌讳什么,我都知道。我就是要bī得他失控、bī得他动手,还要他亲口承认……当年对康欣做了些什么!”
她吃力地拿出一支录音笔递给乐言,“我有后招的,所以我联系了何薰,她不会坐视不理。但这里面的内容,我想应该让你也听一听。”
“不需要。”
“不需要。”
乐言和穆皖南异口同声地回答,她看了他一眼,被他拉到身后。他对康宁道:“康欣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康宁固执地伸长手,“那就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律师,帮我打这场官司。我不仅要他死、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还康欣一个公道。”
穆皖南牵着乐言的手握得更紧,闭了闭眼道:“康宁,够了。”
可是女人有女人的执拗,康宁始终只看着乐言,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最后乐言轻轻挣开他的手,接过那支录音笔,“好,我帮你。”
…
穆皖南气得在医院空旷的地下车库里疾步而行,将乐言远远抛在后头。
她追不上他,叫他的名字他也不理。最后她坐上副驾驶位,拔掉车钥匙,道:“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当年是我做错了,所以现在都是自作自受!”
“你别这么说……”
“不然怎么说,你真的在乎吗?你在乎就不会放心大胆地让我大半夜地独自来见她,你在乎就不会答应康宁的要求!”
“不是,我……”
他根本不听,俯身去抢她手中的钥匙,“拿来,我不想在这儿làng费时间!”
他攥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离得很近,乐言另一只手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的唇。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是感觉到他的怒气像遇到尖刺的气球瞬间偃旗息鼓,她不由加深了这个吻,也学他那样用力地咬和吮。
她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红着眼眶道:“冷静一点没有,你就不能有一回认真听我解释吗?”
穆皖南见势不妙,也有些慌,他可没想惹她哭,钥匙也不抢了,改为握住她的手,“今儿你生日,可不兴掉眼泪。”
她没好气地甩手:“都十二点多了,我生日已经过去了。”
他词穷,只好安抚似地说:“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两人驾车游走在已不再拥堵的车河,乐言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在青海的时候你告诉我,老林当初毕业时谈了三年的女朋友要跟他分手,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穆皖南挑挑眉,握着方向盘没答话,不知她这么问是什么用意。
“你说他是天生的豁达乐观,认为留不住的就不是自己的,没必要无谓地执着,所以他比我们都要过得幸福。”她平静地说着,扭头看他,“我觉得没错,就像我们两个人,如果直到现在我还需要刻意地留你,要哭要闹要吃醋,要时不时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搬出来约束你,那我们这些年不是都白过了吗?以后也不可能幸福的。”
什么离婚、复婚,还折腾什么劲儿呢?
穆皖南沉默地表示赞同,然后问:“那康宁的事儿呢?”
“我不喜欢康宁,”她实话实说,“甚至包括康欣,我也不喜欢。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做事的方式,康欣当年拼了命地赚钱供自己和妹妹读书,康宁如今拼了命地要为她报仇讨一个公道,我觉得都无可厚非。她们只是不该搅乱我们的生活,但这其中又有你的原因、你家里的原因,这是佛家所说的业。业力的现行,是业所造的结果加上外缘的诱因,这是逃避不了的现实。如果我们真的对一件事放开怀抱,不应该是避之不及,而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彻底地解决,看到善恶终有报,难道不好吗?”
穆皖南心中动容,深深看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对佛学有研究?”
乐言笑了笑,“就当是我小心眼子,有机会亲自参与,了结何维林的案子,我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想说我小心眼儿吧?”穆皖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心里却已经豁然开朗,握了握她的手道,“既然这样,我也加把劲儿,争取让他早点看到公司被吞并,一无所有的下场。”
“那现在还生气吗?”
“我压根儿就没生过气。”
“噢,那刚才是谁在前边儿走得飞快,甩脸子不等人的?”
穆皖南哼了一声,“那也没见你着急赶上来啊,我就是看你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不舒坦。”
“傻子。我就是知道你会在那儿等着我才不着急的。”
今后不管两人步调是否一致,至少他们知道,走得快的那一方愿意等。
…
三个月后,何维林数罪并罚一审判了死缓,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中赔偿了大约两百万的数额。
乐言和田卫作为代表律师陪康宁坐在原告席,穆皖南、梁沉和几位南华集团的高层、程雯雯与何薰陪着何父都坐在旁听席旁听,高寂云也来了,坐在最后一排,只是不见池睿。
判决宣读完毕,何维林当场失控发飙,戴着的手铐哐哐作响,“康宁你个贱人,跟你姐姐一样下贱!穆皖南有什么好,我对你们才是真心的!……穆皖南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
他扑到旁听席上来,穆皖南原本只是yīn鸷地盯着他,这一下趁机扭住他,揪住他的头发往椅背上磕,法警上来制住他的时候人已是血流满面了。
穆皖南松开他,整了整衣服,吐出两个字:“疯子!”
乐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你可以走了吗?”
何父为这败家子又气又急当场晕倒,何薰高寂云他们都帮着善后。穆皖南在外面等,天高云淡,呼吸都觉得畅快。
乐言从法庭出来,大厅里遇到池睿,他似乎有意等她出来。
“我今儿在隔壁庭有案子,没去旁听真是可惜。听说姓何的判了死缓,做了赔偿,罪有应得啊,你做的很好。”
乐言笑:“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是吧?”
他扬了扬下巴:“这么说也没错啊,名师出高徒嘛!这孙子害得我差点被吊销执照,谢谢你帮我出了口恶气。”
“你是为了帮我,应该我谢你才对。”
“那你和穆皖南为这事儿奔走出力又怎么算呢?不用否认,我知道是你。我觉得咱们这样挺好的,真的,做不成qíng人,还可以做朋友而不是敌人。所以别谢来谢去了,了结了何维林的事,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一段时间了,你自个儿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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