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了在一时之间也似乎忘记了鸣叫。
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的问,“九暄喜欢上那姑娘时,核算成人,约莫多大?”
“十五六吧。”
“现在的你呢?”
“二十一二。”
——初恋不懂感qíng。
望舒咧着嘴乐了,“你手上的醋gān了,再抹点上去,一会儿就不烧得慌了。”
九暄挤出一个微笑,“确实有效。”
她捏着手绢顺着龙爪缓慢“刷醋”,“九暄你知道我夭寿全是因为当年我一心qíng愿的要与羲和成就姻缘吧。”
“你也很执着。”白龙又笑笑。
“你这是讽刺,以后不兴这么明显的,你还指着我下厨过嘴瘾呢。”
“是,在下失言了。”他一向痛快。
“当年我在阎君面前信誓旦旦,还甘愿付出巨大代价,可一转世,对你们神仙而言,等同于一转眼之间,就喜欢上了行舒。海誓山盟不可信,就算信,也最多在一世有效。九暄,人家姑娘只怕是早忘记早放开了,你就不用再背着这种负担了。”她腾出只手来指指自己,“你看我,还坦坦dàngdàng的活着呢。你要和我比无耻,得先拜个师。”
九暄牵着嘴角,眯起眼睛。神qíng转霁,尽扫之前黯然。
“醋浸龙爪入味”完毕,她端着醋罐回了厨房。
九暄迎着风,晃晃两只染色的玉手,冲着站在对面门边的行舒扬了扬下巴。
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中午凤凰一杯酒“绝倒”,傍晚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申明自己“没吃饱”的严正态度,而九暄因为泡椒伤手,“化悲愤为食量”,对晚饭变得更加期待。
她去视察了下菜窖,对短期内的饮食供应深切的表示担忧,便拉了行舒一同出门采买补货。
望舒出门逛街一向是大爷型的,挑选讨价还价付钱都由她一人负责,而搬运任务则由跟随她出门的“劳动神仙”完成。
开开心心的回家路上,侧旁水沟里,她正瞧见一只白色小毛团伸着爪子非常奋力的抓着岸边杂糙,向上攀爬。
黑漆漆的眼睛,尖尖的耳朵,虽是白毛,却一身污迹,她心念一动,奔过去,踩着岸边湿滑青石,正要伸手拉小毛团一把,却被行舒抢在身前拦上,免得她失足摔伤,又抓住毛团一只前爪,“不要但凡长着些绒毛,你便要抱。”说着,揪着小动物颈后一块毛皮,晾出毛团的腹部,盖棺定论的语气道,“公的。”又将它丢进菜篮,“又脏。若想养在家里,也需在给他疗伤洗澡之后。”
白白说得十分在理,可字字句句就是透着股酸劲儿。她心里暗笑。
带着活物回家,最开心的自然是泰平。
小麒麟拎着毛团,极有自觉,“我去给他洗洗。”
一桶水之后,小毛团在院子里抖抖身子,甩尽水滴,走开两步,初到新环境恐惧与新鲜jiāo织,但还没开始探索,扭头就看见经过院子的九暄。
白龙对着小毛团笑了笑,还“不小心”露出两颗犬齿,在夕阳下甚至也能反she出几许寒光。
毛团脖子一缩,刺溜跑进厨房。
望舒正攥着一把炒勺,余光瞄见一道“白影”顺着门边窜进屋里,她悠然转身,冲着蜷在墙角正对着她拼命摇晃尾巴的小动物,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知道我们说的话你听得清清楚楚;第二,我知道你是只狐狸,你不用再继续装狗了。”
小毛团跳出来,几乎是鼓足勇气,“狐狸也会看家护院!”这掷地有声的清凉嗓音,确属雄xing无疑。
之后失了尊严的白狐狸转身就往外走,可他还没跨出门框,肚子“咕”一声,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嗷”了一下拔腿就跑。
望舒扶着案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音都有些震颤,“小狐狸,抱歉抱歉,你回来,我有话说。”
他回过头,大眼睛里全是怀疑。
“你回来嘛。你那么小,炖了你都不够那位白龙神仙塞个牙fèng。”望舒招招手,“先回来再说。”
毛团慢吞吞的蹭回她脚边。
望舒转身掀开气锅锅盖,香气瞬间溢满小小的厨房。
小狐狸大眼睛立时放了光彩。
她揪了只jī腿下来,递到他面前,“尝尝?记得偷偷吃掉,被白龙知道你抢了他的最爱菜式之一,他或许真会瞒着我把你炖了。”
“真的给我?”小狐狸还有几分不确定。
“一只jī腿够么?”
