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等白子灏回答,她轻轻巧巧的跑出了卧室。
希灵知道白子灏现在是彻底的收心了,老实到要和自己一夫一妻的过日子了,可惜得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结下好姻缘。
现在他们还同chuáng共枕着,然而希灵已经日益厌倦了他的亲吻和抚摸——其实从来就没喜爱过,但是一直都还能忍受,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先前能忍受的,现在因为没有再忍的必要,便忍无可忍了。
但是有一次,在白子灏熟睡的时候,她掀开被子,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他的残腿——从大腿根向下摸,一下子就能摸到尽头,因为他连膝盖都失去了。
腿上的肌ròu还很结实,是非常年轻有力的腿。希灵一边轻轻的摸着它,一边回忆许久之前的那些往事,想到最后,她就冷而得意的笑了一声。
她是不会正式嫁给白子灏的,她不需要一个名分来束缚自己。
况且纵是真要嫁,也不嫁给白子灏。真要嫁的话,她想着,就要嫁个好的,嫁个自己真爱的。她是什么人,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金钱权势治不住她,非得是最qiáng烈的爱,才能让她心悦诚服。
好比当初她能为了何养健,单枪匹马的杀奔天津。
希灵带着容秀去了趟陆公馆,真把小耗子接回来了。
在这之前,她来了好几趟陆公馆,从来也没想过看小耗子一眼,今天终于看见了,她也没有什么感触,倒是容秀像只母老虎似的,“嗷呜”一口就把小耗子叼住了。
小耗子在陆公馆住了两个来月,一口人奶也没吃着,只靠着米糊、代rǔ粉和jī蛋huáng度日,居然也没病没灾的活了下来,活得还挺结实,而且明显是长大了一圈。他脾气好,虽然已经是不大认识容秀了,但任凭容秀把一张脸拱到自己怀里乱蹭一气,很安然的不哭不闹。陆克渊牵起他的小手亲了亲,然后回头对希灵说道:“难得看见这么漂亮的孩子。”
希灵听了这话,不由得扫了小耗子一眼——小耗子那个相貌,有的时候很像希灵,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眉眼又极其类似白子灏。希灵那一眼扫过去,正好扫到了一个小白子灏,心里便是一别扭,当即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待到要走的时候,希灵让容秀抱着孩子先上汽车,自己落后了一步,对陆克渊说道:“叔叔,你帮我查一个人。”
陆克渊走在她身旁,问道:“谁?”
希灵答道:“他这个人也算名流,我说出来你一定知道。他姓何,叫何养健,平时都是住在北京的。”
陆克渊停下脚步想了想:“我记得原来有个何总长,和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一家?”
“何养健就是何总长的儿子。”
陆克渊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但是我和他没什么jiāo往。”
希灵转向他,说道:“我想知道他现在的qíng况。”
陆克渊仿佛是来了一点兴致:“他和你有关系?”
希灵看了汽车一眼,见容秀从车窗伸出脑袋,正在向外张望,便匆匆说道:“过几天我再来和你细说,总之你帮我这个忙就是。”
说完这话,她一路小跑着上了汽车,透过车窗向外望,她看见陆克渊站在楼前台阶上,脸上无雨也无晴,是个莫测高深的模样。
希灵带着容秀和小耗子回了家。
容秀一路上喋喋不休,盛赞小耗子貌美如花,亚赛天仙。希灵耐着xing子,随她唠叨,哪知到家之后,她什么都不管了,就专门围着小耗子团团转,希灵让她给自己找一副新手套出来,她充耳不闻,完全听不见,气得希灵自言自语:“这是要疯了?”
白子灏听闻儿子回来了,也很欢喜,他想和儿子亲热亲热,然而希灵只让容秀抱着孩子在他面前亮了个相。
白子灏感觉有点不是滋味,跃跃yù试的想要发脾气:“怎么?当爹的不能抱儿子了?”
希灵答道:“我怕你把儿子摔了。”
“我腿残了,手又没残!”
希灵看着白子灏,长久的不发一言。白子灏先是和她对视,后来被她看得心里打了鼓:“你看什么?”
希灵背了双手,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残了,就应该好好养着。”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个废人,你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希灵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她把字句咬得清清楚楚:“子灏,我的大少爷,你应该看得出来,现在的白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帅府,现在的你也已经不是原来的白少爷了。”
“你想怎么样?”
