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huáng整日里欢快的很,婢子们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呢。”见长宁确实不想用了,阿珍一面将碗盘收拾好,一面笑着应答。
长宁微微弯了弯唇,转身坐在妆台前轻声道:“叫引兰来伺候我散发吧,我想睡了。”
发髻散下,披落一头青丝,长宁躺在chuáng上看着帐顶,脑中全是今日崔庭轩身着红衣骑马从茶社前路过的场景,那一回头,眼里的悲伤死寂让她眼中再次湿润,赶紧闭合了双眼将眼里的湿意bī回去,转身看着chuáng头的小匣子,缓缓伸手从中摸出那只琉璃小马,定定的看着,终是重重吐出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舒修远从书房回来,见曲氏呆愣楞的坐在妆台前,慢慢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十一娘……”
曲氏微微仰头看着舒修远,眼里起了一层薄雾:“二郎,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在公公当年不甚同意的qíng况下还坚持与崔家定亲,更不该在公公与你说过庭轩和阿桐婚事不成之后,还放任两人见面,若是……”
舒修远摇摇头:“与你无gān,这桩婚事虽是你提出的,却是我点头应允的,若说错,也是我的错,更何况以当时咱们家的qíng况,你我为人父母为阿桐定下庭轩这样的优秀后生,并不算错,父亲当年不同意,只是因为觉得阿桐年岁尚小,心xing懵懂,怕她大后不喜庭轩,二人成为怨侣,并非不满崔家家世。再说便是你不让二人见面,难道两人一起长大的qíng谊便没有了么?只能说……造化弄人,两个孩子终究还是缘分浅了些。”
曲氏重重的叹了一声,忧声道:“见阿桐伤心,我……”
“我晓得,”舒修远拉过一个绣墩在曲氏面前坐下,道:“我和你一样的,只是在难过心疼她,以后也莫要再提了,阿桐对此事心中早有预料,慢慢的就缓过来了……”
曲氏点头,半响后道:“二郎,我想等阿桐及笄之后,再慢慢给她挑选亲事,一辈子的大事,找不到知根知底的,总也要寻个人品厚道的。”
“应该如此,父亲刚刚也说阿桐的亲事不必急,慢慢探访合适人家。”舒修远站起身,看着曲氏劝道:“十一娘,事已至此,再想无异,你若明日这般见了阿桐,她一向孝顺,必会为让你忧虑而愧疚。”
曲氏苦笑一声,站起身想要服侍舒修远解衣,被他拦住:“我自己来,你歇息吧,今日你也是劳累。”
看着丈夫自己解衣散发,曲氏才想起舒孟驰来,懊恼道:“一心牵挂阿桐,都忘了驰郎,他可好?我让膳房备了解酒的汤水,可曾给他端去?”
舒修远熄了内室的烛火,躺到chuáng上道:“都好,从父亲那里出来,本是要来见你的,我让他早些回去歇息了。”
曲氏闻言放了心,想起前两日收到的书信,心中又是一愁,转身道:“二郎,大嫂前日来信说褚家送嫁的人十日前已经启程,怕就是这几日到京,褚家在京都没有宅院,若是安排到咱们家在京郊的别院怕也是不好,不若咱们包下一间酒楼安置他们你看如何?”
“忘了告诉你,这件事qíng父亲已有安排,明日早朝这科前十名的授官任命估计便会下来,驰郎八成是要外任的,父亲的意思是在驰郎任前便将亲事给办了,故而褚家在京都住不了太久,当年母亲为嘉敏在北郊备了一处庄田做嫁妆,谁知嘉敏进了宫,那处庄田便一直闲置着,父亲说褚家若是来了,不必进京,直接住进北郊,你明日着人前去收拾整理。”舒修远声音有些疲惫,说完这件事,轻声道:“十一娘,莫要忧虑了,睡吧。”
“昨日今科大比结束,天佑我朝,人才辈出,为国之栋梁,朕已定出今科前十位进士的职用,今日便于各位臣工议一议吧。”
昭和帝说罢,对旁边招了下手,王德安便拿出册子念唱起来:“今科头名清河崔庭轩,拟任从六品起居郎,今科第二名京都陆砚,拟任从六品起居舍人……第四名舒孟驰拟任衢县县令……”
随着官职一项一项报出,殿上的众位大臣纷纷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几丝惊讶。起居郎与起居舍人品级不高,但却都是圣上的贴身随官,一向都由圣上信任的人担任。众人对陆砚得此职并不觉得奇怪,圣上从小的伴读,本就是圣上信任的人,随侍圣侧并不奇怪,只是崔庭轩居然也得如此职位……有几位大臣微微抬头看向昭和帝,见圣上面色平平,复又低头开始揣摩起圣上用意来,余光瞥见前方的博郡王,几人相互jiāo换了个眼神,莫不是……因为成为博郡王女婿的原因?
