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述情深_锦竹【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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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她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真的走了,他答应放她走,她真的离开了,整个家里突然空旷起来,再也没有一觉醒来,侧目望去,有一位女子在浅画娥眉,再也没有醒来是,被子被掖得好好的,他一直不知自己有踢被子的习惯。再也没有人为他特意去做双皮奶,然后坐在他身边痴痴笑笑地看着他吃,他一直不知有人看你吃东西原来是这般幸福却又平常的事qíng。

  生活中,没有了她,他变得越来越坐立不安,他总会不经意地醒来侧目去看看梳妆台,总会在午后等着有人催他去睡午觉,总会习惯坐在石桌上摆好一杯杯梅花醴等着谁。

  一切的一切,他觉得那么寻常却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幸福。那时的新婚,他们是真的幸福啊,而他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他一直享受着妻子照顾夫君的理所当然,可他一直忘记了作为一名夫君也有让妻子幸福的理所当然,倘若没有的话,那么他的理所当然便不是理所当然,而是肆意而自私地去索取。

  说到底,真正自私的还是自己。容若苦笑一番,为什么要到她离开了才知道一切的一切并非自己所想,一切的一切看似寻常却是要有真爱筑成?

  他涩笑不堪,恍如隔世般地心底发凉。他想去挥去关于她的一切,他坐在石椅上疯狂地去喝梅花醴,一杯杯下肚,他却更深刻体会到当初她那般喝酒是怎么的心境。他一直不知会是这样无助的感觉。他闷闷握紧酒杯,再也喝不下了,他只能无神地去盯着地面,自嘲般笑了笑。他以为他所做的一切,她都会明白,因她是那么的懂他,他从来知晓明月是那样懂他,一直心照不宣,他对她冷淡不是不爱她,是怕阿玛道他耽于美色,仕途的不如意,让他更失了耐心,惆怅不已,然他只有面对她才会感到一丝丝放松,可为何她不懂?

  原来女人在爱qíng面前太过敏感,不能如他一般闷在心里,以为她懂!爱qíng和婚姻有时维持的原则便是依赖,他不去依赖她,她亦不去依赖他,两人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殊不知让对方失了信心,以为他(她)不够重要。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为何要等到失去了才懂?荒唐、荒谬!她不会一直等他懂,她已悄然转身,离他越来越远。

  深夜,他徒然醒来,望向四周,只见颜如玉站在一旁,手里的大氅差点披在他身上。他又想起自己每当读书读了,趴在桌上,醒来后身上总会有厚实温暖的大氅。

  “公子,你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颜如玉抿了抿嘴,“我自作主张把我们的事告诉夫人了。”

  他只是笑了笑,不言不语,他了解明月,即使知道真相,有些事qíng她依旧有她的坚持。这次是假的,下次还会有,无法去让她心安,只因身份在这,那是他们无法跨越的横亘。

  “公子,你亲自去解释一下吧。”颜如玉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丝。然,他只是面无表qíng的站起来,仰望这样美好的夜色。明月当空,心却空得很。

  被酒莫惊chūn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他每次都会在双林禅院居住一两天,远远地去看她,便心满意足了。他如今的奢望不过是只要能见到她即可,他的要求便是如此渺小。

  他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冲动,削发为僧,从此隔绝红尘。可他放不下他们阿玛额娘,他们全部的寄托全在自己身上,他何以不孝,去成全自己的爱qíng?

  也许正如皇上所说,不一般的家庭有着各自的职责,从来是身不由己。他向来由不得自己,奈何qíng归所真?也许额娘所说极是,动什么皆好,唯有动qíng,是自找苦吃。

  明月在双林禅院一呆便是半年多,他只消有空,便会来此默默注视着她,她依旧长发及腰,不染风尘的样子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虽她不再有美貌,可在他心底,她永远是别人无法跳过河流。

  皇上这次微服私访去苏州,作为侍卫的他不得不跟随,然而他蓦然来到一别两年多的苏州之时,他百感jiāo集,倘若要不是那一场误会,她和他之间也许还会有救,要是他从始至终去相信自己,去相信她,也不会造成那样的误会。皇上微服私访,他随伴同行。在他们来到花街,路经天上人间之时,他顿足了。

  皇上好奇地望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天上人间。而后笑了笑:“进去看看?”

