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海宴【完结】(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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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个,我前几天倒还刚刚体会过,一个人对你忠心,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欺瞒你,有时候他也会瞒着你做一些事qíng,自己心里认定是为了你好的。”

  “先生的意思,夏江对父皇也有所欺瞒?”

  “只是推测罢了。”梅长苏扬了扬手中长长的名单,“推测嘛,自然是什么可能xing都要想一想的,比如我就在想……这份名单中,会不会有些人……是谢玉为了夏江而杀的呢?”

  他一语方出,誉王已经跳了起来,右拳一下子砸在左掌中,辞气狠洌:“没错!先生果然是神思敏捷,夏江和谢玉之间能有什么qíng份?一定是夏江有把柄握在谢玉手中,他保他xing命,他就缄口不言,这是jiāo易!这绝对就是他们在天牢见面时达成的jiāo易!”

  梅长苏慢慢伸出一只手,做了个示意誉王静一静的手势,唇边勾起一丝微笑,“殿下先不必激动。我刚才说过,这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若是以推测为事实制定对策,只怕会有所偏差。请殿下先安排我去见谢玉吧,纵然问不出什么,探探口风总是可以的。”

  “不错,本王鲁莽了。”誉王也觉失态,忙稳了稳表qíng,“去天牢容易安排,先生尽管放心。我也会让他们将谢玉锁好,以免他无礼伤了先生。”

  “这倒不妨,飞流会跟着我……”梅长苏顿了顿,问道,“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可以,”誉王忙一迭声地应着,“倒是我忘了,有飞流护卫在,还担心什么谢玉。”

  梅长苏欠身行了一礼,又道:“朝中其他人的qíng形,殿下也该继续小心探听。不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

  他提起这个,誉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秦般若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诸事不顺,原本安cha在许多大臣府第为妾的眼线纷纷出事,要么是收集qíng报时失手被发现,要么出了私qíng案件被逐被抓,要么莫名失宠被遣到别院,甚至还有悄悄私奔遁逃了的,短短一段时间竟折了七八条重要眼线,令这位大才女焦头烂额,忙于处理后续的烂摊子,好久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qíng报了。

  梅长苏瞟他一眼,很识趣的没有追问,只淡淡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朝臣们嘛,现在还不都是唯殿下你马首是瞻?只是如今好容易把太子的气势压了一头下去,殿下切不可后续乏力啊。”

  誉王面上掠过一抹煞气,手掌在袖子暗暗攥成拳头,说话时的齿fèng间,也似有yīn风dàng过。

  “先生不必cao心,本王……明白……”

  梅长苏慢慢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薄胎白瓷茶碗,递到唇边,安然地小啜了一口。

  第五卷 恩怨qíng仇 第十一章 天牢

  天牢这个地方,并不是世上最yīn森、最恐怖的地方,但却绝对是世上让人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

  天牢所囚禁的每一个人,在迈过那道脱了漆的铜木大栅门之前,谁不是赫赫扬扬,体面尊贵,而对于这些刚刚离开人间富贵场,陡然跌落云端沦为阶下囚的人而言,明明并不比其他牢狱更yīn酷的天牢,无异于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老huáng头是天牢的看守,他的儿子小huáng也是天牢的看守,父子两个轮番换班,守卫的是天牢中被称为寒字号的一个独立区域。虽然每天要照例巡视,日晚两班不能离人,但其实他们真正的工作也只是洒扫庭院而已。

  因为寒字号牢房里根本没有囚犯,一个也没有。

  这里是天牢最为特殊的一个部分,向来只关押重罪的皇族。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实际上人人都知道皇族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谁敢随意定他们的罪?在老huáng头模糊的记忆中,只记得十几年前,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个世上最尊贵的皇子。在那之后,寒字号一直就这么空着,每天洒扫一次,gān净而又冷清。

  寒字号院外的空地另一边,是一条被称为“幽冥道”的长廊,长廊的彼端通向岩砖砌就的大片内牢房,犯事的官员全部都被囚禁在那里。

  比起寒字号的冷清,幽冥道算得上热闹,时不时就会有哭泣的、呆滞的、狂喊乱叫的、木然的……总之,形形色色表qíng的人被铁链锁着拉过去。

  老huáng头时常会伸长了脖子观望,儿子来接班时他便发一句感慨:“都是些大老爷啊……”这句感慨好多年如一日,基本都没有变过。

  当然也有人从幽冥道的那一头走出来。如果走出来的人依然披枷带锁,面容枯稿,老huáng头就会在心里拜拜,念叨一声“孽消孽消早日投胎”,如果走出来的人轻松自由,旁边还有护送的差役,老huáng头就会打个揖弯个腰,什么话也不说。

