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孟骏猛地睁大眼睛,盯着南翎看了半响才不可置信道:“南世子,你……既然知晓我在此处,为何不告诉舍妹?”
南翎顿了顿,扯出一个笑:“我……是想告诉令妹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令妹便驾着马车走了……”
舒孟骏脸色大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忿忿的瞪了南翎一眼,夺过马缰,跃身上马,朝着京都府追去。
见舒孟骏走远,南翎转身进到巷子里,蹲下身将地上人头上套的麻袋取下来,只见京中最风流的凌大郎君那张脸上此时青青紫紫,斑斑驳驳,不忍直视。
南翎抽了抽嘴角,摸了摸凌飞翔的四肢,感觉都完好无损才叹了口气道:“这三郎君,好不容易下回手,也不知道折了他的胳膊腿,让他在家躺上个把月多好!”说罢掏出一个竹哨,chuī了下,哨音远远响起,仿佛并不是他在此处chuī得一般。
很快过来了几个身穿禁卫复制的兵甲,南翎手一挥,道:“巡查至此,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凌大公子,哎,我与凌大人同朝为官,遇见此事,怎能袖手旁观,你们好生将凌大郎君送回凌宅,就说……见到时凌大郎君已经如此,至于到底是为何被打,那就要请京都府杜大人出面侦破一番了。”
第二十八章
天色渐渐大亮, 道路两边叫卖的摊贩将本就不宽的道路侵占的只剩下窄窄一道,马车走走停停,还不如行人的速度。长宁坐在车内听着外面对这辆马车的责难,心急如焚。
长宁撩起车帘看了看周围,眼前一片繁乱,嘈杂的叫卖声, 早点的香味, 鲜花香气……都混在晨起还未散去的泥土腥味中, 市井却真实, 这样的景象是长宁一直想要感受的,然而此时面色焦虑的她却无心品味,只有满心的焦躁。
“七白, 停车!”长宁突然开口,掀起帘子便准备下车。
七白睁大双眼, 连忙张手虚虚拦住:“六娘子莫急, 再不到百步便就出了这条路, 左转就是大道……六娘子坐好, 三郎君不知在何处,若是六娘子你再有个好歹,小的就是死上几次都不够啊。”
七白苦着一张脸, 拦在车前,后面传来高声叫骂,长宁瞥了眼人cháo密麻的前方,只能再度坐回车里, 呆呆的盯着车壁上的瓶cha,前日采摘的野jú花还在,一点都没有惨败的迹象,香味依然带着微微苦意,让她的眼睛慢慢的湿润润起来。
舒孟骏一路驾马快奔,待到京都府门口时,才发现门口冷冷清清,除了两个纹丝不动的守门衙,便是静静矗立在一旁的圆面大鼓。
他跃下马,四处张望了一阵,看到四周空dàngdàng的,既没有见到自家的马车,也没有见到与过往的行人。舒孟骏面色有些茫然,将马鞭捏紧,向两个守门衙走去。
“衙差大哥……”舒孟骏扯出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问道:“请问开衙后是否有人进去寻人呀?”
守门衙面无表qíng的瞥了他一眼,道:“无人到来。”
舒孟骏先是一愣,随后慌张起来,按照时间算,阿桐应该早到才对,他匆匆道了声谢,便跑回马旁,解开缰绳,准备重回去寻找。
“三郎君?”七白远远看到京都府门口立着一位少年,身形极像他家的三郎君,扬了扬马鞭,马车行的更快了些,稍近些,七白整个人就惊喜起来,叫到:“三郎君……”
“哪呢?”长宁呼的一下掀开帘子向外看去,等看清的的确确是莫名失踪又莫名出现的舒孟骏后,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舒孟骏听到呼唤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僮仆驾着马车过来,脸上瞬间挂上了笑。马车刚刚停稳,舒孟骏就笑着绕过去,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生怕来晚了拦不住你……”
长宁蹲着车门边,小脸绷的紧紧的,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泪痕。舒孟骏看她脸色,表qíng也变得讪讪起来,话音就慢慢小了,半响后才弱弱道:“那个……阿桐你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见到舒孟骏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长宁心中的担忧尽数散去之后,又生气又委屈,听到他的问话,小嘴一瘪,眼泪啪嗒又落了下来,用手背抹掉眼泪,哼了一声,将帘子一丢扭头坐到车里不理他。
舒孟骏也晓得自己今天做错了,此时讪讪的说不话来。从雅阁一出来,他就认出了凌飞翔,要知道上次惊马的事qíng虽然解决,但是在他心里时憋着股子气,一直准备找机会寻凌家兄妹算账呢,此刻机会送上门,他哪还有心思考虑些别的,一心跟着醉的七荤八素的凌飞翔出了盛阳楼,来到后院。就在凌飞翔等自己的僮仆给自己牵马过来时,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个装马料的麻袋从后面套住了凌飞翔,然后一拳就将人打倒了,尤不解恨,将人拖到盛阳楼的后巷中又是一番狂揍,直到南翎出声才住了手。
“阿桐……”舒孟骏掀开车帘,看着坐在里面生闷气的长宁,哄到:“三哥带你去买早点,你想要吃什么?”
