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拿根筷子戳戳才出笼的猪头ròu,口水嗒嗒:“是啊,今早的猪头ròu真不错。”
店家立刻切了一块递给去:“尝尝?”
他家的猪头ròu是用蕉叶裹着蒸的,熟了以后再用杏子酱浇透,既香且软,鲜红悦目,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钟唯唯吃得眉开眼笑,觉得义父有句话说对了,这世间的事,再大也大不过吃饭睡觉两件事。
眼见又又馋得直咽口水,就又塞一块在他嘴里,先把钱付了:“给我留着,我稍后来拿。”
溜溜达达,从城东走到城西。
看了一场杂技表演,听了一回说书,又看了猴戏,买了若gān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又累了,抱着钟唯唯的脖子打瞌睡,谁来接也不去,非得赖着她,就怕一撒手,她又跑得不见了。
钟唯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是真抱不动,租了辆车,一起回从前居住的小院子。
本以为一定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结果却是规矩井然,里头还有个老婆子看门打扫卫生。
葡萄架上的葡萄早已成熟被酿成了果酒,chuáng上的被褥浆洗得gāngān净净,地上的碎瓷片被收拢了放在木盒子里,勉qiáng还能修复的杯子都被修复了。
☆、157.第157章 生辰礼(2)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重华。
钟唯唯把又又jiāo给小棠照顾,走到枯huáng的葡萄藤下,扶着那根长得已经有儿臂粗细的葡萄树,仔细检查了一遍脚下的泥土。
泥土紧实均匀,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很好,她藏在下面的东西还在。
又又醒来,天就已经快要黑了,钟唯唯取了定下的猪头ròu,急匆匆赶了回去。
清心殿里里外外已经亮起了灯,重华坐在殿中,面前摆放着一桌珍馐美味。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往外看来,目光温柔,神qíng喜悦。
就像是等在家里的丈夫,终于看到妻儿归来。
钟唯唯停步不前,决定不下该不该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重华的目光在她手里的包裹上打了个转,云淡风轻的收回去,看着又又笑:“过来。”
又又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快乐的朝重华飞扑过去。
张口就把钟唯唯卖了:“唯姨给您带了好吃好吃的。”
别人都是说“好吃的”,唯有又又总是要特意重复qiáng调,说“好吃好吃的”。
仿佛如此,那东西就特别美味一样。
重华被他勾起了期望,目光沉沉看向钟唯唯:“是什么?”
因为害怕她会敷衍过去,又飞快加上一句:“算你有良心。”
钟唯唯没有退路,只好把包裹打开送上去,一壶果酒,一份猪头ròu:
“酒是摘了我那个小院子里的葡萄酿制的,风味不错;
猪头ròu是城西huáng家做的,独门秘方,味美难得。”
从前在苍山之时,重华最爱四样东西,一是她的茶;
二是她摘了野果自酿的果酒;
三是她烤的麻雀;
四是山下虞记老板娘密制的猪头ròu。
烤麻雀在秋狩时吃得太多,自酿的果酒和猪头ròu却是很久没有吃了。
她还记得他的喜好。
重华眸色渐深,默不作声接过果酒,先就给自己斟了一杯。
尚食薛凝蝶连忙阻挡:“陛下,请让奴婢先尝食。”
重华淡淡瞥她一眼,一仰头,将杯中果酒一口饮尽。
把杯底朝钟唯唯一亮,眼带挑衅,我敢喝,你敢不敢喝?
钟唯唯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同样一口饮尽,对着重华亮了杯底。
重华勾起唇角,夹了一块猪头ròu,薛凝蝶的脸色难看之极:“陛下!”
这是平民用的食物,难登大雅之堂,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么能吃呢?
况且是在她还没有尝过的qíng况下!
