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你在两浙,说说你的意思吧。”舒晏清说完之后,昭和帝不等枢密使开口,直接点了陆砚的名字。
陆砚起身道:“臣以为国法当头,贪腐必除!凌、王二人涉案厚重,不可姑息。回京之前,臣与三司官员处决了两浙涉案官员,百姓齐声叫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请圣上明断。”
舒晏清抬眼瞅向陆砚,唇角微微翘了翘,看着他所坐的位置,缓缓垂下眼帘,心中忧喜jiāo加。
知政堂议事向来时间久长,但今日确实十分快速,舒晏清、陆砚表态之后,其余大臣纷纷附议,唯有礼部尚书以皇长子为由,提出赦免家眷,也得到了圣上首肯。
出了知政堂,陆砚随昭和帝回到承庆殿,准备辞行。
昭和帝见他如此,不禁笑了:“可是挂心小六娘?”
陆砚但笑不语,昭和帝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殿外道:“我这里无事了,执玉尽可返回两浙……待你任满三年,朕定会连同你之前的军功一起赏你!”
陆砚浅笑摇头:“臣受之惭愧。”
昭和帝立于他身侧,看着窗外道:“那日我让你劝开诚,你定是觉得我派人看他是为不信任,实则不是。朕从未疑心你们二人,只是开诚不比你,他心xing大咧有马虎,常有人心怀叵测,朕不防他,却不得不防他人,你莫要多心。”
陆砚后背挺得笔直,道:“臣从不多心,圣上顾虑臣心中明了,开诚也明了。”
昭和帝转头看向他,身边的男子挺拔不凡,明明比他还要小上三岁,却从幼时便一直护他至今,跟着他也留下一身的伤病,还有那个粗枝大叶的开诚,他们四人在这黑不见天日的宫中携手同行,已经去了一个人,剩下他们三人,没有原因不能共享繁华。
他双眸渐渐坚定,道:“执玉走吧,不必忧心京中之事,万事有朕!”
陆砚刚从宫中回到定国公府,就听到母亲院中一片哭声震天,不由皱眉道:“出了何事?”
棋福闻言立刻寻人打听,很快回道:“许昌候府的十四郎君去了,许昌候府让三娘子……守望门寡。”
陆砚脸色一冷,看了眼棋福:“来说话的人呢?”
“是许昌候夫人,正在夫人正堂。”陆砚周身散着冷气,让棋福有些胆怯。
陆砚来到母亲正堂,在院外喝道:“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给打出去!”
堂内吵闹成一片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陆砚继续道:“许昌候府算个什么东西?上门欺人,是看我陆家无人么?”
许昌侯夫人本就不想来,只是那十四郎君本是许昌候一个爱妾的遗留子,许昌候爱屋及乌,从小到大都娇惯着,如今年级轻轻去了,许昌候便像是用了迷糊药一般,非要这定国公府的三娘子给那个短命鬼守望门寡,怎么劝都劝不动,自己还被骂了一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定国公府的护卫听到陆砚的喝令,也不管堂内是女眷,持棍棒就涌进了秦氏的正堂,吓得许昌候夫人脸色刷白,连声叫着对不住,带着人匆匆从堂内láng狈窜出。
陆砚面色冰冷的看着许昌侯夫人,道:“还请夫人回去转告许昌候,他拐带良家女子、置外宅、放高利之事,我皆会一一禀明圣上,请吧!”
许昌候夫人瞬间顿在原地,这几桩事,哪一件都是夺爵削官的事qíng,这……她连忙躬身行礼道:“今日是我们叨扰了府上,还请陆大人宽宥……”
陆砚听也不听,直接抬脚向秦氏正堂去走,只留下许昌侯夫人声声哀求。
秦氏看的可怜,叹了口气,劝道:“这些事qíng都是那许昌候所做,为何偏偏要让许昌候夫人如此折颜!砚郎,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吧。”
陆砚余光瞥向在院内佝偻这身子告饶的许昌侯夫人,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到万一自己哪一日……他的阿桐岂不是也要这般?