长宁眼眶红红的瞥了他一眼,就是不和他说一句话,舒孟骏叹了口气,爬上马车,“阿桐,我错了,不该丢下你一人。”
长宁看着他垂着头,闷闷道歉,吸了吸鼻子,问:“那你刚刚去哪儿了?是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就不能给我或者给七白jiāo代一句吗?”
舒孟骏想到自己刚刚揍人的痛快,眼睛一亮,声音都变得兴奋起来:“阿桐,刚刚盛阳楼我看到凌家那个大郎君了……”
“啊?你gān嘛了?”长宁立刻睁大杏眼看向舒孟骏。
舒孟骏呵呵一笑,挥了下拳头:“我揍了他一顿!那小子现在可惨啦……”
长宁满脸震惊,呆呆的看着眉飞色舞的舒孟骏,半响才不敢相信道:“你撇下我,就是为了去揍人?万一……”
“没有万一!”舒孟骏打断长宁的话,得意的哼了声:“我是套着麻袋打的,他肯定不知道是谁……不过就算他知道是谁,也只能认了!上次咱们的事qíng,没证据说那个黑心小娘子是故意的,这次他也一样没证据说就是我打得他。”
长宁看他一副得意满满的样子,顿了顿,问:“你没把人打坏吧?”
舒孟骏瞥了她一眼:“反正够他在家躺上十天半月了,正好和你卧chuáng时间差不多。”
长宁闻言松了口气,其实舒孟骏刚刚说得对,只要凌大郎君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这顿打他就只能这样挨了,但是事qíng总有万一,哥哥手下留qíng,总是要好说些,毕竟两个小郎君相互看不惯,打一架多么正常呀。
舒孟骏见长宁不生气了,才问:“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早到了呢。”
长宁也这时才察觉奇怪,看着舒孟骏道:“三哥又怎么知道我来了京都府?”
“南世子给我说的。”舒孟骏伸了伸腿,靠在车壁上看着长宁道:“他说想给你说我在哪儿,还没说,你就坐着马车走了。”
“南世子?”长宁皱起眉头:“哪个南世子?他又如何知道我要来京都府?”
舒孟骏也奇怪的直起身体看向长宁:“咦?你在盛阳楼外没遇到别人?南世子就是安平侯府的世子啊,大名南翎,现在是禁卫军殿前司指挥使……”说着恍然的点点头,长宁到京之后参加了一场秋宴外,便一直在家中待着,不比他陪着二哥提前三月到京,所以不识的京中好些人也正常。
长宁却越听越糊涂,拧眉道:“我不认识他,盛阳楼外……倒是见了一个人,可那人更像是个歹人。”
舒孟骏全身一紧:“歹人?”
“嗯,那个人满脸络腮胡子,对了,我与你入楼时,他刚好离开,那个樊婆子还去招呼了呢。”
舒孟骏上上下下打量长宁一番,担心道:“不管那人是谁,阿桐可曾被欺负?”
“那倒没有,只是……”她突然顿住,半响后才缓缓道:“我明白了,原来那人就是你说的南世子,他可没说知晓你在哪儿……”
长宁闷闷的将南翎如何识破她身份,又怎么引着她跟他走给舒孟骏说了一遍,最后哼道:“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舒孟骏也有些无语,他没想到南翎居然这样吓唬自己妹妹,最后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那么无辜的说着自己妹妹驾车跑了?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昭和帝刚散朝不久,尚未换衣,就听王德安报传殿前司指挥使南翎求见。
“让他进来吧。”昭和帝站在寝室未动,伸着胳膊由宫人们为他更衣,听到王德安的声音,笑道:“开诚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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