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肖折釉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一定胆子小,故意这么吓吓她。虽然他的确是起了色心,可是看着眼前小不点的小姑娘,他下不去口啊!他是打算先把小姑娘骗下山,养两年,都长大了再开荤。
可是李狗蛋拎着耗子在肖折釉面前晃了半天,也没看见肖折釉求饶,连眼泪儿都没掉一颗。李狗蛋奇了怪了,问:“你真不怕这玩意儿?”
他将耗子又往前递了递,差点贴着肖折釉的脸。
肖折釉微微向后仰着身子,可是那只耗子也跟着逐渐靠近。小耗子拼命挣扎的爪子几乎抓到肖折釉的脸。
肖折釉的手腕被粗粗的麻绳捆绑着,她两手相握,紧紧攥着。她挺直的脊背不停有冷汗沁出,可是她的眼睛仍旧沉如清潭,不露一丝怯意。
李狗蛋愁了,他不耐烦地问:“你他妈是哑巴吗!能不能说句话!妈的,再不说话,我把这耗子塞你嘴里!我……啊——”
李狗蛋尖声惊叫了一声,一柄刀砍在他的后背上,顿时血流如注。他的身子朝后栽去,沿着倾斜的屋顶落下去。李狗蛋手里抓着的那只耗子跳到肖折釉的腿上,又“噌”地一声跑开,不见踪影。
霍玄一个跃步跃上屋顶,他将肖折釉拉起来,低着头,去解绑在她手腕上的麻绳。
粗粗的麻绳落在地上,肖折釉双手没了束缚,她指尖颤了颤,一下子抱住霍玄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声颤音地问:“你怎么才来……”
霍玄整个身体不由绷紧。
听着怀里低低的啜涕声,霍玄过了很久以后才动作僵硬地抬起手,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拍着肖折釉瘦弱的脊背,他努力将声音压到最轻地哄:“不怕,别哭。”
第46章
这是肖折釉第一次主动向霍玄露出脆弱的样子寻求庇护, 霍玄在微微惊讶之后, 想她一定吓坏了。他责备自己顾虑不周,他早就习惯了各种危险和刺杀, 可是肖折釉毕竟是个小姑娘,他应该让归弦时刻护着她。
肖折釉低低啜泣了一会儿, 就收了qíng绪,低着头从霍玄怀里退出去。肖折釉想往后退, 却忘了脚踝被麻绳绑着,她“呀”了一声,身子朝后栽去。
“当心。”霍玄高大的身形微动,抬手握住肖折釉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
“多谢将军……”肖折釉重新站稳,她的目光落在霍玄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她轻轻扭了扭手腕,挣脱开。然后低着头, 将裙子提高一些, 露出脚腕上的绳子。她又向后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在屋脊上坐下,去解绳子。
可是肖折釉解了又解,也没能把比她拇指还粗的绳索解开。
一大片yīn影罩下来, 霍玄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捏住绳索系着死结的地方。
肖折釉抬头,目光落在霍玄的眉宇之间。十二年过去,他眉宇之间的英气未减, 又添了几分沉色深邃。
“这样解。”
当霍玄开口的时候,肖折釉才回过神来,她匆匆低着头,看向霍玄解绳索的手。霍玄的手很大,手指很长,好像每一处关节都蕴含着力量。
霍玄故意将动作放慢,然后问:“看懂怎么解了吗?”
肖折釉点了下头,再没抬眼去看霍玄。
“罢了,你用不着学这个。以后没人能再把你绑起来。”霍玄站起来,朝肖折釉伸出手,“走吧,下山。”
肖折釉犹豫了一瞬,才将手放在霍玄宽大的掌心里,拽着霍玄的手站起来。然后她收了手,转身往梯子的地方小步走去,走到屋顶边缘的时候,望着下面黑漆漆的一片,肖折釉有点胆怯,不敢下去了。
她正犹豫着要先迈哪条腿的时候,腰间忽然一紧,紧接着就是一种熟悉的威压之势倾来。肖折釉脚尖悬空,她回头望了霍玄一眼,撞进他沉色墨眸,肖折釉匆匆收回视线,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夜色暗,这山路难走,注意脚下。”霍玄低着头看向肖折釉,叮嘱。
“知道的。”肖折釉点点头,往前走去。
大大小小的石子儿铺在地上,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肖折釉没走几步,身子就有些栽栽歪歪的。
走在她左前方的霍玄忽然停下来,抬手挡在她身前,道:“抓着。”
“麻烦将军了……”肖折釉攥住霍玄的衣袖,将他玄色的锦缎衣袖一角拢在掌心。他的衣袖上捻着金丝暗纹,细微的触觉落入肖折釉指尖。
肖折釉跟着霍玄走到前头,青衣卫已经将整个沾桥山的土匪都绑了。袁兰五也被绳索捆绑着,她被迫跪在地上。她看见霍玄立刻破口大骂:“霍狗!我袁兰五今日杀不了你,就算是做鬼也要变成厉鬼为我爹报仇!”
