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曲氏面上不动声色,将帖子重新jiāo给女儿道:“你来回帖,然后使人送去博郡王府。”
“是。”长宁应下,提笔复贴。
“三郎君,国公请你前去前堂。”
陆砚蹙了蹙眉,放下手里的书:“何事?”
“这……”使女不敢看向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陆砚脸上闪过一抹烦躁,转头看向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晓得了。”
使女站在书房门口进退不是,只能胆怯的看着立在陆砚身边伺候的僮仆。
棋福和玉成都是自小就跟在陆砚身边的小厮,虽然三公子自从入宫伴读后就一日冷似一日,但相较府中其他人,他们二人还是敢在陆砚面前说上一两句话。此刻玉成见使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恻隐,上前给陆砚填了一盏茶,转身对使女道:“你先去回国公,就说三郎君稍后就到。”
使女的目光越过玉成的肩头看向读书的陆砚,见他面色平平,知道此刻无法将人请走,只能怏怏离开。
陆砚目光停留在书卷上,脸色沉沉,整个人都冷的像块寒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陆家军功起家,早在南平建国初期便跟着太、祖皇帝铁马金戈,征战疆场,此后一直镇守边关,功勋卓著,为安抚陆家,圣祖时赐予当时的陆将军为定国公,世袭罔替。陆砚祖父去世之后,文宗召陆家还朝,赐居京都。
陆砚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看着窗外秋光正好,却赶不走他心中的郁烦,眉宇之间却更多几分厌色。
陆汝风端坐在前堂左等右等不见儿子前来,便有些生气,指着门口的一个女婢道:“再去催催三郎!”
榻几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此刻正懒散的靠在迎枕上,怀里逗弄着一只同样慵懒的长毛白猫,听到陆汝风的声音,轻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懒道:“急什么,半月之后,三郎便要科考,你做父亲的,不体贴儿子也就罢了,还为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儿搅扰他,莫不是觉得我儿被你耽误这片刻功夫,五郎就能越过我儿了?”
陆汝风一噎,转头看着美妇,喝到:“你莫要如此yīn阳怪气,我今日要说的事qíng可不是什么jī毛蒜皮的小事,倘若能成,对咱家只会有好处。”
“呵!” 秦氏冷笑一声,将猫儿放出,看着猫儿瞬间跑出屋子,才微微坐正,端起茶碗抹了抹:“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好事儿了。”
陆汝风气咻咻的看着身边的妻子,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另一个女人,放缓了声音:“芳娘且等等,等三郎来了这事必成。”
秦氏抬眼看向那位叫做芳娘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陆砚到时,整个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陆汝风因为心焦轻轻扣桌的敲击声,见到他到来,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三郎终于来了,近日读书可累?日日苦读也未必是好,得空还是常出去走走。”
陆砚先向父母行了礼,随后才淡淡道:“儿子记下了,不过父亲还是要提醒下五郎,常在外逛未必好,得空还是读读书。”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秦氏一声轻笑,看着儿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示意女婢给他上茶,关心道:“这几日休息可好?”
陆砚唇角微微弯起,答道:“尚可,劳烦娘亲挂心了。”
陆汝风接到芳娘的眼神,打断母子二人之间的寒暄,轻咳一声道:“过几日博郡王在北郊别院举办秋宴,你可知晓?”
陆砚端起茶碗奇怪的看着父亲:“送到书房的帖子我已经见到了。”
“那你可知博郡王此次秋宴的意图?”
陆砚微微垂眸,看了眼茶碗中浮现的茶沫,顿了顿将茶碗放下,直视陆汝风道:“父亲有话直说。”
陆汝风有些语结,半响后才道:“据说此次秋宴是博郡王为圣上物色后妃所办,不知那日圣上可去?”
第六章
“圣上之意不可妄测,所以我并不知晓。”陆砚语气淡淡。
陆汝风一愣:“现在不知也无妨,你自幼伴于圣上身边,那日如果圣上赴宴的话,你也要陪同在侧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脸色,却发现陆砚面色平平看不出端倪,于是心一横直接道:“三娘子今年一十有六,年纪正好,圣上那日如果也去赴宴,你能否想法带三娘子与圣上见上一见?”
