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笑容,她向后退出一步,一脚踢上了白子灏的头!
白子灏顺着力道向旁一歪,还没等他叫出声来,那穿着坚硬皮鞋的脚就接二连三的又落下来了。他伸手去抓希灵的脚踝,然而希灵看准了他的手,一脚踩下去,狠狠的碾了又碾。白子灏挣扎着抬头去看她,就见她在做这些事时,一张脸依然是冷的白的,没有表qíng,只从瞳孔中she出锐利的光。
等到白子灏的惨叫声引来仆人了,希灵若无其事的质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少爷的?少爷半夜爬出来,我冷不防的没看见,都踩到少爷头上去了!少爷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男仆把白子灏抱起来往卧室里送,白子灏伸手指着希灵,口中快要喷出血来:“是你害我!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她不是好人!是她害我——”
希灵任凭白子灏喊叫,等他人在卧室、声音渐弱了,她才板着脸对旁人说道:“自从我搬到了楼下睡,少爷就对我闹了天大的意见。可这事关少爷的健康,我宁愿他恨我,也不能由着他糟践身体!”
从这一夜起,白子灏的卧室房门就被反锁上了。
他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子里解决,头发长了,他想jiāo个理发匠过来给自己剪一剪,然而希灵直接让个老男仆上场,给他剃了个秃瓢:“反正你现在也不见人了,这么着不是最gān净利落吗?”
说完这话,她格格的笑了几声。
白子灏已经尝到了她的可怕,所以当真收起了少爷脾气,决定走一步是一步,反正不能坐以待毙。他是没了腿,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他还有生命力。
此时此刻,他用狠狠的一摔唤来了希灵。抬手揉着头上的青包,他仰起头说道:“希灵,你老这么关着我,也不是事。要不,咱俩谈谈吧!”
希灵靠着门框,不进也不出,但像是对他这话也有一点兴趣:“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子灏说道:“你让我走吧!”
希灵一皱眉头:“走?走到哪里去?”
白子灏答道:“你给我个几万块钱,够我这几年吃饭就行。我随便找间房子,也就够住了。我现在知道你恨我了,可是你想想,我是不是也有对你好的时候?咱俩是不是也有过得挺高兴的日子?希灵,就冲着那些好时候,你让我走吧!权当是让我滚蛋,行不行?”
希灵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却是轻声说道:“还记不记得那天夜里?那天夜里,我也说要走,可是你不让。”
抬手把食指送进嘴里咬了咬,她含糊的又道:“你骂我,打我,把我往楼上拖,撕我的衣裳,qiángjian我。我拼命的叫,拼命的哭,我太弱了,拼了命也不是你的对手……然后我就成了你的六姨太。”
说到这里,她直视了趴在地上的白子灏:“你看,不是我招惹你,是你招惹我。我不过是有怨抱怨、恩怨分明。”
然后她抬手搭上门锁:“你当时不放我走,所以现在我也不放你走。”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门锁咯噔咯噔响了几声,是被她从外面又锁住了。
第58章 整治(三)
容秀把小耗子哄得睡着了,又听希灵从楼上走了下来,便出去也进了希灵的房间。
希灵四仰八叉的躺在chuáng上,像是困了,容秀怯怯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小声说道:“算了吧!”
希灵斜了她一眼:“什么算了?”
容秀抬手向上一指:“楼上的那位嘛!我知道他原来不是个人,可现在都那样了,怪可怜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这话说的,倒好像我把他怎么样了似的!我是饿他还是冻他了?”
“你甭跟我犟嘴,我还不知道你?希灵,我知道你厉害,可是再厉害也得留点余地啊!不给他留,也给自己留,权当是积德行善了,是不是?”
“是个屁!”
“这宅子这么大,你随便给他找间小屋一放,拨两个人伺候他,不就得了?他爱在屋里呆着就在屋里呆着,爱到院子里看看天就看看天,他舒服,你也清净。”
“蠢话!哪有把少爷扔到小屋里放着的?他倒是舒服了,可我还怕外人嚼舌头,说我nüè待了他!他威风也耍够了,福也享够了,现在能有间屋子给他住,就不错了!”
