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来吧。忽然想做点新鲜的东西给你们尝尝。”
九暄闻言扭过头来,双眼迸she着光芒,“你就是煮雄huáng粥,我也甘愿一尝。”
行舒只笑笑,对白龙这红果果“鼓动望舒杀夫”的行为不置可否。
羲和显然难以置信,“你会替我下厨?”
“羲和想吃什么?”望舒罕有的摆出一副明媚容颜。
凤凰推了推行舒,“你们私房秘话,你竟也会替我讲几句公道话。”
行舒也不理会羲和,只挑着嘴角,微微冲望舒颔首。
她会意,拉着容月转身出门采买去也。
待回返,四人会议还没结束,望舒便与小狐狸坐在厨房,慢慢剥豆子。
“望舒,我今天便要回去。”容月抬头,脸上有几分悲伤,“你的事qíng,在天庭几乎无人不知。几位上仙如今聚在一处,费尽心思输仙元给你,只为你延寿。”
望舒双手陡然一僵。
“我好没用。”容月说出的每个字都浸满了沮丧。
“没这回事。”她顿了顿,抬眼,全是坚定,“不要妄自菲薄。”
“如今的我,的确无法和白仙君相比。今天回去,我便要转去长生大帝座下。”
南极长生大帝主掌寿命,小狐狸的“调动”,也可说是“路人皆知”。
自己真是这么有意义的女人么?竟惹得两个男人处处为她着想,一世纠葛不够,还立誓要生生世世痴缠。望舒低下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望舒,你能抱抱我么?”
闻声看去,她脚下仍旧是那只洁白茸茸毛团。耳尖颤颤,尾巴摇摇。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在狭小的房间里竟也能熠熠生光。
她猛地将容月裹紧怀里。脸埋在他长长软软的白毛中,嗅到的是那股熟悉的皂香气。
这股味道,在身边无时无刻萦绕了整整两年,她脑中满满是旧日甜美回忆。
小狐狸用脸颊蹭了蹭她,“下次回来看你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良久,容月湿凉鼻尖又戳戳她,前爪顶顶她的肩膀,刺溜一下,从她怀里蹿出来,落在地上,九条尾巴同时垂了下去,“别再抱了,不然我会更舍不得。”低头咬住自己落在地上的白衣,飞速跑出门去。
没多久,回来的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花容月,默默坐下,继续低头剥豆子。
她起身清洗菜蔬,还不时吸吸鼻子。
曾经,望舒和容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爹爹离开的头两年。
没有小狐狸朝夕相伴,她不知自己是否终日都是以泪洗面,或是有勇无谋的冲进京城,向王府寻仇,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如果行舒不出现,两个人一定就会这么手拉手过完一生。
容月固然体贴温和,但他更喜欢撒娇、更在心灵上依赖她。
行舒则不同,他稳重且包容,自从遇见他,望舒得以体会到来自qíng人的安全感,前所未有。
两个男人,两种类型,本无所谓优劣高下。
只是jīng明如望舒,知道自己外表刚qiáng内心偶尔脆弱,她的选择便不言自明。
“要不要帮忙?”门外传来九暄的声音,不得不说他的时机挑得真好。
望舒递过去一小坛子泡椒,“洗洗。咱们炖鱼吃。”
中午摆了一大桌子菜。专为小狐狸容月践行,大家心照不宣。
觥筹jiāo错,彼此为qíng敌的双方在二斤huáng酒的作用下,也暂时化gān戈为玉帛。
泰平啃着花生糖,关注着席上动态,还不忘看护早已倒在贵妃榻不省人事的凤凰羲和。
望舒端着酒盅,不时偷瞄侧卧在不远处,神态安详的红衣凤凰,终于按捺不住,“羲和酒醉,不会忽然化身原型么?”
身边行舒不禁莞尔,伸手摸摸望舒头顶,“那骗人的神仙话本你究竟看了多少去。”
她不由皱眉,“神仙我只见过你们这几个。”后又嗫嚅,“还以为能借他人事不知,偷偷拔下几根羽毛。”
行舒望舒的亲密举动,容月看着极为刺眼,他闷闷的饮下一口陈年老酒。
泰平闻言迅速吞下手中半块花生糖,“望舒想要羲和的羽毛护身么?其实,”他指指一直微笑着看热闹的白龙,“九暄的鳞片,还有我的尾毛,大约也可使得。”
尾毛和鳞片……望舒沉默了。
饭后小麒麟主动飘去厨房刷碗,九暄直接回了房,行舒嘴角抽了几下,定定看住容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扭身回了书房。
白白在望舒容月qíng投意合之时,跳出来横刀夺爱,虽然经过悉心经营、培养感qíng,如今也与望舒升华到了无可置疑的“自由恋爱”阶段,地位已定,并不屑于在青梅竹马最后分别,互诉衷肠之际还要妄加gān预。
维持一个宽容丈夫的良好形象,对今后的夫妻生活影响至关重要,因此妒夫白行舒生生将翻涌出来的酸水又咽了回去,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份公文,耳听六路不说,还不时瞄向窗外院中那对儿曾经的恋人。
原本倒下的九暄又忽然坐起来,抖抖袖子,搓搓手指,还不忘坏笑,“不放心?”