陆砚眉心蹙了蹙,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父亲,还有站在他身边面露激动的芳娘子,心想这二人莫不是傻了?圣上如果那日当真出现也必不会让人知道好么,即使他陪在身侧也只能安安静静的陪着,还带人去让圣上见一见,他们难不成真以为圣上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只是看着二人都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半响后他默默收回目光,道:“前几日,舒相归京,圣上请舒家祖孙进宫相见,同时传召进宫的还有舒相的嫡孙女……”
“难道圣上决定封舒相孙女为后?”一个尖利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呼。
陆砚眉头皱起,看着一脸震惊的芳娘子,父亲的妾室如此没有规矩,他倒是不好讲什么了。一直未讲话的秦氏见状,立刻呵斥道:“放肆!三郎说话,岂有你cha嘴的余地!”
秦氏看向芳娘子,见她一副颤颤惊惊,花容失色的样子,不屑的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也曾是大家出身,规矩不会不懂,今日我允许你对三娘子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是看在你的一片慈母之心上,然而,身为婢仆竟然在主人说话时大呼小叫,这个规矩不能让你坏了,待三郎离开之后,你自行领罚。”
芳娘子噗通一下跪倒,紧紧拉着陆汝风的袍脚:“主君救我,请夫人饶恕,奴婢再也不敢如此了……”
陆汝风面色为难,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陆砚,见他神色不动的端着茶碗,仿佛并没看到眼前这一出时,不由心中尴尬,却见身边人哭哭啼啼好不可怜,恻隐之心微动,一手握着拉着自己袍脚的纤纤玉手,一边转头对着秦氏道:“芳娘也是太过震惊,别说她,就是我听闻此事也觉惊讶,夫人消消气,这次便算了吧。”
秦氏有些烦躁的的挥挥手,身边的使女立刻着人将芳娘子拉下去,霎时间又是一阵哭声震天,陆汝风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秦氏道:“芳娘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桂芝,一会儿你去亲自看着她受罚,给她再好好说说国公府的婢仆的规矩。”
桂芝是秦氏的贴身使女,闻言立刻应诺。陆砚神qíng冷淡,不等陆汝风还想再说写什么,便将手中的茶碗放到几上,不轻不重的声响,让陆汝风的动作一顿,目光重新看向他。
“圣上确实有意让舒相的嫡孙女进宫为后,只是遵从舒贵妃不愿舒家再有女儿入宫的遗愿,打消了想法。”陆砚声音淡淡,直直看向陆汝风,唇角微微勾起:“父亲,撇开舒相和圣上之间的qíng谊,但看家世,您还觉得三娘子合适吗?”
陆汝风有些怔然,他虽然资质平平,为人庸碌无为,却也能听懂儿子话中的意思,也能明白圣上更倾向世家女为后。他沉默半响,吐出一口气,试探道:“也不是让三娘子为后,能进宫为妃也不错。”
陆砚轻笑一声,“若是此次秋宴真是你所说那样,也只会替圣上物色皇后人选,至于后宫其他妃嫔,怕是要等圣上大婚之后,在进行大选罢。父亲若是觉得三娘子等等也无妨,那就等圣上大婚之后按规矩参选吧。”
陆汝风哑然,三娘子去年便已及笄,南平的小娘子大多及笄之前就以定下婚事,可因为三娘子姿容出色,加上芳娘子的期许,秦氏为她选好的亲事被诸般挑剔,一来二去,秦氏便彻底放手不管了,如此一来,三娘子的亲事便被搁置下来,眼看马上十六将过,还没有挑好人家,就算南平对女子再宽容,也容不下女子十八未嫁,更别说国公府除了三娘子,四娘子、五娘子眼看也要及笄,前面的姐姐不嫁,后面的妹妹如何说亲?难不成陆家要将女儿全部养成老姑娘吗?
陆汝风觉得有些头疼,看着陆砚道:“不参选便入宫的也不是没有先例,三娘子样貌出众,你若能找机会让圣上见一面三娘子……”
陆砚看着陆汝风不愿放弃的样子,笑了笑:“父亲觉得圣上是什么样的人?”
见陆汝风答不出来,陆砚慢慢敛起笑容,微微垂眸凝视地面,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孩儿不善,提醒父亲一句,君臣有别,上下纲常还请父亲牢记在心。”
陆汝风心头一震,定定看向儿子,半响后才挥了下手:“你去读书罢。”
秦氏瞥了他一眼,看向儿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慈爱:“也莫要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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