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对母亲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告退。走出前堂没多久,便碰上刚回府的国公世子陆砥。
“三郎刚从父母处过来吗?”陆砥脸上带笑。
陆砥是陆汝风原配司徒氏所出,是圣上嫡亲的表兄,原本是当年先皇后挑中的伴读人选,只是陆老夫人觉得宫中形势复杂,陆砥即嫡且长,不放心让他入宫,便与司徒家相商,最终改为陆家的嫡次子陆砚入宫伴读。圣上登基不久,陆砥便被安排到宿卫禁军的侍卫步兵司做侍卫扈从,此时应是刚刚下职。
陆砚上前见了礼,应道:“是,父亲、母亲此时应还在前堂。”
陆砥笑着点头:“你这几日读书也不出来,看着可是比往前瘦了些……此前圣上给你授官你若是接着也不用此时如此苦读了。”
陆砚笑了笑:“读书十几载,先生都是当世大儒,便想着去考场上看看自己所学究竟如何。”
陆砥闻言大笑,“那也不用像那些寒门学子一般如此刻苦,就是科考落榜,圣上也总是会给咱们家一个安排的,你莫要以为年轻便不注意,还是身体最为重要。”
“多谢大哥忧心。”陆砚浅笑道谢,犹如阳chūn白雪。
陆砥眼眸微闪,见他神色淡然,语气也是平常,便也笑着向前:“如此甚好,不耽误你时间,我去前堂见过父母。”
“大哥先行。”陆砚微微侧身避让,见陆砥身影渐远,才神色淡淡的继续向自己的院落走去。当初圣上初登基,便将禁卫中的一些重要位置安排了自己信任的人。与他同是伴读的安乐侯府的世子南翎就被安置在禁军殿前司任神勇副指挥使,圣上当时有意让他去皇城司,监察百官,被他借口辞了。功勋子弟,成荫绶职是惯例,但是南平建朝以来,学风日渐鼎盛,一批批寒门子弟凭借科考展露才华,逐渐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圣上当时若不是凭借这股力量,只怕早已被先皇废黜几百遍了。
而功勋世家却在朝堂之上日渐式微,陆家自从祖父过世,被召回京都定居之后,便再无建树,父亲才能平平,太子当年被先皇厌恶,定国公府虽于圣上外家是姻亲,但因才能平平,只在朝中领着一个闲职,只能退避三舍,如今长兄虽然入职禁军,但他却知晓圣上那并不是什么重要位置,甚至还不如南翎所在的位置品阶。
他看向天边出现的晚霞,微微眯了眯眼,朝堂风云变迁,想要出仕,他自会选择一条让他能够走的更长远的路子!
惦记着第二天要出去逛街市,舒长宁一大早就起来了,引兰一边替她穿衣,一边笑道:“六娘子今日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阿珍也在一旁说道:“可不是,六娘子可是从刚刚入京就一直想要出去逛一逛呢。”
长宁唇边挂着笑,一双杏眸亮闪闪的,道:“难道你们不想出去看看吗?那便算了,留在家里看家。”
“啊呀,我的六娘子,婢子们可盼着跟你一起出去看看热闹呢,你可不要丢下我们啊。”引兰、阿珍连忙假装被吓到一样的回话,逗得长宁轻笑出来。
引兰一边替长宁梳发,一边问长宁今日想要什么梳什么头。长宁头发浓厚密实,长度及膝,引兰一手都很难握住,所以每次梳发都要两三个小丫鬟在一旁分拿着。
长宁看着自己身上的半臂齐腰襦裙,想了想道:“梳双螺罢,今日要出去一整天呢,双螺梳紧些。”
引兰应了一声好,便从妆匣中拿出几根串珠金银线编织的发带,将其与长宁的一头黑发相互绞缠在一起,很快就挽出了利落的双螺,乌发之中,金银玉石若隐若现,多了几分俏皮。引兰熟练的将发带的流苏末端用发针固定到双螺底部,两边的流苏珠串恰恰就垂在长宁的鬓边,一动一晃之间,更是灵动可爱。
看着铜镜中活泼俏丽的少女,长宁的的笑容更加明媚,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才脚步轻快的向父母所居的院落走去。
舒修远还未上朝,得知妻女今日要外出逛街,昨晚就对陪同出行的舒孟骏一番耳提面命,今日更是早早就将他叫来又是一番叮嘱。
舒长宁到时,父亲刚刚教导玩舒孟骏,看到女儿一身喜气的走进来,脸上不由的挂起了笑容,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道:“阿桐莫不是为了今日出行,昨晚一宿未睡吧?”