“那他跟坐牢似的——”
希灵翻了她一眼:“坐牢委屈他了?杀人要是不偿命的话,我还想活剐了他呢!”
容秀沉默半晌,末了起身说道:“你这xing子,真是越来越吓人,我现在都有点怕你了。”
希灵坐起身来,对着她说道:“你管我对别人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就够了?你看你现在穿的用的,不比原来好上一万倍?我要是像你一样当傻好人,你现在还在白公馆楼上的小屋子里睡木板chuáng呢!”
容秀心里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抬眼看着希灵,她见希灵还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做了妈妈的,而自己这个旁观者,却有了几分苍老的心境。
“说不过你。”她道:“我回屋看小耗子去!”
容秀现在是和小耗子睡一间屋子,她也不把小耗子往摇篮里放,直接就在自己身边给他絮了个柔软温暖的小窝。她睡觉也算是沉的了,可是夜里甭管怎么翻身,没有一次是压过小耗子的,小耗子那边刚一动弹,她这边就立刻清醒了。
没见过小耗子之前,容秀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个爱孩子的人。
小耗子已经会坐,容秀一进门,就看见他有模有样的坐在自己的小被窝里。对着容秀chuī了个口水泡泡,小耗子露出了口中的两颗小白牙。
容秀走过去,把他抱起来亲了几大口,心里疼他疼得了不得。旁人看他是白府里的小少爷,容秀却知道他其实和个孤儿也差不多——他不会长,一张脸一会儿像希灵一会儿像白子灏,像白子灏的时候,希灵便是对他一脸的嫌恶,多一眼都不看他。
妈恨爸,连带着恨了他;爸恨妈,想必也不会爱他。容秀有时候想对希灵讲:“反正你们都不喜欢他,gān脆把他给我吧!”
但这话也说不出口。
天气变了,忽然间又有风又有雪,从早到晚总是yīn云密布。白子灏受了罪——并不是天冷冻着了他,而是他的断腿敏感,天气越是变化剧烈,他那受创之处越要疼痛。这种疼痛是绵绵无尽的,越是咬牙硬抗,那疼越要丝丝缕缕的往人骨fèng里钻。白子灏一直活得娇生惯养,这种新式的痛苦让他辗转反侧,连大把的止痛药都不能让他睡一个好觉了。
希灵讨厌他的呻吟,于是这天她推门进了来,手里端了个烟盘子,盘子里是一整套的鸦片烟具。
房内的气味照例是不好闻,但她也不在乎。走到chuáng前停住了,她先把烟盘子放到了白子灏的枕边,然后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真是臭死了!”
白子灏喘息着瞪了眼睛,一身的睡衣反复的被冷汗浸湿,再反复的被他的体温烘gān,空dàngdàng的半条裤腿打了个结,浅色睡裤的裆部有隐隐的gān涸尿渍。
“你杀了我吧……”他哑着嗓子说话,呼吸是乱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这么折磨我……”
希灵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chuáng边,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点烟灯:“我觉得你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她用烟签子挑出一点烟膏,很细致的放到火上烧:“你现在这个样子,叫做生不如死。”
烧好了一个烟泡之后,她抬眼望向了白子灏:“我花了半天的时间学烧烟,你看,烧得还不错吧?”
把烟枪推到了白子灏嘴边,她又道:“你别急,等我把你养腻了,自然有办法送你上西天。”
白子灏抬手扶了烟枪,嘴唇颤了片刻,却是低声问道:“那场车祸,是不是你设计的?”
希灵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刚明白过来?”
白子灏没有歇斯底里的狂怒——没那个心劲了,没那个jīng气神了。
凑向烟枪深吸了一口,他闭上眼睛呼出烟来。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是生不如死、虽生如死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当时只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如果实在得不到,其实也没什么的,他很快还会看上下一个。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昏了头,竟硬把那姑娘抢回了家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绕着肃希灵走。
对于白子灏,希灵渐渐失去了兴趣。论报复,她已经报复得很痛快,犯不上总对着同一条落水狗痛打不止。所以她用鸦片安抚了白子灏的身心,让他活得安静老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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