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乙真人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看见的只有秋开雨,再无他物,雄浑纯厚的气息遥遥地紧锁住秋开雨的奇筋八脉,发须无风自动,衣袂翩然,显然是纯正的内家心法。点头微笑说:“好,说得好,不愧是秋开雨。贫道虽然年长秋宫主几岁,可是从来都不会看轻了年轻一辈。秋宫主可要小心仔细了。”说着右手以迅疾无比的手法快速在秋开雨的胸前推出一道森然浑圆的劲气,往秋开雨身上无孔不入地钻去。
秋开雨全神戒备地站立在山道上,动中含静,静中含动,真气内敛。对当胸破空而来的劲气视而不见,只是双掌全力朝浑圆无痕的劲气的中心推去。两人乍合即分,各自后退三步。天乙真人点头凝重地说:“秋宫主不但应变迅速,眼力高明,功夫更是出乎意料的神秘难测。好,贫道数十年来难遇敌手,今日得遇秋宫主,可谓心怀大慰。贫道今日就要会一会秋宫主自创的名闻天下的‘天一生水’的奇功妙技。”
说着拔出身上的佩剑,充满感qíng地说:“这把剑自从贫道成名以来就不曾有过败绩。唯一堪称对手的就只有当年的‘魔帝’李存冷,如今再加上一个秋开雨,贫道幸甚至哉!”说着剑身光芒大盛,似乎突然从远久的沉睡中醒过来一样,微微地发出震动的鸣音。
秋开雨知道这是天乙老道将真气灌注剑身,以气御剑,是道家中人剑合一的最高范畴。不敢掉以轻心,将“天一生水”的内功全面催动,脸上若隐若现的光芒三退三现,然后全身如同旋转的龙卷风,形成一个无坚不摧的磁场,将天乙真人的御剑法卷入龙卷风的中心,难以深入分毫。
天乙真人眼中露出赞赏的神qíng,使出毕生绝学,全力突围不果后,突然从风bào的中心由下而上地杀将出来。
“砰砰砰!”劲气jiāo击的声音不绝于耳,两人瞬间又jiāo手了十多招,都是快速绝伦的手法,以快打快,势均力敌。
秋开雨嘲讽地说:“天乙真人名震天下,亦不过如此而已。”
天乙真人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点头笑说:“秋宫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贫道失敬了。”说着全身的劲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踩着特殊的步法,循着某种规律似远实近地朝秋开雨走来,手中的剑像是会动一般斜斜地朝秋开雨的上身刺来,剑尖犹如吐动的蛇芯,摇晃不定,完全料不到要攻击的究竟是哪一个要害。
秋开雨凛然,没有想到天乙老道尚留有后招,看着聚满天乙真人全身劲气颤动清鸣的剑尖,直有无可下手之感。因为周围气场突然消失不见,全身五脏六腑难受得像是要翻转过来,就像用千斤之力举起来的却是轻飘飘的棉絮一样。qíng势危急之下,突然人急生智,压下全身乱窜的气流,猛地从地上飞跃起来,双脚灌注十成十的功力,脚尖快、狠、准地向剑尖全力踢去。
天乙真人没有料到秋开雨这出其不意的怪招,措手不及下两人的真气正对正地迎面碰上,突然间像是山洪爆发一般,“砰”的一声巨大无比的声响在周围四处流散开来,连山脚下的众人亦听得清清楚楚。
谢芳菲在远处隐约听到这么一声巨响,心跳得几乎不能承受,双手jiāo握在一起,来回不断用力地搓动。脸上早就没有一点血色。
秋开雨的喉头一甜,努力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话来。天乙真人脸色苍白,踉跄退了两步才停下来,好半天才说:“到底是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贫道想不承认都不行了。秋宫主,贫道本来的打算是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的,那么最后的结局必定有一人伤亡。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场争斗,突然想清楚,胜又如何,败又如何?贫道自认为没有足够的本事将秋宫主给留下来,所以秋宫主还是走吧。”
秋开雨傲然站立,骄傲地说:“天乙老道,我秋开雨凭的是本事走出这座卧佛寺,天乙老道凭什么让秋某先行离开?”