长宁小鼻子哼了哼,拉着父亲的袖脚道:“才不是呢,昨夜早早就睡了,今日才能早早就起呀。”
曲氏也笑着说:“看看今儿个这时辰,啊呀呀,可比阿桐往常来我这里吃早餐还早一刻钟呢。”
舒孟骏也从刚刚的蔫头耷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伸手揪了一下她鬓边垂下的流苏珠串,道:“懒阿桐!”
长宁小嘴一撅,啪的一下朝着舒孟骏的手背打过去,舒孟骏跳着脚蹦开,“人不大,手上力气倒不小,这下打得我都没法牵缰绳了。”
长宁白了他一眼,凑到母亲身边,堆着甜美的笑看着曲氏,“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呀?二哥说京都还有早市呢,卯时就开市了,街上好多吃的呢,粥点馒头、应有尽有……咱们今日就早早出去,然后在街市上吃吧,好不好么?”
第七章
南平建国百年,国泰民安、物阜民丰,车轿刚出舒宅,长宁坐在车内就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叫卖声,长宁将车窗内帘卷起,贪婪的看着外面逐渐热闹的街市,唇边的浅浅的小梨涡都带着几分开心的味道。
舒孟骏一身月白色锦缎圆领箭袖袍,长发束起,英姿飒慡的骑着一匹棕红马儿跟在母亲的车轿旁,透过外层的纱窗,看到长宁盯着外面看个不停的样子,不由笑道:“阿桐,以前没发现你如此热衷于上街市啊,怎个到了京都,倒像是被拘的紧似得,这样贪图外头的热闹。”
长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街道两旁,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两旁的店铺也已早早开张,各种招揽生意的吟唱叫卖声近在耳前,长宁小嘴微张,轻轻叹到:“京都的街市可比江南热闹多了,好多铺子之前都不曾见过呢。”
曲氏闻言瞟了眼窗口,她不是京都人氏,但是十五岁嫁与舒修远之后,就一直定居京都,直到十年前回江南老家,对京都自然比长宁要熟悉许多。
见女儿感叹,便笑着道:“确实如此,在京都,你可以买到南平各个地方的东西,甚至还可以买到外头海上来的夷货……你小时候,我也曾带你出来过的,只不过当时你还小,一双眼睛只盯着那卖花挑子,别的什么都不到眼里了。”
长宁翘唇一笑,慢慢将目光从外收回,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装满了各色鲜花的小摊,立刻兴奋道:“三哥,那里有花……”
舒孟骏一直跟在车旁,刚听完母亲打趣妹妹只知卖花的幼时趣事,还未笑她,就听到她想要卖花的喊声,不由笑出了声:“娘亲,你看阿桐还是三岁那般,眼里只有花摊子呢。”
曲氏也看到了花摊,听到儿子取笑女儿的话,嗔道:“是啦,阿桐还是三岁的小阿桐,骏郎也还是五岁的骏郎,光知道逗你妹妹生气的小骏郎!”
长宁清脆的笑声飘到车外,舒孟骏脸色微红,抬头摸了摸鼻子,道:“娘亲也要花么?儿子给娘亲买来。”
曲氏凑向车窗看了几眼,点头:“买些吧,让他明日给家中送些,若是花好,以后就让他定时送上门。”
舒孟骏应了一声,驾马先行。长宁一直靠在窗口看着,花摊前的客人不算少,她看着舒孟骏从马上下来,便也想从车上下来亲自挑选自己喜欢的,只是车刚靠近花摊,就听到舒孟骏和一人相互寒暄的声音。
长宁收回准备下车的举动,隔着车壁,她能听到一个温和的男声正和自家三哥jiāo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花摊前还有一两个客人,舒孟骏下马之后,随意看了两眼花摊上的东西,见都是应季的鲜花,无甚奇特便挪过眼,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突然,两匹马从不远处行来,因为避让行人,马行的并不快,也因此,让舒孟骏一眼就看到其中一起马上面色淡漠的陆砚。
“陆三哥!”舒孟骏挥动着手里的马鞭,兴冲冲的唤着。
陆砚面色微动,猛地勒住马,转头看去,发现一个少年对自己笑的一脸灿烂。见到是舒家的小三郎君,陆砚平静的面色露出一丝浅笑,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棋福,迈步走过去,“宏邈今日出来逛街市吗?”
“是,陆三哥去哪里?”舒孟骏说罢不等陆砚回答,便想到什么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昨日我二哥说今日京西的百蒹别院有文会,陆三哥可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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