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桓温在思忖什么,她有点好奇,这傀儡皇帝到底告诉桓温什么了?
“张军医,我突然想到有其他的事,暂时不能去建康了,我看还是你自个先去吧。”桓温思忖半天的结果竟是如此。
她自然无他法,只能宽厚笑着,无妨。
于是便自己上了马车,自己去了建康。
雨雾缭绕,冬季的寒冷杂带着湿气,那便是彻骨的冰凉。她涩涩坐在马车上,缩着自己的身子,突然怀念起那个妖娆的男人,那个至今还在误会她的男人。
也不知,这个冬季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她刚到建康城门,忍不住仰望城门上的字体。一如刚来的时候,那时她何曾想过自己的世界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低眉独自笑了笑,正视却见谢安已经在城门口等待她。
马车自他身旁停下,敏敏下了马车,对他笑道,“恭喜加官晋爵。”
他一笑而至,“累了吗?”
她摇头,“不累,就是有点冷。”
他怔会儿,随即又笑道,“那么还是赶紧回府吧。”
她点头,便上了谢安为她准备的马车,驰向谢府。
进了谢府,她感染般四周张望,谢府已经没了那时婚嫁当初的喜庆,显得寂寥。来到大堂内,她又想起那个男人来了。
谢安见她如此落魄的样子,问道:“羯儿没跟你来吗?”
“他去岭南暂时任职郡相了。”
谢安思忖点头,“你也不去陪他吗?”
“他不需要我陪。”她嘲笑般似自言自语。他现在连见她都不想见,说话都不想听,更别说出双入对了。
谢安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眼神闪烁的哀怨。
“敏敏可知,我当初为何请命先皇,把你指配给羯儿吗?”谢安猝然问了她一句。
她一呆,完全想不到谢安会把当年积郁的问题说了出来。
“第一,我对羯儿厚望很重。第二,我对你亦有qíng。第三,羯儿很爱你。”
她默然良久,“他……”他现在定恨她了吧。
“你爱羯儿吗?”谢安突然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神中的犀利让她无处遁形。她躲闪着他的眼神,不去触碰。
谢安轻笑,“你就这样,只知道逃……从来不扪心自问过,逆来顺受,对你对别人都是一种折磨。”他眼底突然一过伤痛。
她咬着嘴唇,低头还是沉默。
谢安突然抬起她的下颔,“你再这样,羯儿可不是能让你霸一辈子的。”
她大惊,眼睛倏然增大,盯着谢安那带笑的眼……“我也不会宠你一辈子。”谢玄放下手,背对负手,“谢家大小事,还是我做主,你与羯儿婚配已有一年之久,胡儿与思琴与你们一起婚配,你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样,时间长了,你自是要明白这其中的必然xing。”
谢安的话,她是自然明白,纳妾吗?她忍不住嘲笑道,“如果他纳妾,那么请让他休了我。我的婚姻里,容不得第三人。”
她的话,在这个封建社会里来说,无疑是大胆的。谢安注视良久,终于勉qiáng笑道,“是吗?我知道了……”他的目光太过深远,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也没想过,这句话,能让谢安一直铭记在心。
几日后,他们才上朝,她真没想到,皇帝司马昱原来是病危,之所以劳师动众集中官员其实只是想让桓温回建康。可偏偏桓温没来,还上奏表示皇上龙体安康,定会好转,国家大事可问谢安王坦之的意见,他们可是国家栋梁。
其实司马昱的意思,是想让桓温回来继承大统的,偏偏桓温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司马昱平时身体甚好,为何就快要死了?于是就会想到定是朝中官员给他下的套,诱他进宫对他不利。
她想到那日他接到的密函,想来,定是司马昱催促桓温赶紧来建康,自己时日不多,拖不得吧。
不禁好笑起来,这司马昱算是画蛇添足了。
虽然知道桓温最后失败了,却不想,原来桓温是犯了这种不该犯得错,丢失了不该失去的机会。
在她来建康第六日,司马昱在弥留之际立了太子,世子昌明在病榻前立了太子。
不到三日,司马昱驾崩。太子即位。
这几日,谢安忙坏了,几乎伏案不出,整个谢府就她与谢安两个主子,下人不好打扰,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她没法,只好深夜端了些滋补的汤药敲开谢安书房的门。
“谁?”里头传来一丝疲倦的声音。
“敏敏。”
里头沉默良久,“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见谢安手中提着毛笔迟迟不肯下笔。她试探问道,“不知安石有何烦心事?”