天乙真人没有发怒,点头说:“不错,你凭的的确是自己的本事,不然早就在贫道的手底下死了无数次了。好,果然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那就容贫道先行离开了。”秋开雨向天乙真人展示了自己qiáng硬的实力,所以才会赢得他的尊敬,主动离开卧佛寺,而秋开雨要的就是这最为关键的一点。他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任何一个武功高qiáng的敌手都可以将他轻易击倒,所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下去面对山下严阵以待的大军,那完全是自寻死路。
秋开雨坐下来,真气沿着全身上下快速地流转了三十六个周天之后,勉qiáng睁开眼睛,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疗伤静养了。然后走进寺内,顺着侧卧的佛像来回摸动,找到一块微凸的地方,使了一个巧劲,卧着的释迦牟尼铜像的后背突然打开。秋开雨走进密室掀开当日谢芳菲睡觉的木chuáng,启动chuáng头的开关,隐隐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轰然作响,chuáng下突然露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窄小的通道来,秋开雨弯身钻了进去,点起火折子,原来竟是一条依山而建的地道,弯弯斜斜地一直向山下延伸。重新将石门密封好,依着cháo湿狭窄的山道一路向山下走去。
第三十章
无力回天yù断肠
山势陡峭曲折,行走困难。秋开雨刚才所受的内伤一时间虽然qiáng自压下去了,可是此刻重新复发。内息混乱得像是捅了的马蜂窝,杂乱无序,在奇筋八脉里来回地激dàng碰撞,每一下都如同踩到刀尖上,鲜血淋漓。稍作调息,完全凭着坚qiáng的意志力靠近山脚下的出口。秋开雨伏耳仔细倾听了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人,一手运气推开大石,鬼魅一般地钻了出来。
见到一直潜伏在旁边的左云,点一点头,问:“qíng况怎么样了?”左云还来不及回答,漫天的刀光剑影就向二人毫不留qíng地杀来,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浑身漆黑一片的刘彦奇。刘彦奇持剑飞身向秋开雨狠辣地刺来,左云一掌挡在他的前面,接住了刘彦奇诡异无比的影子剑,剑光掌影顿时jiāo叠在一起,劲气四面流散开来,糙动枝摇,一片肃杀之气。
刘彦奇持剑站立在枝gān上,居高临下yīn沉沉地笑说:“‘邪君’势弱力衰矣!若不是左师弟,彦奇又怎能寻到此处来。”心肠不可谓不歹毒。说着冲天而下,影子剑划过左云右肩,全身飞旋着朝左云的胸前撞来。而此时,后面的敌人已经赶到,掣刀向左云的后心一刀砍来,刀势雄浑,gān脆了当。左云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无奈下拼命接住刘彦奇借势而下的一剑,然后躲开后面致命的一刀,一口真气接不上来,只得往旁边偏离开来。回身看着持刀的人冷声说:“单雄,没有想到你居然也跟他们同流合污!”
而此刻秋开雨更是四面树敌,明月心带着水云宫的众多好手将他团团围住。秋开雨依然是傲然长立,看不出力战之后有丝毫受伤的痕迹。他以无以伦比的手法、轻若幽灵的身法探手朝周围的人伸去,立马就有两个水云宫的好手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众人威慑于他的狠辣无qíng、纵横天下的威名,又见在天乙真人的手下他亦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一时间都不敢擅自动手,并且自发地向后退了两步。
秋开雨长笑一声,看着明月心淡然地说:“明月这次恐怕是要有去无回了,休怪秋某不念旧qíng,辣手摧花啊。”明月心惊疑不定地看着秋开雨,想要从他脸上分辨出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秋开雨费尽心力也只能勉qiáng使出一半的功力,she人先she马,擒贼先擒王,毫不避讳地就向明月心一拳轰来。他采取的完全是心理战术,众人在看不透他虚实之下,绝对不敢正面迎敌。
明月心见到这样摧山裂石的一拳破空而来,心下再不怀疑,想起当日两人jiāo手时秋开雨惊世骇俗的武功身法,至今心存畏惧,于是明智地虚晃一招,从旁跃开,立马就露出一个缺口。秋开雨等的就是这一刻,打出去的一拳猛然收回,运起全身仅剩的真气,突破明月心众人等的围攻,负手站立在远处,依旧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明月心心里虽然觉得奇怪,按照秋开雨一向的作风,必定是毫不留qíng地狠下毒手,将众人杀得一gān二净才肯作罢,以泄心头之恨才是。不知为什么一反常态地抢先离开。难道他根本是重伤在身,而在故弄玄虚?可是刚才见到他出的一拳,简直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是假装也装不来的;更何况他现在冷眼站在那里,yīn狠地盯着自己的样子,看不出有丝毫要逃离的预兆。她素来知道秋开雨心机yīn沉,心狠手辣,所以一时间纵然有所怀疑,亦不敢抢先动手。
两人僵持对峙之间,刘彦奇见到死到临头依然一副若无其事的秋开雨,新仇旧恨,往日的恩怨qíng仇霎时间全部涌上心头,抛开生死,不留任何余地地一剑全力朝秋开雨攻来。秋开雨心里叫苦不迭,就算是平日要应付刘彦奇使出的毕生绝学,亦要全力以赴,更何况如今重伤之下!当机立断,瞬间提起全身上下仅余的一点真气,将之聚集在丹田,飞身而起,正面接了刘彦奇的一剑,然后朝左云的方向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快速地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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