“有饭吃我就很满足了。而且,闻起来就知道好香。”
望舒戳戳小狐狸脑门短短的绒毛,笑道,“谢谢你的夸奖。jī腿归你。”
小毛团叼着食物欢快的跑了。
如同以往,一大桌饭菜一扫而光。轮到泰平收拾洗碗,小麒麟将碟子碗筷送到厨房,擦好桌子之后再飘回去,发现早已拾掇齐整,案板桌面一尘不染。
行舒听到消息,坐在书房,悠然一笑,“多个乖顺听使唤的小孩子,也好。”
望舒好奇,“白白看他有多大?”
“最多百年修行。”他指尖拂过她手背,完全是种别样触感。
二人正你侬我侬,视线中传播甜蜜因子时,有人急速敲门。
九暄最先去应门,门外似曾相识的随从模样男子开口,“烦请许大夫看看我家公子。”
书房门口,行舒挽起望舒,轻声问,“是那位……员外,望舒要去么?”
她扯扯披在身上的外衣,“去,gān嘛不去。”
人不可貌相
“那我随你去。”行舒道,又冷眼扫过门口侍立的男子。对方立即垂头,再不敢和他对视。
望舒和行舒都换了衣服。
行舒提了药箱,二人迈步走至门口,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小白毛团忽然蹿出来,围着望舒绕圈子,见她无动于衷,qíng急之下咬住她的衣角,甚至在地面上被拖了几步。
望舒盯住小狐狸,见他与她对视,目光灼灼,丝毫不肯相让,便瞄了身边行舒一眼。
不仅白白,连九暄也迅速会意,一拂袖子,门口随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你要跟去?”望舒问。
“请小姐……和仙君一定带我去。”小狐狸松口,偷瞄了行舒一眼,特地将望舒摆在前面。
“为什么?”
“请小姐相信我绝无恶意。”他颤颤耳朵,“求小姐帮忙。”
这小毛团虽是狐妖,可身上并无戾气。
望舒回头,“白白,你看呢?”
行舒摸摸下巴,“既然他坚持。”言毕将小毛团拎起来,往自己袖中一丢,仿佛无底dòng般,小狐狸瞬间不见踪影。
九暄见状,捻捻手指。男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额头,低声咒骂,“见鬼,怎么平地也会跌跤。”
员外府邸离自家医馆并不远。
她们不曾经过正门,由守门人通禀,而是从侧旁小门直接进了内院。
这似乎不合qíng理,再加上huáng油员外与她还有些旧仇怨,望舒不免迟疑,转头看向身边行舒。
从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掌心处传来一股暖意,行舒只淡淡一笑,迅速化解望舒心头的不安。
男子引路,七拐八拐二人进了套小院,几间房子透出明亮的灯火——万恶的有钱人,灯可以一口气点很多盏。
布置典雅的卧房里,早有侍女撩开chuáng帐,一位靠在墙边的清秀男子映入眼帘。
脸色在huáng色的灯光下看不甚分明,只是大眼睛下重重的黑眼圈,诉说着他的疲惫。
望舒上前,换上职业笑容,问,“公子觉得身子哪里不妥?”
美青年也不出声,直接解开自己中衣,胸前满是密密麻麻的淤血青紫斑痕。
望舒仔细探查一番,面不改色,又问,“身下呢?可也如眼前这些严重?”
对方不语,也不再继续褪下衣衫。
行舒站在他们身后,心中念了个咒术,房内院中男男女女霎时失了知觉,接连几声闷响,倒地昏睡,不省人事。
公子望向门边躺倒的侍女,不置可否,却轻声叹息,“果然如同父亲所言,许姑娘身边有专擅法术之高人相伴。”
天庭注册上仙,我家里就有三个。望舒心中小小得意一番,只是青年一句“父亲”令她觉得不那么寻常。
随即美男子抬眼,“许姑娘,我自公主府回返,如你所见,满身伤痕,父亲背着我,执意请你来替我诊疗……他定是存心害你。”
以平阳公主嚣张专断的脾xing,未必能容许他人知悉她闺房异于常人的乐趣。望舒这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若是为一次出诊获罪,那可真是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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