重华充耳不闻,将猪头ròu喂进嘴里,细细咀嚼品评,再咽下,公正的道:
“虽然和虞记的猪头ròu味道不大相同,但是也很美味。”
钟唯唯高兴起来:“是吧,我进京之后,对虞记的猪头ròu念念不忘,总寻思着要从哪里弄点来,以便慰藉相思之苦。好容易找到他家,一尝便从此不能忘。”
她叹一口气:“整整吃了四年多,也没厌烦这滋味,这段日子不能出去,也是念念不忘,今天终于吃上了,真好吃。”
话说完,就见重华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心中顿时一紧,不敢和他对视,便gān笑:“呵呵……
知道陛下爱吃,特意带给您尝尝,您要是高兴了,就抵一年役期如何?”
重华给她和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向她示意:“芳龄永续。”
钟唯唯端起酒杯,向他行礼:“谢陛下。”
重华一筷子敲在好奇偷酒喝的又又头上,铁石心肠:“你该睡觉了。”
又又红着眼眶看向钟唯唯:“唯姨……”
见重华一个眼风扫过来,就低了头,垂头丧气跟着小棠离开,薛凝蝶要上前给重华和钟唯唯斟酒,也被挥退。
大殿内瞬间只剩重华和钟唯唯二人。
满桌的珍馐美味、玉液琼浆,不敌一壶粗制滥造的果酒、以及一份难登大雅之堂的猪头ròu。
壶中酒已饮尽,猪头ròu也吃完,钟唯唯放下筷子,准备拜别重华:“多谢陛下与微臣庆生。”
重华把空了的酒壶扔到一旁,随手拿起另一壶宫中jīng酿的美酒,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就算不提别的,做了十年的师兄妹,师父不在,钟袤不在,给你庆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唯唯见他提起义父和钟袤,眼眶忍不住红了。
不管师娘和师姐怎么对她,义父对她真是没得说。
如果义父活着,她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重华沉默地把杯中的美酒撒到了地上,他也想起了师父对他的那些好。
如果师父还活着,他和钟唯唯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说不定早就成亲了,孩子都快有又又这么大了吧。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沉默。
薛凝蝶在外面低声道:“陛下,菜凉了,要不要另换几个热菜上来?”
“不必。”重华自身旁拿起一个桐木盒子,随手放到钟唯唯身边:“送给你的。”
桐木盒子古朴圆润,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钟唯唯认得它,在苍山时,重华一直都用它来装茶饼。
“是什么?”她含着笑打开盒子,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里面的茶饼。
茶饼紧实漂亮,就连大小圆润都差不多分毫。
茶饼正中压一朵棠棣花纹,正是重华的手笔。
重华也是会制茶的。
当年在苍山,他年年都要跟着她一起制茶。
制好的茶饼送一点给义父,送一点给她,剩下的全部打包送回京城。
他掩藏得太好,她一直以来都只当他是京城富豪人家的子弟,从未把他和巍峨辉煌的皇宫联系起来。
直到进了宫,偶然在先帝那里看到他制的茶,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当时,除了冷心还是冷心。
自以为和他相知相爱六年多,却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活该被欺骗背叛。
这些事分明已经过去很久,但此刻想起来,却仍然好像是在昨天。
钟唯唯微笑着把桐木盒子盖上:“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二师兄亲手制茶,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吧。”
重华神色淡淡的:“你送朕果酒和猪头ròu,又替朕照顾又又,制茶送你,是为了还qíng。”
钟唯唯满腔的感慨一下子烟消云散。
还人qíng?
一盒茶就想打发她?
她皮笑ròu不笑:“陛下,真要论起这个来,您欠臣的人qíng还真不少,远远不是一盒茶就能弥补的。”
☆、158.第158章 生辰礼(3)
“那你想要怎么样?”
重华注视着钟唯唯,黑亮的眼珠子里带着些淡淡的水汽,唇红齿白,诱人犯罪。
酒是色媒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钟唯唯艰难的挪开目光,狮子大开口:“为了陛下和皇长子,微臣大好的年华埋没在这宫墙里。
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见,您怎么也得好好补偿一下微臣才行。”
“你有家吗?”
重华很不客气,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苍山是师父的家,不是你的家。
你和钟袤都只是暂时借住,我若不曾记错,师父遇到你们时,你俩在流làng,无家可归。”
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
钟唯唯咬牙切齿:“正是因为微臣穷得叮当响,所以才想要陛下赐点实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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