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苻坚是她记忆不曾见过的。
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刀锋一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一把饮血的剑。
根本不是一般的刺客能抵挡得住的,因为他就是最顶尖的刺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看着身边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被他利落冷酷的动作断颈开膛,清河忍不住咬紧了下唇,一步步地退后,直到听到身后有纷叠凌厉地马嘶。
失望么?那就继续失望下去吧,反正我们彼此彼此。
她眼底异光一闪,忽然拔出地上一个死人身上的刀猛地转身,长刀横斩,劈断拴住马儿的缰绳。
原本受了大惊的马儿立即嘶鸣着跳踏狂奔,踏着一路血腥竟生生闯出一条路,清河一把扯下身上套着的外袍往身边的一匹马头上套去挡住它的眼睛,同时把凤皇儿往马上一推:“快走!”
凤皇儿的脸色煞白,迅速地翻身上马,同时也死死地拉住她的手腕:“要走一起走,阿姐,上来!”
“两个人跑不快……”
“绝不!”
看着凤皇儿狭长丹凤眸里的坚定,清河一咬唇,立即就着凤皇儿的手翻身上马。
这并不是适合上演孔融让梨的时候,一起逃或者一起被抓……生不如死。
感觉身后一暖,凤皇儿立马策马扬鞭向马匹们他出的血朝林外奔去。
“公主殿下,你要去哪里,可要微臣送你一程?”半空中忽然传来景略谑嘲的声音。
同时身下奔驰的马儿不知为何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一仰,本来就是靠着抱住凤皇儿才能维持平衡的清河顿时被向后狠狠抛出,身后一阵风声,一条乌黑如蛇般的鞭子猛地缠上她细细的颈项一扯,清河在瞬间几乎听见自己颈骨发出恐怖的吱嘎声。
“放开她!!”同样凄厉的声音还有马上颠簸着的少年。
仿佛蜘蛛拖动自己的猎物般,景略露出个冰冷的笑,玩儿似的将挣扎着少女一点点地拖向自己。
凤皇儿眼看着跌在地上的清河被景略残忍地拖住他的方向,当下一个飞身下马,同时手里的东西已经拼命向对方砸去。
景略轻蔑一笑,手里长刀朝头顶上的东西一劈,却见那东西被劈开,一层白色的粉末,劈头盖脸的洒下来,他心中一惊,却来不及避开,顿时眼中一阵剧痛。
“呜……!”
擒住自己颈项的鞭子忽然一松,清河缓过气,借着手里的刀一撑地面半跪着,长刀横扫向景略缠着鞭子的手。
“住手!”
“阿姐!”
同时两声惊喝想起,刀尚未触及到鞭子,清河只觉的左肩头一冷,有什么东西穿过,冰冷的感觉从肩头迅速地沿着血管下滑瞬间仿佛心脏都冻结。
她缓缓地回头,目光从穿透自己的剑移向身后三步处那张熟悉得脸。
“……”苻坚的目光隐约有波涛惊澜。
片刻后,清河忽然微微弯起唇角,淡淡地倦怠地道:“三爷,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再无相欠。”
他的剑到底还是要饮了她的血……
心,不知是否已经麻木到不觉得痛,只是疲惫和冰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倦态到无力。
她声音极轻,却沉沉地落在听到的人心中。
“清河。”看着她的凉薄神色,苻坚忽然心中一沉,仿佛要彻底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胸口一沉。
会失去什么?这天罗地网有什么可以逃得出去?
清河手下滑,握住肩头的剑,沉思了一会,然后忽然向外一转。
“阿姐!”凤皇儿大惊失色地扑过来抱住她。
“清河!”苻坚微愕。
被扭出空隙的剑边“嗤”地一道血箭梭地溅出来,清河白着脸,向外跨出一步,剑瞬间脱离了她的身体。
这种时代的兵器的很多剑体上没有放血槽,卡在人体里凭借着蛮力拔出会更痛。
刺痛从肩膀上瞬间传来,清河低着头看着手上被划开的伤口,很好,会痛了,好过麻木得连路都走不了。
在苻坚愣神瞬间,忽然看到清河一动,她的方向洒出一片白雾,他心中一惊,只来得抱住景略身子一点地,一个鹞子翻身向后退开数丈。
凤皇儿已经扶住清河再次在黑衣人的掩护下准备退开。
而此时,一辆马车却在受惊的马儿狂奔下向他们的方向跑来,马车上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
“救命啊——救命——陛下——啊——!!!”