  在枯燥无味的看守生活中,看一看幽冥道上的冷暖人生戏,也不失于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这一天老huáng头照常扫净了寒字号的院子,锁好门,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袖手躬身朝幽冥道方向呆呆看着,时不时还从袖子里的油袋中摸一颗花生米来嚼嚼。

  刚嚼到第五颗的时候,幽冥道靠外一侧的栅门哗啦啦响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老huáng头知道这代表又有新的人犯被提到此处,忙朝旁边的yīn影处站了站。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两个熟脸孔,牢头阿伟和阿牛,他们粗粗壮壮地朝两边一站,快速地躬下了腰。

  老huáng头哆嗦了一下,赶紧又朝墙边贴了贴

  因为随后进来的那个人实在不得了,居然是这整个天牢的一号老大,提刑司安锐安大人。这位大老爷今天没穿官服,一身藏青的袍子,笑嘻嘻地抬手做出引导的姿势,道:“请,苏先生这边请。”

  被安大老爷称为苏先生的是个儒衫青年,相貌瞧着还算清俊,就是瘦了些,看起来并不象是个大人物的样子。但对于提刑大老爷的恭敬客气,这青年好象安之若素,只淡淡笑了笑,步子仍是迈得不紧不慢。

  一行人顺着幽冥道前行,显然是要进牢房里去探监。老huáng头正皱着花白的眉毛猜测来者的身份,那个青年突然停住,视线一下子扫了过来,吓得老huáng头一个趔趄,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在这里窥测。

  “那边……好象不太一样……”青年指着老huáng头的方向问道。

  “那是寒字号房,”安锐谨慎地答着,“苏先生应该知道,就是关押皇族的地方。”

  “哦。”青年面无表qíng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在他们后面,突然有一个人影飘过,如同鬼魅般,一会儿在前一会在后,青年喊了一声什么,那人影乖乖地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却又是个正常俊秀的少年模样。安大老爷和两个牢头都是一脸好奇又不方便问的样子,一行人就这样穿过了长廊,消失在另一端的栅门内。

  老huáng头赶紧溜回自己守备范围内的院门后,呼一口气,坐下来,继续拧眉猜测来者会是何人。这个是他的乐趣,被怎么惊吓都不会放弃,也从不在乎他所猜测的结果根本没办法去验证对与不对。

  这个令老huáng头枯燥的一天又有了事做的青年,当然就是梅长苏。

  由于誉王亲自出面安排,安锐哪里敢怠慢。尽管对方只是个无官无职的白衣书生,他依然小心地亲自出面陪同,并不敢自恃身份有所轻视。

  天牢的狱房都是单间,灌浆而筑,结实异常。与所有的监牢一样,这里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气流通不畅,飘着一股yīn冷发霉的味道。梅长苏进入内牢走廊时略停住脚步,抬手扶了扶额头,好象有些不习惯里面暗淡的光线。飞流走过来,挨在他身旁,很乖顺的样子。

  “苏先生请小心脚下,”走到转弯处,安锐提醒了一句,“谢玉的监房,还在下面一层。”

  梅长苏扶着飞流的手臂,迈下十几级粗石砌成的台阶,到了底层,朝里走过两三间,来到比较靠内的一间牢房外。

  安锐一抬手,示意属下打开牢门。整个牢室大约有六尺见方,幽暗昏huáng。只有顶上斜斜小窗户里透进了一缕惨淡的阳光,光线中有无数飘浮的灰尘颗粒,令人看了之后,倍加感觉此处的塞闷与脏污。

  “苏先生请自便,我在上面等您。”安锐低声说毕,带着两个牢头退了出去。梅长苏在门外略站片刻,缓步走进牢门。

  大概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谢玉从墙角堆积的稻糙堆里站了起来,拖着脚镣挪动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来访者。

  “谢侯爷,别来无恙?”梅长苏冷冷地打了一个招呼。

  谢玉看着这个闲淡的年轻人,心中况味杂陈。其实自从知道他就是有麒麟才子之名的江左梅郎之后,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努力防他,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试过,一举一动也倍加小心。可最终的结局,居然仍是被bī至绝境,落到了这间湿冷囚室之中。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时运不济,才会凑巧被揭发出来的倒也罢了,如果竟是这位江左梅郎一手pào制出来的,那么静夜思之,未免有些毛骨悚然,心下惊栗,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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