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哑到难以想象的一句“饶命”之后,只剩青玉低沉的声音“灭”在dòng中轻轻回响。
对方的身体应声倒地,而青玉转过头来,目光都落在道之脸上,脸上又同时崩开几道伤口,之后是双手,就像旱极的土地四下guī裂,道之连滚带爬奔过去,青玉勉qiáng挤出个笑容,却在别人眼里无比狰狞可怖,他轻吐一句,“累死了。”栽倒在地。
夏郊飞扑过去,还未触及青玉身体,却听老掌门道,“把他搬离阵眼,快!”老掌门孔燕云面色苍白如纸,如不是路柔在旁搀扶,只怕随时会昏倒在地。
话音未落,脚下花纹仿佛活了一般,左穿右突,想要钻进自己身体,夏郊咬了咬牙,一手拎师父,一手拎道之,奋力向外一跃,却只踏到了放she状的众多直线之上,他正疑惑忽觉身上压力骤减,夏郊抬头一瞧,老掌门嘴角又多了条血线。
小狐狸急忙跑到老掌门与路柔身边,将师父与师娘轻轻放在地上。
路柔此刻跪在地上,双掌按在老掌门后背,面带疲惫之色,“结阵之人不在了,可阵意仍在,修行之人踩在上面,修为灵气不被它吸个gān净是跑不掉的,可是对普通人却没什么效果。若不是师父动手施法,师侄你xing命休矣。”
小狐狸夏郊的脑袋都快戳进土里,“我冒进了。”
老掌门拍拍小狐狸肩膀,气若游丝,“你做得很好。”
夏郊猛地抬头,瞧瞧自己师祖又瞧瞧师叔,路柔解释道,“此阵只会害人不可救人,大师兄他又倒在阵眼之上,便是道之恐怕也帮不得他——道之天生异数,鲜血乃是至yīn之力凝结而成,在此阵上恐怕都流不到大师兄身上。”
道之想起刚刚自己那滴鲜血渗出便直奔阵中花纹而去,顿感不寒而栗。
路柔挤出个笑容,赞许道,“师侄出手带回大师兄,很好。”
夏郊听说稍稍放心,道之不待路柔下句,忙问,“现在可以救了么?”
路柔点点头,身前老掌门还不忘扯了嘴角,大有感慨之意:谁疼谁别说了。
夏郊将师父青玉身体放平,道之又咬破手指,两手食指指尖染血,顺着青玉脸上伤口一道道的涂抹,却总是觉得鲜血浮在皮肤之上,滴不到他身上。
老掌门又呕出口血,这回声音更是微不可闻,“点唇。”
路柔担心师父师兄和道之,心急如焚,却因助师疗伤不能动弹,此刻听见师父指示,急忙大吼,“嘴上。”
道之顿时醒悟,只把自己手指往他唇上按,可还是隔了一层似的,完全渗不下去。老掌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掌推开路柔,“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布阵,开阳阵。”
老掌门自然见多识广。原来青玉灭去大妖元神之后,最后的两成的灵力也钻入身体,而如今青玉ròu身只靠至yīn之力催动,除妖之后又要消化回返的灵力,yīn力耗尽,自然倒地不能动弹。而上方封住千年大妖的结界在失掉大妖之后把青玉错认成了目标,至于脚下法阵本就是为消去青玉元神而建,两者夹攻威力了得。
两阵当年又是玄天弟子以自身阳力结成,对青玉体内护住元神与气海的最后一点yīn力侵蚀甚巨,万幸青玉灵力知道要害受损,不需元神控制便会自发抵抗外力入侵;至阳阵力只好在青玉体外自层层汇聚,越聚越浑厚,只凭道之的鲜血还透不过阳力结成的壳子。
路柔听从老掌门命令,抓了把土,往地上看似随意的一撒,落地即成几层圆圈,他扬手一指,一道咒文自门口出显现,绕壁一周终于停在路柔身后,随即又随着他指尖所指方向呼啸冲去,颇有青龙撞山的气势。
阳力壳子被撞开个缺口,道之只觉青玉头稍向自己侧过来,随着路柔一声“便是现在”,夏郊在念叨了句“恕徒弟不敬”之后扶住青玉上身,道之直捣huáng龙,这手指可算是点住了青玉下唇。
暖的,可是唇间只剩软涩之感,道之未及仔细思量,右手已被他攥在手中轻轻向外一拉,指尖拂过道之食指,伤处立即止血结痂,青玉眨眨眼睛,瞬间身上无数伤口尽然愈合,他顺势把道之揽在怀里,又不知哪里捏出颗丹药,直接送进道之口中。
道之丹药下肚,无奈枕在青玉胸前,正对老掌门慈爱又欣慰的目光,与青玉这般卿卿我我全不避人,道之莫名心生愧疚之意。
谁料青玉又在道之额头轻吻一记,才肯放开她,起身双掌相叠,老掌门孔燕云极力想挣开路柔的扶持,惊呼道,“不可!”