她拼命挣扎,想要朝霍玄冲过去。
归刀拔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可以浮现一层血痕。归刀冷冷地说:“再敢对我们将军不敬,让你尝尝剥皮剔骨的滋味!”
袁兰五瞪了归刀一眼,虽然没有被归刀唬住,却还是收敛了点。
肖折釉倒是觉得归刀说话的声音很特别,带着yīn风的。
“松一下。”霍玄偏过头,看向身侧的肖折釉。
肖折釉怔了一下,才松开抓着霍玄衣袖的手。
霍玄走到袁兰五面前,一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是袁金龙的女儿?”
“霍狗!休要提姑奶奶老子的名讳!”
归刀眯起眼睛,有些压不住杀意。归弦从一侧走过来,一巴掌甩在袁兰五的脸上,她指着袁兰五的鼻子:“再口出恶言,割了你的舌头剁成ròu泥喂你吃!”
霍玄丝毫没有因为几句恶言变脸色,他略一沉吟,道:“归刀,送她去阳江州。”
“我去?让归弦去更合适吧?”归刀有些惊讶地问。
归弦也有些惊讶。毕竟,这些年归刀从未离开霍玄身边半步,归刀是霍玄身边的刀,也是霍玄身边的盾。虽然霍玄身边一直还有青衣卫相护,总觉得没有归刀更妥当些。
霍玄不容置疑地点头,他又吩咐归弦处理这些沾桥山的土匪。霍玄倒是没有想要一窝灭了这群土匪,他留着这些土匪还有用处。他不用多说,归弦也明白他的意思。
“喂!霍狗!你送我去阳江州gān嘛!”袁兰五看霍玄要走,高声质问。
霍玄带着肖折釉下山,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因为袁兰五的话停下来,更不想对她解释一句。
归刀忍无可忍,撕了块破布塞进袁兰五的嘴里。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归刀带着袁兰五上马,忍着杀意,无可奈何地说:“你老子没死。将军让我送你过去,我必领命。可是这一路你再不老实,我不保证把你送到你爹面前的时候还有没有舌头!”
袁兰五震惊地回过头望着归刀。什么?她爹没死?她爹袁金龙在西边的阳江州招兵买马正要起义,不是已经被霍玄斩杀了吗?她爹怎么又没死?而且那个霍狗居然知道,还要把她送到她爹那里?袁兰五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玄让属下牵来一匹马,对肖折釉说:“下山的路比之之前更为崎岖,上马。”
肖折釉抿着唇看着眼前高大的壮马,心里有点抵触。毕竟刚刚她被袁兰五抓回来的时候被马颠了一路,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安心,我拉着它。”霍玄又开口。
肖折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我没怕呢。”
她走到马前,一手搭在马脖子上,一手提着裙子,将脚放进马镫。她微微用力一踩,另外一条腿还没跨上去,马儿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肖折釉踩在马镫里的脚滑了出来,险些站不稳。
霍玄低笑了一声。
肖折釉回过头,拧着眉心看着霍玄,带着点小不甘心地说:“将军不许笑话人,我能上去。”
她重新将脚放进马镫,使劲儿抓着马缰,奋力抬起另外一条腿跨坐在马背上。肖折釉刚一坐在马背上,棕马前蹄抬起来,霍玄抬手在马脸上打了一巴掌,棕马才安分起来。
肖折釉将从裙子里探出来的一小节脚踝藏在裙子,长长舒了口气,又有些小骄傲地看向霍玄。
“是不错。”霍玄笑着点头。他将手搭在马背上,拽着马缰,拉马前行。
“回去以后让归弦在你身边伺候着,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归弦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霍玄说。
“多谢将军。”肖折釉望着霍玄的背影。
霍玄没说话。
夜里的风有点凉,许是因为肖折釉之前在屋顶被那只耗子吓了一身冷汗的缘故,经夜风一chuī,她打了个寒颤,捂着嘴小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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