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皖南看她像个小大人似的把量好的体温放到他面前,竟然觉得惭愧和难过。
他以前到底是忽略了多少东西,连个四岁多的孩子都不如。
好不容易喂了药让思思睡下,他找出冰袋照着网上查到的法子给她做冰敷。思思病得有点昏沉,临睡之前qiáng撑着眼睑看他道:“爸爸,你晚上还要守着我的……不然你叫妈妈来吧,她来陪我,我就好了。”
穆皖南怔了一下,摸了摸她被冰袋捂得发凉的额头,“宝宝很想妈妈?”
“嗯,每天都想跟妈妈在一起……”生病的小朋友也是最脆弱的,说到伤心处就要流眼泪。
穆皖南叹气,把她抱起来,冰袋夹到她腋下,安慰道:“妈妈是因为工作去出差了,明天等她回来,我就让她过来看你。”
思思睡着以后,他随手收拾了一下她的房间,发现她下午在浴盆里玩过水,小鸭子小象的橡胶玩具都还漂在水面上。
她刚换下的衣服也是半湿的,看来是玩水浸湿之后又chuī了风着凉,才会发起烧来。
他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莫非孩子是故意把自己弄病的?就为了能让俞乐言再过来看她………
乐言这趟其实是跟高寂云一起出差,他是合伙人,不带教律助,只有秘书,有时手上案子忙不过来需要助手帮忙的时候,就随机抽调所内的律助,反正都是他的兵。
他跟乐言提到:“我认识一位姓叶的律师,他听说你在我这里工作,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乐言道:“师兄你说说看,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他叹口气,“其实是跟穆家的事有关。穆皖南的弟弟好像前不久回了北京,据说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要争取家里人接受。两个人背景是差挺远的了,穆家肯定没那么容易点头,穆二现在好像被禁足在家里,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联络到他?”
乐言怔了怔,穆晋北和穆津京兄妹一块儿回北京的事儿她也有耳闻,前两天戴国芳在电话里还跟她说起,但言语含糊,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大概也没想让她搅合进去,没想到竟然闹得沸沸扬扬了。
“这位叶律师是晋北的朋友吗?”
“嗯,很要好的朋友,好像跟穆皖南也认识的。他是为了穆二那位红颜知己才请你帮忙,有qíng人断了联系,两边肯定都心焦,想找个中间人帮忙。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还没回复他。”
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可是穆家的门槛她是知道的,要不也不会有当初康欣那一段往事,要说服戴国芳这样的长辈并不容易。
乐言苦笑,王子爱上灰姑娘的童话在穆家这个大宅门里一再上演,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讽刺。
也难怪高寂云那么谨慎地来询问她的意思,一定是担心她从他们这对争取爱qíng自由的恋人身上看到当初穆皖南和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吧?
“我可以帮忙,不过我要先问清楚晋北的意思。”
爱qíng是无罪的,何况过去几年在穆家,穆晋北也对她很好。她不介意作一回红娘,但要先理清事qíng的来龙去脉。
她正苦恼该怎么跟穆晋北联系,却接到了穆皖南打来的电话说思思病了。
她立马赶过去,忧心孩子的病qíng,急切地问:“思思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
穆皖南态度不佳,“你自己上去看不就知道了?”
思思见到妈妈自然是很高兴的,扑进她怀里撒娇,“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了!”
还好烧已经退了,看来就是普通的着凉发热。乐言松了口气,抱着孩子道:“妈妈最近工作太忙了,对不起。”
思思往她怀里拱了拱,献宝似的抬头道:“爸爸同意你送我去兴趣班,这样以后每个星期都可以见到你好几次了!”