清河眸光敏感地一闪,朝身边的黑衣人低喝:“拿下那辆马车和车里的人做人质!”
等到苻坚意识到不对时,四名黑衣人已经带着清河跃上马车,迅速地控制了马车。
“清河,夹持皇后乃灭族大罪,放下皇后,朕可以饶你一命。”苻坚眸光一冷,大喝。
坐在马车上,看着重重包围着的官兵和火光处的男人,清河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毒害皇族,勾结叛党意图富国,再加上个挟持皇后也没什么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是她现在这种状态。
还得多亏这位赶着送她上刑场的蠢皇后。
“陛下——陛下——。”芶皇后这辈子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血流满地、残肢断臂一地的场面,何况被挟持,早已花容失色,抖得如风中落叶话都说不全。
“陛下,仁德一点,就为了您生儿育女,贤德贞静的皇后娘娘让一条路。”清河冷笑,顿了顿无所谓地道“至于灭族,你请便。”
“清河。”苻坚看着她,心一点点地沉下去。理智告诉他该让开,脚却不肯移动,仿佛这一条路一旦让开,便是——再无回头。
清河唇微微一勾,真要比狠,她还没输过。
芶皇后感觉自己脖子上一痛,有浓浓的血腥味流出,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却听见一道冰冷的女音在耳边道:“娘娘,你要是晕了,我就是在你身上扎一个窟窿,直到你醒过来。”
“陛下,我是太子的娘啊……救……救……”被吓得又活过来的芶皇后立即哭号起来。
苻坚最终还是慢慢地向后退开。
四名黑衣人们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立即扬鞭一抽,马车狂奔而去。
却在经过苻坚身边的一瞬,湛卢的寒芒瞬间反she向驾车的人的眼,一声惨号响起,马车顿时一歪,却没有如苻坚想的那样被湛卢砍破轮子就倒下,只是摔出几道人影,随即又在马儿的狂奔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凤皇儿!”清河攀住车边,眼前一阵发黑,眼睁睁地看着凤皇儿把自己推进车厢,自己却掉出了车外,她伸出拉住他的右手因肩上的伤,几乎拉不住他的手。
“阿姐……阿姐……放开我。”凤皇儿几乎全身悬空在车辕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肩头的血,眼前一阵雾气。
“凤皇儿,抓住,一定要抓住。”清河心中一片惶惑。
没有得到,便不会在乎,可这温暖的少年是她唯一还能拥有的东西。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手臂上的血几乎沁透了袖子,滑腻得渐渐抓不住他的手,她慢慢地被脱向疾驰的车边。
“阿姐,不要再回来了,找个人照顾你。”
“你他妈闭嘴!我不会放手的!”清河咬着唇,倔qiáng地一点点试图用勾住车边的窗棂。
妈的,什么破车铺那么多绸缎子,那么滑。
温热的血一点点顺着她的肩膀,流到他的手上。
少年的眼神一黯,忽然轻道:“阿姐,对不起。”
“你想gān什么……”话未说完,她就看着那少年松开另一边拉住车辕的手。
凤皇儿温柔地一笑,隐约间似chūn雪初融:“可是,阿姐,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等你来救我……我等你,好不好?”
巨大的拖力让她瞬间手一松,那道雪白的身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雪雁般被高高的抛起摔落。
“凤皇儿——!!”清河眼前一黑,泪瞬间滑落唇边。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
恨恨地一剑穿过地上伤痕累累颤抖着的少年的腿,将他钉在地上,苻坚望着遥远地消失在远处的车影方才集结了马匹追过去的士兵,眸光冷厉,蓦地以内力长啸:“慕容清河,若你还要慕容冲的命,七日之内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将他一刀刀地凌迟。”
朕不会放过你的,你早已生是我的人,就是死——也是我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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