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o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看得见吗?”我凑过去,伸手摸他的脸,叹气说:“怎么办?都毁容了。”脖子和手伤得重一点,还缠着纱布,下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右脸还好,几个斑点似的痕迹,好得差不多了,几乎看不大出来;左脸下边好几处痘痘似的伤痕,还没好,嵌在他那样一张清俊斯文的脸上,觉得十分丑陋。他不在意,说:“哪里有那么严重,再养几天就好了。”只是惊喜地看着我,说,“续艾,你看得见了!真是太好了!”由衷的开心,连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看得出来,整个人仿佛都轻了。他对我是这样的愧疚。这么些天,一定备受折磨。
我问:“会不会留疤?”他居然说:“留疤也不要紧。”郑医生在一旁说:“还好,脸上的伤害比较小,都是些碎玻璃片,已经取出来了。纵然留疤,应该也看不大出来。不过手上是被药品烫伤的,比较麻烦,当真要去掉,也容易,去趟整形医院就可以了。”笑了笑,开玩笑说:“木小姐是不是也要去?”我左眼到额角也有几条细线般的疤痕,刚才见了,一直摇头晃脑,唉声叹气。我呼口气,说:“算了,留着当个教训吧。”
赵静来看我,提了一大篮的水果,头一句话就是:“看得见我吗?”我笑说:“大姐,你今天穿了件七分袖的白色线衫,新买的?”她笑起来:“阿弥陀佛,幸好眼睛没事,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脚伤刚好,眼睛又出事,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叹气:“流年不利啊,我也没办法。”仔细一想,真的是流年不利,从正月开始,天灾人祸一起接一起,灾难重重,像噩梦一样。可是今年才刚刚过去一半——一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觉得十分恐惧。
赵静笑说:“大家都托我向你问好,祝你早日康复,赶紧回来工作。”一提到工作,我就叹气:“大姐,我好不容易升了个小督导,这次恐怕是泡汤了。接二连三地出意外,公司不开除我就不错了。”她笑说:“没,你们经理知道你受伤了,还让我带话给你,好好养伤。这是大家凑钱买的水果,你别推辞,这都是大家的心意。这个袋子里是你的日常用品,这个袋子是gān净的衣服,脏衣服我给你带回去洗。”我看着她说:“大姐,真是谢谢你。”她笑说:“又说这么见外的话,都是一点小忙,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说了这么久的话,眼睛累不累?闭上眼歇会儿吧。”我点头,眼睛看人看物像隔着层纱,极容易疲倦。
正闭着眼和赵静闲聊,听见房门“砰”的一声响。我睁开眼,周处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我有些意外,坐起来,喊他:“周处?怎么了?”从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后面几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来,嘴里喊着:“周哥——”周处像才缓过神来,摆了摆手,那些人知趣地退下去。赵静立即站起来,对我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下回再来看你。”我点头:“好,路上小心点啊。她对周处礼貌地点点头,带上房门走了。
周处在我身边坐下,半天没说话。我冲他一笑,说:“你来看我吗?”他突然抱紧我,身体似乎在颤抖:“对不起!”我连声说:“哎呀,周处,你gān吗?我不是没事吗?好端端的,照旧活蹦乱跳,人家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要这么激动嘛,谁不有个什么意外呀。”他摇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懊恼,徐徐地说:“夕,我似乎永远晚到一步。”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嘶哑。我默然,随即说:“不,周处,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永远都不想让你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疼痛,有怜惜,有自责,还有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qíng绪,长久维持沉默。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门口有人敲门,低着嗓音喊:“周哥——”声音甚急。他震了一下,还是没动。我说:“有急事吧?下回再来看我,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故意抱怨说:“哪有人探病空手来的呀。”他也没接话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qíng,不声不响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看着我说:“我走了。”打开房门总算回头,说了句,“手机记得开机。”转身离开。我连忙翻出许久不用的手机,早没电了。赵静十分细心,连充电器和cha座都给我带过来了。
我开机,短信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才发觉字体模模糊糊,看起来十分吃力,一阵惘然。阿平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喊:“木姐。”我转头,仍然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平?你怎么来了?”他将东西一股脑儿堆在桌子上,说:“周哥说他有事,先走了,让我来看看你。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又问:“木姐,你眼睛怎么样?好了没?”我笑着点头:“都好了,谢谢你来看我。”
他抹着额头上的汗,喘气说:“那就好,你不知道,周哥知道你出事后,差点没急疯了,事qíng还没谈妥,就连夜从广州飞回来。他现在已经在回广州的飞机上,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没想到周处这段时间原来都不在北京,广州和北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隔着数千里,他怎么经得起这样来回折腾!半晌,问:“周处为什么去广州?”