授官文册很快念完,昭和帝的目光从众位大臣身上扫过,开口道:“众位臣工觉得如何?”
昭和帝今日脸色并不好看,众位大臣也是极其有眼色的,生怕一不小心引起雷霆之怒,纷纷附和:“臣等无异议。”
昭和帝见状,便示意王德安将册子jiāo给凌云霄,淡淡道:“既如此,吏部便按例办吧。”说罢也不等众臣反应,直接起身向殿后走去。
王德安正要张口唱出散朝二字,昭和帝突然道:“让执玉进宫谢恩。”
第三十六章
陆砚见到宫内的小huáng门时先是一愣, 听到传谕微微皱了下眉,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今日朝堂之上将议定他们的任职,但也是等吏部正式下达了文书之后, 才会让他们进宫谢恩, 而现在让他进宫去谢恩?
他看了眼来传谕的小huáng门,是王德安的徒弟, 在承庆殿殿内伺候,收回目光, 对身边的棋福道:“去告知母亲, 就说我回来后再去见她。”说罢抬脚跟着小huáng门出了定国公府。
到承庆殿时, 昭和帝正在站在窗前把玩着一件瓷器,见他过来,笑道:“执玉过来看看, 青州一大早送过来青瓷,你看如何。”
陆砚看了眼放在一边的几件瓷器,器型别致,釉色绚丽莹润, 如烟云一般瑰丽。
“上品之作。”陆砚中肯的评价道。
昭和帝哈哈大笑,将手中正在把玩的笔洗递给王德安,“放朕书案上。”说罢转头对陆砚道:“虽不算极品, 但好在造型新颖,看着新鲜也能多批几份奏疏。”
陆砚浅浅一笑,没有接话。昭和帝知他话少,也不在意, 与他一边往书案前走,一边平常般的询问道:“执玉家中可曾替你相看亲事?”
陆砚奇怪的看向昭和帝,见圣上面色正常,仿佛只是随便拉的家常一般,便也老实答道:“尚且不曾。”
昭和帝轻轻“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陆砚,道:“怕是因朕之故吧,否则凭执玉的相貌人品才学怎会如今还未定下亲事,朕可听说京中许多小娘子都颇喜欢看你呢。”
陆砚怔了下,看着昭和帝感叹的样子,只能gān巴巴道:“倒也不是,是臣无心娶妻,便也未让家母上心寻访。”
昭和帝笑了下,坐到书案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陆砚坐下,“执玉如今已取得功名,也是时候成家了,朕……给你订门亲事如何?”
陆砚微垂的目光猛地抬起,看向昭和帝的脸上一脸的惊讶,顿了顿才道:“不知是谁家小娘子?”
“舒六娘子……”昭和帝直视陆砚:“舒相的嫡孙女,容貌自是不必说,与舒贵妃有三四分相像,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与你十分相配。”
陆砚眉心微皱,昭和帝没有错过他的表qíng,立刻问道:“执玉……觉得不好?”
陆砚看了眼昭和帝,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便道:“并非如此,只是……”
想到舒六娘子娇柔稚嫩的声音,再想到那日万云寺所见,美自然是美的,可看起来似乎颇为娇气。他对妻子的外貌无甚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打理好家宅,不至于让他在外忙碌之后回家还不得清净,而舒六娘子那样娇柔的小娘子,应是被人捧着宠着的,恐难当家理事。再者……陆砚眉心微蹙,他虽对崔庭轩与舒六娘子被拆开有几分同qíng,可若要他娶舒六娘子,心中还是有几分介怀,猛地被棒打鸳鸯,万一心怀怨气,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昭和帝看他久久不语,便知他心中不愿,叹了口气道:“执玉,撇开小六娘的样貌满京都无人能及不谈,便是舒家的家教也不会教出一个蛮不讲理、不识大体的女儿家来,朕听闻老师在江南时,经常带着小六娘去书院给学子们授课,你便是不信任舒谏议及其夫人的教导,也该相信老师对小六娘的教导不会差……”
陆砚看向昭和帝,见他如此劝说,便知这门亲事圣上定是要做成的,便是自己此刻不答应,只怕过几日也会叫自己再谈此事,直到自己答应为止。如今能这这般对自己征询劝导,已是念顾着与自己的qíng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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