  他这下才发现自己失礼,连忙作揖,方想辩解,皇上便率先去了天上人间。他们去的那会儿,既没有他有所忌讳的阎罗也没有她的妹妹,只有此时已当上头牌的沈婉在那边弹奏着凄凉的琵琶。

  那个叫沈婉的女子,有着明月一样聪慧的眼睛,有着明月一样淡淡的风qíng,更意外的是有着明月同样的字……他寄人忆他人,看着看着,便看痴了。皇上见他如此,自作主张地为他掷千金买了沈婉一夜。

  他不敢不领皇上的qíng,便甚是迟疑地来到她的房间。

  沈婉笑了笑,她认得他,因为她忘不了那个女人。那个让她分外尴尬又痛恨的女人。她向来只有千金才能请得动,她无比调笑地看着这个男人,“要是被你夫人知晓了,你可怎么办?”

  他也同样报以微笑,“你管多了。”

  她同样笑着,“其实我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她在双林禅院是吧?”

  他吃惊地望着她,只见沈婉笑了笑……两人在那一夜聊了许多,上至地理下至文化,还有的是关于那个女人。

  可为何他回来的结果竟然是……她失踪了,在他下江南之时失踪了。他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了,她再也不会在他眼前出现,让他连看都成了奢望。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这个星期一定完结此文。O(∩_∩)O哈!每次完结一个文,我就好高兴,每次挖一个坑,就好痛苦啊,填坑真是不容易。

  何处惹尘埃

  明月睡眼惺忪地抬了抬眼睑,帘子后面那微微的笼光轻巧地溜进来,让她产生一种恍惚。门,在此时被打开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父亲,卢兴祖。

  初见到她父亲,她甚是惊讶,那还是在双林寺中,她每日如一日的诵经念佛。她其实并不是真的看破红尘,紧紧只是不去想一些烦恼。她依旧记得那日,天朗气清,前雨碎步跑来告诉她,有人拜访。她不知是谁?倘若是容若,前雨定会帮她推脱掉,倘若要是其他人,她也想不出谁来拜访她。她满是疑问地去见那个人,却吓了一跳。

  与她断绝关系的妹妹竟从江南苏州赶来看望她?她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与其说是看望不如说是看好戏。卢青田依旧一副冷傲的样子,甚是讽刺地道:“你费尽心思地嫁给纳兰容若,最后却得了这个结果?”

  她只是笑,并不作答。

  卢青田亦觉得无趣,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道:“让你见个人。”

  此时门突然开了。

  当明月看到来人之时,惊讶地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如何了。她道:“父亲。”

  卢兴祖顿时老泪纵横,蹒跚走到明月面前,抱住明月,“明月啊,是父亲不好,让你受苦了。”

  “怎会是父亲不好?”明月顿时鼻子一酸,也哽咽起来。她用力地抱住父亲,原本挺直的背脊已然有了佝偻,曾经丰韵的身子板已是瘦骨如柴,想必是吃了许多苦。明月紧紧抱住父亲,“父亲,你吃苦了。”

  卢兴祖拍拍她的背,似在安慰。他道:“明月啊,跟父亲离开这个地方,父亲再也看不得你吃苦了。”

  明月吸吸鼻子,泪以婆娑。在一旁的前雨也不禁落了泪,猛得擦着脸上的泪水,对卢青田跪下,“谢谢二小姐救了老爷。”

  卢青田愣怔一下。明月转头正yù跪下,卢青田蹙眉道:“我哪有这种能耐?要谢去谢阎罗去。”

  明月愣了一愣。这是卢兴祖执起明月的手道:“是他把我从宁古塔带来的,他找一个跟我很像的尸体,假死。那边的官员收了贿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月抿了抿嘴,一时不知如何去感谢。卢兴祖语重心长地道:“明月,你的遭遇父亲都知道了,你就是因为娘家无人,任人欺负了。”

  “父亲,我从来不怪你。”明月浅笑,“这都是我自找的。”

  父亲唉声叹息,“我与纳兰明珠见了面,我说我带你走,从此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他答应了。”也许他是巴不得答应吧。明月笑了笑,她一走,纳兰明珠将会有许多的打算,而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里,她允了父亲,离开也许更好的。

  她不知如何去答谢阎罗,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之时,他还是如从前一般,目光清冷,不苟言笑。父亲对他很敬重,自然,救命恩人。明月上前对他作揖,“谢谢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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