谢安注视她良久,叹息道,“最近皇室真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先是先皇下诏让桓温摄政,好不容易摆平,让先皇改为‘依诸葛武侯、王导丞相故例辅政’,可是皇太后非要下旨诏令桓温依周公居摄政例,内辅幼主,外安国政。与先皇先前诏书如出一辙。”
他眉头锁得很紧,似乎很愁。
自然,他愁得还是谢家的利害关系,这是作为谢家子弟必要的责任。也许对于国家,还是有点qíng意。
“那么安石想怎么做?”
他苦恼摇头,“王家似乎有妥协的意思。”
“那安石呢?”她有些认真凝视他。
他笑,“不敢奉行。”
“那么便是了,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吧,眼下无非是王家的妥协让你意志不坚定,王谢本是在同一条战线上,分家不得,应当糙拟份策略给王家,阻止这件事的恶化。我想王家自然是有分寸。我也相信以安石的口才,定当能说服王家的不坚定。”
谢安怔忪着与含笑的敏敏对视,“难为你想那么多……”
她淡淡撇嘴,“我是谢家人,这是自然的。”
他仅仅朝她笑过,一句带过,“多多考虑羯儿吧……”
她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微微点头。
一直僵持被动的冷战,终究不是个办法。她该主动了。
不过,她这次来建康还有个目的,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事,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谢安。
谢安不明所以接过信函,看了看信函,竟然是请辞书。
“你想好了吗?”他看着信函,问道。
她点头,“身为妇道人家,本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朝廷的是,我也不懂,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去gān吧。还请安石递jiāo给新皇。”
他默不作声,“羯儿知道后,会很高兴的。”
她莞尔一笑,“是吗?我只是想做个贤惠的妻子,虽然还在努力,但已经尽力而为了。”
“你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她点头,“安石也早点歇息,不宜cao劳。那我先下去了。”她转身准备出去,谢安忍不住笑道,“你终扪心自问了,得出的答案,很值得鼓励。”
她没有转身,原地独自微笑,“曾以qíng重负qíng浓,而今才知相思重。”说罢,大步离开书房。
谢安凝望她的背影良久,盯着书案上的宣纸发怔。
挥洒写道:此qíng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兰亭会上,她念道的诗,他一直记得……
一直埋在心底,永远开不了花……
她与他的过去,只能忆成惘然。如果当初他抓住她的手,也许结局,截然不同。
但他,从不后悔。她的婚姻里,容不得第三人。他的故事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这其中,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赴鸿门宴
谢安给简文帝司马昱写了谥议,派人送至桓温的手里。当信件送出去时,谢安似笑非笑跟敏敏开玩笑道,“这次怕是要惹上杀身之祸了。”
当时以为是开玩笑,竟不想,一语成谶。
桓温引兵入朝,尽人皆知,他是来“诛王谢、移晋鼎”的。而这时,皇上竟然下旨,命谢安王坦之领百官到新亭迎接大司马。不得不说,这是个多么巧妙地迎接。
敏敏想,这个命令定是褚蒜子命令的。现在皇上才多大?她也是从皇室考虑,先保住皇室,其他都不管。桓温要杀谢安王坦之,那么便送上去迎接你,让你杀。消气了,是否就可以放过皇室?实在不答应,立你为摄政王总可以吧?褚蒜子的打算确实好。
谢安也似乎想到了,一笑而过,晋祚存亡,在此一搏了。
今日眼看桓温就要率大军前来,敏敏一直认为英武的王坦之竟心慌意乱跑来谢府,找到谢安问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吧。这不明摆着把我们往刀子上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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