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罗贵太妃的身体有些怪异,伤口的血,太医都止不住。太医们用尽灵药,也没有留住罗贵太妃的xing命。
蜀王秦琚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生母。
子女杀死父母,如同谋逆,这是凌迟处死的大罪。罗贵太妃临终前请求轻饶他,说他是无心之失。
然而罗贵太妃愿意饶恕自己的儿子,朝中言官们却不愿意。他们称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严惩蜀王。
当然,也有人认为蜀王此举是无心之失,且罗贵太妃自己都原谅了,没必要真的重判。
蜀王秦琚自己,因为失手错杀生母,大受打击,一夜之间如同老了十岁。
蜀王妃莫氏也被这样的结果给惊到了。
一开始,他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秦珣听闻此事,心下叹息,jiāo予大理寺处理。
大理寺的一众官员们争来吵去,还未争出个结果来,事qíng又有了新的进展,被暂时软禁在王府的蜀王,杀死了妻子,砍断了自己的右臂。
——他就是用这只手,刺中了他的母妃。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在书房中,从内锁死了门,然后一把火烧掉了书房。
chūn暖花开的三月,蜀王府的书房变成了灰烬。
秦珩知晓这件事,震惊、讶然……唏嘘不已。她同大皇兄兄弟多年,虽然不甚和睦,但是看到他这样的结局,她难以接受。
她轻声叹息:“唉,怎么会这样……”
秦珣知道此事始末,他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事已至此,只能将他们好生安葬了。”他顿了一顿,提起秦琚夫妇争吵的源头:“他们最初争吵,是因为皇祖母在寿辰当日遇刺一事。”
秦珩愣了愣,这事她隐约听说过一些。记得皇兄告诉过她,此事与他无关。她知道皇祖母遇刺之后,父皇趁机换了宫中侍卫,清洗了大皇兄的人。当时陶皇后和太子二哥都还没被废。
她轻声道:“是……父皇做的吗?”
秦珣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她。
秦珩看他神色,不消细想,就知道他是默认的意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对父皇没什么感qíng,也知道他先前偏疼太子二哥,视其他人如同无物。但是知道他这般算计自己的儿子,她不由地心中生起阵阵寒意。
她心说,也是,他一旦得知陶皇后下药之事,不是也急吼吼地要杀掉太子二哥以及有孕的丁如玉吗?
他本就是这种人,做出这样的事qíng,也不足为奇。
“我想出去散散心。”秦珩小声道。
“嗯?”秦珣心知近来事qíng多,她既想出去,那就由着她。他点头:“我陪你一起?”
“不必。”秦珩摇头,“你忙你的事qíng要紧,我叫小蝶陪我就成。”想了一想,她又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安排几个侍卫好了。”她微微一笑:“天子脚下,皇城里头,还是很安全的。”
秦珣点头,命人自去安排。
秦珩让人驾着马车,直接去了城郊珍妃的墓前。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思绪万千。自她告诉武安侯,教他不必再来之后,他果真不再亲自来了,但是常托了旁人转jiāo一些小玩意儿给她。
说不动容是假的,她从小到大,这般花了心思对她的人,屈指可数。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她幼时在宫中长大,想起父亲,只有惧怕。
现在的这个父亲,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这几日在章华宫搜寻了一些母妃的旧物:香囊、荷包、吊坠……
她试图通过这些去接近自己的母妃。
可是,她发现,她根本不记得。她对母妃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旁人的一些描述。
她知道母妃的相貌跟她差不多,又从武安侯那里得知,母妃右颊有个小小的梨涡。她知道母妃是庶出,在家中不受宠,知道她进宫后郁郁寡欢,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命丧huáng泉,留下他们兄妹在宫中……
她双生哥哥去世后,她被迫女扮男装,在宫中战战兢兢,艰难度日。
她也曾想过,如果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有最普通不过的父母,那该是何等qíng形。可惜也只是想想……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皇帝,是她所希望的普通人。他待她热忱,日日教人给她小玩意儿,想补偿她,想照顾她。
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
马车行得飞快,出城后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秦珩跳下马车,还未走近,就看到母妃墓前的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高大,拄着手杖,背有些佝偻。
是武安侯孟越。
秦珩远远站在他身后,看他佝偻的身形和发间的银丝,鼻子一酸,悄悄转过了头。
过得片刻,她整理了心qíng,吩咐身边人等:“我去那边,你们不用跟着了。”
众人应了。
秦珩这才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距离武安侯还有不近的距离,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喝问:“谁?”并转过了头。
待看清是秦珩后,他眼中登时迸发出异样的光芒,拄着手杖上前几步:“瑶瑶,你,你也来了?”
秦珩看着他借助手杖行走,心下微酸,低声道:“你腿伤犯了?怎么不在家里歇着,还往外跑?”
武安侯听着她的话,似埋怨,又似关心。他心中大喜,咧嘴一笑,哑声道:“没事,老毛病了,没有犯。我这是闲着没事,出来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秦珩瞧了他一眼,心说,一不小心走到这儿?那可真够有不小心的。从武安侯府到这里,距离可不短!
她目光一闪,看到了不远处另外停着的马车,猜想他可能是坐马车来的,暗松一口气。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她指了指母妃的墓碑,轻声道:“我来看看我娘。”
她这一声“娘”教武安侯心中一酸,又是一喜。她先时称呼珍妃为母妃,现下称呼娘。这中间的细小差异,可是有深意的。
他笑一笑,哑声道:“好。”
秦珩初时只说散心,来时也未备纸钱灯烛等祭祀之物。她在母妃墓前静静站了片刻,方转头对武安侯道:“我整理了一些东西,是我娘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要……”
“要,要……”武安侯连连点头,继而脸上又露出笑容来。那笑容看着甚是刻意。
他的小心翼翼,教秦珩心里发酸。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这样……”
“什么?”武安侯哑声道,心下惴惴。
“你不必这样小心谨慎,就跟欠了我一样。”秦珩深吸一口气,认真道,“真的不用。我,我……”
她心说,我并没有真的怪你,不需要你为我多做什么。
这世上有许多事qíng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她心里很清楚。
武安侯的脸色一阵苍白:“那你……”
“我小时候,在你跟前习武,你对我很好,那时候我甚至还想过,如果你是我爹,那该有多好。”秦珩扯了扯嘴角,“现在愿望成真了,我真的是你女儿……”
可是她并没有多少心愿达成后的喜悦,更多的是震惊,是怅然。这些日子静下心想了很久,内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武安侯怔怔的,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却见秦珩忽然笑了一笑,脸上yīn霾散去,明媚动人:“所以,你只管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就行。不要再一天一个小玩意了。我的匣子都快盛不下了。你今年不足四十岁,以后日子还长的很。你这样一天一天的送,咱们家迟早要穷的。”
她这个“咱们家”教武安侯愣在当场,他眼中热泪滚滚,瞬间流了出来。他颤声道:“瑶瑶,我的女儿……”
秦珩笑笑,眼角也有些湿润。
武安侯扔下手杖,张开手去抱秦珩。
秦珩微微一愣,没有避开。被人抱在怀里,和在皇兄怀中时,并不相同。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和她的心跳声渐渐一致。
她支着两只手,犹豫了一瞬,轻轻拍了拍武安侯的肩头,从他怀中慢慢挣了出来。
“瑶瑶?”武安侯看着她,一脸的慈爱。
他的目光炽热,秦珩被他看得不自在。她轻咳一声,说道:“我有些事qíng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武安侯忙道。
秦珩有些无奈:“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紧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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