“没有人能一辈子当大少爷,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改改过去的脾气,让你学着做个讨人爱的好先生。这不对吗?”
白子灏瞪着希灵,瞳孔中有了茫茫然的怒色:“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要骑到我头上了不成?”
希灵一扬眉毛,很无所谓的一耸肩膀:“怎么?生气了?想要跳起来打人踢人了?”
然后她冷笑转身,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她刚刚走进走廊,便听身后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大概是chuáng上的白子灏,把什么东西砸到了门板上。
第57章 整治(二)
希灵坐在楼下客厅里,看容秀拿了个布老虎逗弄小耗子。小耗子如今是人见人爱了,整座白府里,顶数他最快活——有口米糊就够他吃的了,有个布老虎,就够他乐的了。
可惜今天他没乐太久,因为楼上忽然传来了雷般的一声响,吓得他一咧嘴,登时就要呀呀的哭。容秀连忙把他抱了起来,同时惊惶的望向希灵。希灵倒是淡然的,只说:“你抱着孩子回屋玩一会儿吧!”
容秀有话要劝希灵,可现在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她便抱着小耗子先走了。
容秀一走,希灵反倒是又坐下了,慢条斯理的喝了半杯咖啡,她抽出手帕擦擦嘴,然后起身走上楼去,用钥匙打开了卧室房门。
房内窗帘低垂,空气又闷又热,含着男人的体味。chuáng旁地上趴着一个人,正是白子灏。白子灏方才大概是从chuáng上大头冲下跌下来的,所以此刻一手捂了脑袋,他疼得直咬牙,不说话。
希灵看着他——现在她一两天里,至多也就看他一眼。一个月之前她决定和他分房睡,因为他现在体弱,需要长期的休养,至于伤jīng气的房事,就暂且停一停吧!
白子灏气极了,躺在房内大吵大骂,让希灵“滚蛋”。如此吵骂了三天之后,他那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也没个人上来哄他劝他,他便只剩了喘息的力气。
他心里恨,他回首往昔,从认识希灵开始,一点一点的追忆琢磨,慢慢的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的生活,几乎是以希灵到来为界,界线之前和界线之后,完全就是两个天地,对此他只有两种解释:第一,肃希灵是个扫把星,天生的带灾;第二……
第二个解释,他不敢细想。
然而,从希灵的所作所为上看,第二个解释显得越来越靠谱了。
他不甘心,他想找来几个亲近的人,商量商量对策。亲近的人能有谁?没谁了,老管家算一个,三姨娘虽然不是亲娘,但是心肠好,也可以算一个。可三姨娘已经出城住进了庵里,老管家现在有事qíng直接向希灵汇报,也不来见他了。
电话机安装在了走廊里,他让男仆背自己去打个电话,男仆不肯,说走廊里冷,怕他冻着。他qiáng忍着愤怒,让男仆打开立柜,给自己找件大衣披上,然而男仆依然不肯。
三言两语的,他问明白了。不怪男仆不敢动他,是希灵背后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带他出屋!理由就是天冷,怕他身体弱、会感冒。
在问明白这一点之后,天气冷不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冷了。
他决定不再依靠任何人,自己想办法反击。午夜时分,他听见楼内楼外都安静了,他连滚带爬的下了chuáng,两条残腿使不上劲,他用胳膊肘撑着地面向前爬。咬紧牙关爬到门口,他已经连跪都不能够,只好尽力伸长手臂,向上去开门锁。
一点一点的扭开锁头之后,他继续向外爬。走廊里的确是冷一些,而且只开了一盏小壁灯照明,所以还是又黑又冷,但他不在乎,气喘吁吁的爬了一段路,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肘火烧火燎的疼,大概是已经磨破了一层皮。
幸好,电话机就在前方了。
他大汗淋漓的抬起头,随即却是猛一哆嗦。
他看见了一双纤尘不染的、钉着蝴蝶结的皮鞋。
顺着皮鞋和长袜向上看,在寒冷的夜色中,他看到了希灵那张苍白的脸。而希灵居高临下的垂眼看了他,眉眼冷到极致,唯有嘴角微微一翘,是个yīn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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