心中瞬间躁郁起来,摆摆手让人将许昌侯夫人送出门外,道:“不过那样说说罢了,阿桐一人在两浙,我放心不下,明日便要返回,哪有时间与他们计较。”
“三郎君!三郎君……求你了,给三娘子说一门亲事吧……”陆砚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人扑过来抱住自己双腿。
陆砚眉头一皱,反she般的向外一踢,那芳娘子便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一旁的三娘子呆呆的看着落在地上,唇角带血的生母,大叫一声晕了过去。秦氏也是一惊,慌忙使人去请大夫。
陆砚被这接二连三的事qíng弄得身心疲累,起身看了眼躺在地上装死的芳娘子,冷声道:“你若这般,我便真的送你进棺材!不过公爷的一个侍婢罢了,杀了便也杀了,难不成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妾了么?”
秦氏闻言看向地上依然闭着眼睛的芳娘子,抬手放于她鼻下,只觉呼吸微弱,当即大骇:“砚郎还是快些走吧,这芳娘子只怕不好了……”
陆砚面色yīn沉,直接从腰间抽出软剑,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一般:“那便给她一个痛快!”说罢长剑劈下,剑风所过,梨木的绣墩顿成两半,芳娘子只觉得腮边一凉,吓得慌忙蜷成一团,只是乌压压的头发被削掉了一半。
陆砚嫌恶的将一杯茶冲洗着自己的软剑,声音冰冷道:“滚。”
秦氏看着芳娘子母女惊惶而出,不由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三娘子这般,四娘子、五娘子又该如何?”
陆砚眼眸低垂,半响后道:“六娘那日与我说过,舒家书院有些学子,虽家中贫瘠,却人才颇好,母亲问问她们意思,若是不嫌,我请六娘到书院为她们择婿。至于三娘子,母亲莫管了,我与父亲说,让她进家庙吧。”
陆汝风近日根本无暇顾忌几个子女的婚配,虽对外说老夫人是中了风,可是改查的还必须要查。查来查去,居然那毒是老夫人自己下的,不过原本是要害滕氏的,可是不知为何厨房端错了东西,结果害人不成终害己。
陆汝风与陆砥看着眼前查出来的结果,相互之间居然不知晓要说些什么才好。陆砥对这样的结果是不信的,可是不由的他不信,因为陆汝风信了。
以陆老夫人的作风,陆汝风深知自己的母亲绝对会做出这般事qíng来,因此只能作罢。
滕氏被关起来的第五天,终于有人将门打开了,滕氏看着来人,虽还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却莫名觉得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大娘子,这些是公爷送你的,还有你当年从滕家带来的嫁妆也一并还给你。”陆管家不紧不慢的将几张清单放到滕氏面前,道:“公爷说了,你与世子和离怕是不能的了,只能对外说你病重不治。这是三郎君为你办好新的身份,你收好,多多保重吧。”
滕氏看着自己眼前的白银、清单还有版籍,颤抖着双手拿起来,“滕荷”这是她的新名字,这……也是她的新生活,眼泪落在版籍上,她像是疯了一般将面前的东西全部收好,狂奔而出,再不回头。
第一百二十章
翌日清晨, 陆砚早早便拜别了父母,赶往码头,快离家时, 突然见到门屋旁站着一个身影,是陆四郎。
陆砚脚步微顿, 静静的看着他。
陆四郎有些局促,半响后才轻声道:“我……我听说两浙富庶,想去那边做些买卖,不知三哥可能同行?”
“不行!”陆砚冷然拒绝,看向陆四郎道:“我执政两浙, 你去那边不合适。”
陆四郎脸上的希望顿时变成失望,秦氏见状微叹一声,道:“砚郎莫要如此决绝,四郎想为自己想个出路是好事,你且再想想还有何处能让他学些买卖, 毕竟都是同胞兄弟,能帮则帮。”
陆砚看了眼母亲,又看向陆四郎,道:“辽东与福建有一条商路,做皮货、山珍, 我与这条山路的掌柜有过一段jiāoqíng,你可嫌远?”
“不嫌,不嫌!”陆四郎连声应道,这个家他早应该看明白的, 陆砥是世子,不必努力,陆砚是嫡子,自身本就出息能gān,剩下他与陆五郎,陆五郎生母得宠,自有父亲替他考虑,而自己的生母没有宠爱,他也常常被忽略,只能靠自己,不仅为他,还有自己的两个妹妹。
陆砚见他态度真切,沉声道:“我只为你开这一次口,若是做不下去,也莫要再来找我。棋福,给他荐信。”
陆四郎接过棋福手中的信笺,不由激动万分,连声道谢。
陆砚神qíng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再度向母亲辞别后,飞身上马,一路向南。
余氏笑眯眯的看着长宁,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若不是林妈妈觉得不对,请了大夫过来,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要如何向新郎君jiāo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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