乐言有点意外,抬头看向一直守在门边的穆皖南,他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谢谢你,我会调整工作时间来配合她的兴趣班,每周大概会陪她三到四次,跟她在外面吃完饭再回来。”
穆皖南眉眼疏淡,“不会那么多。我不想让孩子负担太重,兴趣班我会给她缩减到两个,一个英文一个乐器,其中一次是在周末。你可以送她去,顺便陪她半天。”
乐言点头,其实这样也很好了。
“你以后有空就可以来看她,事先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思思很依赖你,要她习惯你不在身边需要一个过程,但我不希望她再生病了。这趟发烧是因为她自己把水弄在衣服上,她想让你来看她。”
听他这样一说,乐言的心都揪起来,“小丫头怎么这么傻……”
嗯,穆皖南觉得自己也很傻,明明是想好了今天见到她要好好说她一顿的,怪她轻忽了孩子不来看她。可真正见了面,又好像只剩下些为人父母的辛酸无奈,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第41章 爱qíng的价码
乐言给孩子煮了粥,拿上包就要出门。
穆皖南以为她要走,有点不高兴地拦住她,“刚来就急着走,你的工作比思思还重要?”
他语气里不自觉地竟有丝哀怨,幸而乐言没有体察出来,只说:“我不是要走,去趟药店而已,药箱里的药有些马上快过效期了,要买点新的回来补进去。”
这种细碎却又必要的事,他似乎从来都没仔细想过。
他看她把药箱重新整理好,告诉他哪种药起效最快,如果不行再用哪一种,怎么控制用量,什么qíng况下才要上医院……他像一个新晋的学生,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开始学习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
“思思说昨天是你帮她喂药和冰敷降温的是吗?”
他的思绪被她从那一堆琳琅满目的中西药盒里拉出来,嗯了一声。
乐言笑了笑,“孩子发烧是这样的,思思身体素质算好的,只要退了烧就没大问题了。辛苦你了。”
她温言软语,并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两人已有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了。他却有点不自在地把脸别向一边,脸上有可疑的红。
不知道思思有没有告诉她爸爸连耳温枪都不会用的糗事?
乐言垂眸,想的却是别的——穆晋北的问题要不要跟他谈一谈,看看他的想法?虽然以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是不太可能支持弟弟的离经叛道的。
即使他已吃过婚姻不能自主的苦。
最终也没能开口,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听一听晋北本人的说法,否则万一穆皖南态度qiáng硬,打糙惊蛇了对那一对有qíng人没有好处。
穆晋北被软禁在自己家里,手机电脑都被没收,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乐言倒是想到一个不跟穆晋北见面也能跟他沟通的方法——靠思思在中间传话。穆晋北和那位沈小姐间的是非曲直由他写在思思的英语练习册中间,需要她做什么都言简意赅地写清楚,她给予简单的回复和安慰。
其实只要她愿意,都是力所能及的事,这位小叔子从不qiáng人所难。
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跟心爱的人相知相守,穆晋北既然敢回来自投罗网,就不可能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只不过沈小姐名下还有一个昆剧团,几十号人的生计,他可以抛下一切,却不能让爱人留下后顾之忧。
他请俞乐言帮他做一些法律文书的工作,剧团转到他远在苏城的好友名下,免受穆家的牵制和威胁。
乐言苦笑,这样的经验,其实都是来源于他哥哥穆皖南吧?
当年穆皖南和康欣的事,他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以前跟家人一样在她面前讳莫如深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家庭式的默契。
现在他要走了,要离开了,有的事没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告诉了她一些当年的细节。
乐言很快将一切安排妥当,听说高寂云认识的那位叶律师带着沈念眉来了北京,她还主动约他们见了一面。
古典仕女一样美丽端庄的女孩儿,心心念念牵挂的都是见不到面的恋人,并不在乎他的家人会怎么样,或者能给她多少钱。
是的,在处理那个昆剧团的事务时乐言已经留意到剧团入不敷出的实际qíng况,叶律师也明确告诉她穆皖南的母亲提过用钱解决问题,要沈念眉离开她儿子的建议。
这么多年过去了,戴国芳处理这种问题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
事qíng都办好了,剩下的就是要让有qíng人见面。见面之后他们要去哪里,对未来有什么打算,相信他们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穆皖南不在,乐言陪思思上完兴趣班之后送她回穆家大宅才走。
下午思思抱着糖炒栗子吃了几颗,没过一会儿突然就喊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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