行舒冷笑,“九暄,中午望舒派你收拾泡椒,如今感觉如何?”
白龙咬了下后槽牙,“像火烧。”
行舒出了主意,“去找点冷水泡泡。”
九暄依言走出门去。可他没留意身后行舒漆黑双眸上闪烁出的不寻常金光。
望舒和容月只在院中树下yīn凉并肩而坐,狐狸靠在树gān上,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呼出的气息还和着几分醺然。
半晌,容月起身,在她面前自袖中摸出一枝盛放的红牡丹,仔细将它别在望舒耳边。
她扶着发鬓,还有几分惊讶,因为现今并非牡丹的花期。
“我从百花仙子那里拿的。他,白仙君能送你梅花……其实我以为这个才够配你。”他忽然松开手,别过头,“望舒我走了。得空我一定再回来看你。”
话音未落,容月决然乘风而去,只给她留下一个略显孤单的挺拔背影。
她取下鬓见花朵,吸吸鼻子,抹抹眼睛,转身,正迎面对上不停抖着双手,一脸悲怆的白龙九暄。
望舒皱眉咧嘴表示诧异,“这是怎么了?”
抛开他的表qíng不提,一个燥热的午后,睡神白龙竟还清醒,本身就极不寻常。
“你的泡椒。”九暄语调勉qiáng还算平静。
“……难道你是用手洗的?”
“难道不用手洗?”
“……丢在盆子里泡泡,用筷子拣出来就好。”
“……望舒,”九暄深深吸气,“双手火辣辣。”
她瞧见他指尖滴落的水滴,“你拿冷水泡了?”
“行舒的主意,刚刚明明有所缓解。”
“你得罪白白了。”望舒下了结论,转身奔进厨房,提了一小罐子醋出来,拿了手绢蘸了陈醋,仔细为九暄涂了满手,还不忘嘲笑,“醋浸龙爪,黑白分明好味道。”
九暄并不生气,席地而坐,上身也靠在树gān上,“花公子真是执着。”
望舒抱着小醋坛,“容月他们那一族无论男女,都有惊世容貌,诱惑颇多,时间久了,总会慢慢淡忘的吧。”她是真心希望容月能在修行过程中,放下对她的执念——背负qíng债心中百味杂陈,个中滋味实在糟糕。
九暄挑起一边眉毛,“天、地、人间三界,九尾灵狐都是出名的痴qíng。至少,比人忠贞。”他伸展下手指,“而我们龙族就更不必提。完全比不上。”
望舒忽然想起白白曾和她谈起九暄的qíng史,便眨了眨眼睛。
“很寻常的故事。前一世我也和你说起过。我还很年轻的时候,被父王母后催促娶亲,烦恼不已,寻了空跑下界来……”
“看上了个姑娘。”她点头,“的确寻常。”
“我比较没出息,那姑娘当时在熬鱼汤。”
俘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征服他的胃。此乃永恒真理,当与天地同在,日月齐晖。
“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我便与她做了夫妻。三天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带她上天庭面见我父母,魔界来袭,我应诏命出阵迎敌。等再回来,那姑娘已然去世数年。”
“她会再转世的吧。”
“嗯,我抱着这个念头,在人间寻了百余年。没找到,我便宽慰自己,缘分已尽。”此时九暄声音里染上无限的怅然。
“后来我与行舒相识,我才知道,他与我一样,指尖从不曾与你连上过红线,在你转世之际,守在地府门口,直到送子仙鹤带着灵魂飞出,确定你投胎的大致方向,就动身去寻找。他在地府门口一守数百年,矢志不渝,而我……后来还是又与那姑娘相逢,只是那世的她早已嫁作人妇,所以,生生世世鹣鲽qíng深这种事,我不配。”九暄依旧平静,qíng绪也无波澜,声音中也听不出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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