他叹了口气,说:“碰到一点麻烦,不过没事,周哥一定会摆平的。”像是怕我担心,立即转开话题,说:“木姐,这是周哥特意让我带来的卤鸭,你要不要尝点?”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拿在手里,一点胃口都没有,实在吃不下去。护士来给我上药,我说:“阿平,你也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你也不用天天来,我有事自然打电话找你。”他点头:“好,那我回去了。木姐,你好好养伤。”
我对护士笑说:“你能帮我看看短信吗?都什么内容?我有点看不大清楚。”将手机递给她。她说:“你眼睛连短信都看不清吗?”我说:“有一点,像影子晃一样,看着很累。”她翻了遍,说:“一共有九条未读短信,其中有一条是一个叫令韦的,日期正好是端午节那天;还有两条是叫赵静的,有一条只有号码,不知道是谁,估计是垃圾短信;剩下五条都是一个叫周处的人发的。”又征询了一下我的意见,“要一条一条打开来念给你听吗?”我想了想,说:“算了,不用看了,谢谢呀。”她递还我,说:“你现在眼睛不大好,手机字体又太小,我替你将字体调到最大吧。”问我:“这样大看得清吗?”还细心地调成彩色的。我连声说谢谢,点头说:“嗯,现在差不多能看清数字了。”
她见我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安慰我:“木小姐,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能看清这些已经很好了,再养一段时间,视力还会恢复一些,别急,慢慢来。”我“嗯”一声,说:“是呀,比起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学生,我不知道多么幸运。”我抬头问她:“你说我还能看书写字看电视吗?”她笑说:“现在当然还不能,不过眼睛需要慢慢恢复,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肯定能。”她收拾东西,告诉我:“明天还得做一下视力测定,郑医生说要针对具体qíng况给你做恢复xing治疗。”
cao曹这次来看我的时候,后面竟然跟了一女孩,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笑嘻嘻地说:“你好,我是cao曹表姐,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你不介意吧?”我这才想起来,在专卖店第一次碰见cao曹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时候暗地里称赞她鬈发做得好。忙说:“不介意,不介意,你能来看我,求之不得,快请坐请坐。”她这次将头发剪短,发稍微微翘起,显得活泼俏皮,很有jīng神。她笑嘻嘻地拿了把椅子坐下来,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觉得她神态似笑非笑颇有些奇怪。她抿着嘴笑说:“cao曹,你说你该不该谢我?”cao曹看了她一眼,不解地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谢的?”她振振有词地说:“如果不是我带你去博思专卖店选衣服,你会碰到续小姐?那时候你还说过不去的,不是我qiáng拉着你去,会成就你和续小姐之间的这段姻缘?我可是大媒人呢,你说你要不要谢我?”我听得脸色一变,抬眼看她。cao曹轻声斥责:“王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她笑说:“我怎么胡说了?连姨妈和姨父都没说什么,就看你的了!别跟扶不上墙的阿斗一样没出息!”驳得cao曹红着脸没说话。我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又拉着我的手笑说:“续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就让人心疼!都怪cao曹,净会惹事儿。你呀,一定不能饶他!最好整得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客气地笑了笑,听出她的意思了,不过没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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