青玉与路柔仿佛也心意相通一般,路柔按住师父肩膀,青玉这两掌就牢牢按在老掌门孔燕云胸口。
道之在一旁观察,未来公公虽然面带痛苦之色,可是脸上细纹纷纷消失,皮肤竟也更显紧致,她惊讶道,“返老还童?”
青玉气定神闲道:“当年赔上三十六位弟子xing命也只将那位大妖的元神毁去七八分,ròu身更是完好无损,不过阵力仍在,大妖还不得挣脱。而窦江逃跑时从外轰击了阵法,牢笼已破,千年大妖若是逃出来只怕玄天派上下已无活口了吧。”
道之顿生疑窦,以青玉秉xing,绝不会说起人命尤其是本门弟子人命以这等调侃……甚至有些无动于衷的语气态度。其实从踏进这个石dòng开始,青玉的表现言谈便略显异样,但是道之一时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青玉没理会道之,接着笑道,“师父发现得早,以寿元为代价,又在阵法外建了个小笼子暂时抵挡。阵法显效,师父瞬间苍老十几岁,原来师父跟我站在一块儿,旁人都以为是兄弟。”
路柔此刻大声道:“成了。”说着搀住老掌门,而青玉又笑了笑,转身回来又把道之紧在怀里亲了亲,待他亲近够了,才慢悠悠走回阵眼,提了大妖尸身轻轻松松拖拽,直到尸身挪到阵眼正中。
“道之。”
一个悦耳又陌生的声音忽然钻进脑海,道之一惊,下意识的左顾右盼最终视线停在了自己腕间的玉镯之上。
一阵让人听来说不尽舒畅的笑声响起,“就是我呀。”
道之自然没有出声,而是在心中试探着问了一句,“玉璧?青玉哥哥送我的玉璧?”
“我现在可是玉镯子。”之后又是一阵婉转灵动的笑声。
道之心道:“刚刚青玉哥哥还说你是懒蛋,睡着没醒。”
“我醒的可正是时候。”道之只觉这段声音的主人忽然严肃起来,“道之,你也觉得青玉举动有些怪对不对?”
道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信任这个“他”,坦诚相告,“是,而且不止青玉哥哥,连柔哥哥也不同以往。”
“是个聪明姑娘,青玉眼光还真不错。”顿了顿,又听他道,“这个石dòng乃是专为处死那个千年老妖而建,内外都有禁制以隔绝yīn阳,隔绝了yīn阳,自然煞气也散不出去。dòng里残余煞气早在咱们进门时就挑了修为最高的两个,青玉与路柔,附在他们身上了。窦江算计青玉之前,还特地在这里杀掉不少恶妖厉鬼,当年结阵时这些积攒的煞气也全混进了青玉的灵力之中……其中九成煞气为我所炼化,而剩下的这一分因为你放出青玉灵力也跟着跑了出来,又附在他们两个身上,偏巧他俩都动了真功夫催动过真元,这会儿煞气应该不声不响的冲到元神中了。”
道之咬牙默念,“难怪。”
“道之你可不能动怒,不然青玉可就知道了。”
此刻老掌门正望向道之,面带忧虑之色。
玉璧好像也瞧见了,又道,“老掌门知道两个徒弟煞气入体,可惜他寿元虽然补了回来,但受伤过重无力结阵化去煞气了。其实待在dòng里还好,煞气也就这么多,在此青玉路柔行事虽然微有偏颇,但大方向总归不错。就怕他俩出去,元神会不停吸敛汇聚煞气……”
道之不等他说完,在心中问道:“我该怎么做?”
“得向你讨滴鲜血,滴在我身上。”
道之抠开指尖血痂,渗血的食指按在玉镯上来回抹了好几个来回。
“怎么这么实在?一滴足矣。”眼见血迹飞速浸入玉镯,“让我碰到他俩气海即可……青玉的气海你知道在哪,路柔则是在他左肩。虽然他俩都不会防备你,但最好还是小心些,煞气也会反扑,若是附到活人身上可比收拾青玉路柔两个麻烦多了。”
道之应了声,随即起身迎上老掌门的目光走了过去,而路柔注意力全在阵眼处炼化大妖尸身的青玉身上,道之走来他也没放在心上。
道之笑眯眯单手按在路柔肩上,腕上玉镯随动作晃动,轻轻的敲到路柔身上。路柔恍然未觉异常,还转过头向道之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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