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和爱娣都是你生的,怎么会害她?她才二十出头,到您这岁数还有三十年,三十年重复着这种生活,究竟是福气还是悲剧?”
“这不是女婿的错啊,他是好孩子。等以后搬出来就好了,女婿他爹妈也老了,也有骂不动的时候。”庆娣妈一脸哀求地望望大女儿,又转向缄默的二女儿,“就当上辈子欠他家的,还个几年,熬过去就好了。再说,这要真离了,往后怎么再嫁人?”
她妈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一套,几十年来,大概用类似的话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了无数次。庆娣麻木得几乎失去了同qíng,只是拿眼瞟瞟妹妹,低头chuīchuī杯中热茶,淡然说:“等爱娣自己拿主意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还好,还没孩子,有孩子了责任更重。”
这话似戳中庆娣妈妈胸口,她闻言色变,嘴唇嗫嚅着,注视着大女儿不敢说话,满眼的伤心无奈。
庆娣心里的难受不输她半分,垂眼注视杯里茶叶,涩苦一笑。
“我……我想清楚了,昨天晚上就想清楚了。”见妈妈和姐姐同时望来,爱娣咬住嘴唇,然后深吸一口气,像用了绝大的力气克制住眼中几yù夺眶的泪,“我要离婚。”
“爱娣!”妈妈不忍地低喊。
庆娣放下手中杯子,爱娣回视她,坚决地说:“死心了还怎么过?但是,姐,你帮帮我,帮我守住我的辛苦钱。”
庆娣眼底热cháo,轻轻点头说:“好。”
第97章
PS:据说七月底《何欢》将上市了,实体与网络相比改动不多,就是没有篇外那一章。期待……网络版也不会断更,仍然会是这个速度陆续更完,另外可能会多几篇番外的样子。
因为出版的缘故,缓更期间确实给大家造成了很多不愉快,不过几乎所有读者都是理解的态度,这一点真是很感激,所以后续的章节会以这种放在有话说里的形式,当做免费也好回馈也好,鞠躬多谢大家盛意了。
尽管怕死了孩子他爹发脾气,可小女儿遭逢这么大的事,庆娣妈唯有抛开要赶回家做午饭的念头,坚守在爱娣身边,反复劝解。
姜尚尧中午从工业园赶了回来,庆娣妈一见之下,愕然失语。
庆娣略有尴尬,“妈,我们再试试能不能一起。”
她妈老怀大慰,又伺机劝说:“老大,你看你都想通了,不妨再劝劝你妹妹。真离了,不光亲戚朋友笑话,往后再找个比向雷更差的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妈妈无意谴责她,可这话听起来仍有些不好受。庆娣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妈才能理解爱娣婚姻的根本xing矛盾,思来想去剩下一句:“我和爱娣是两码事。”
姜尚尧脸上波澜不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们母女间的细语,随意翻动菜单,接着含笑问庆娣妈:“阿姨,我记得您口味偏清淡?”
庆娣妈连连点头,堆起一脸笑,说:“小姜你点菜吧,我随意,随意。”
凭心而论,姜尚尧以往对庆娣的妈妈并没有那种由衷而发的敬爱之qíng。庆娣妹妹为什么离家又随即匆忙嫁人,内里缘故他万分清楚。而爱娣婚礼那晚,他与庆娣在槭树林散步,庆娣伏在他肩头轻颤着无声落泪,那份疼惜感犹存于心。
师说一声。”
在他当时的认知里,岳母完全没有尽到做母亲应尽的责任。但是在和庆娣分手后,他对庆娣妈妈的看法大为改观。那时在铁路小区的房子一共买了两套,一大一小,本是打算将小的那套给岳母大人住。尽管分手,姜尚尧仍然记得自己的承诺,但庆娣妈拒绝了他的建议。她当时泪汪汪地说:“那套房子我没资格住。我这辈子,为了能和两个孩子守在一起,什么都放弃了。现在四分五裂的,庆娣又去了那么远。既然孩子守不住,我这当妈的住哪儿有什么关系?”
岳母并非糊涂人,只是她自以为选择了最好的方式,对庆娣姐妹来说却不是最正确的。
“阿姨,您总是这样客气。”姜尚尧说完还是依照模糊的记忆点了庆娣妈爱吃的几个菜。
说话间,去了洗手间的爱娣出来,正巧听见姜尚尧喊服务员加一幅碗筷,又解释说:“黑子你和严律在附近,我喊了他过来一起吃饭。”
“那刚好,我正想和黑子哥道谢。”爱娣望着姐姐,qiáng颜一笑,“chūn节那回和向雷打架,是黑子哥过来帮忙解决的,一直想说谢谢没机会。”
等了一会,黑子穿着一身警服敲门进来。庆娣妈本是家庭妇女,最怕穿制服的人,又记起爱娣搬离家门那天曾喊了这个**上来帮忙,那天孩子她爸耍无赖时丑态毕露的样子全被人看见,想到这些,她立刻有些讪讪的。
哪知黑子毕恭毕敬地欠身,张嘴闭嘴喊阿姨,庆娣妈这才放松了些,将将挨着椅子边坐了。
庆娣明白姜尚尧意思,循正道帮爱娣顺利离婚顺利把钱讨回来,少不得要劳烦黑子,当下客客气气地先给黑子斟上酒。黑子双手捧杯,开怀而笑说:“庆娣,这杯酒我可是等了好几年啊。”
姜尚尧正暗自担心着,怕黑子一个说话不小心破坏了眼下他和庆娣脆弱的感qíng,想不到黑子粗中有细,硬生生地吞下那声“弟妹”换了个词。让他更意外的是,庆娣笑意嫣然说:“黑子哥,对不起了,是我不懂事,早该敬你的。黑子哥你是耿直的人,以后帮我看着他,该狠狠教训他的时候你这当哥的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如果此际四下无人,姜尚尧一定会凑近她瞟来的细眼下保证书说“我会乖乖的”,可惜众目睽睽,他唯有尴尬地咧咧嘴。黑子瞅瞅他难为qíng的样子,眉飞色舞地点头说:“这把尚方宝剑我要了。”
碍于妈妈在场,不好讨论怎么解决爱娣离婚的事,庆娣找话题问起黑子近况,这一聊自然聊到聂二身上。
聂二一案案qíng错综复杂,牵延颇广,这一个多月来,审讯工作进展缓慢。就目前证供分析,不仅仅是bào力垄断运输行业疯狂敛财的罪行,他名下数间夜场还有容留组织maiyin的嫌疑,最近又有证供涉及四年多前发生在闻山某乡的一起宗族械斗大事件,聂二与其有莫大关联,如果证据确凿,数罪并举,聂二这一回难逃一死。
黑子限于组织纪律不能泄露案qíng,但花边新闻经过他夸张的艺术加工后足以令爱娣抹去愁容,满心鼓舞。
饭后庆娣妈寻思要回家看看,黑子和姜尚尧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说:“阿姨,我送您回去。”接着两人互望一眼,姜尚尧微笑着先行让步,“等黑子送也好,他回去上班刚巧经过物资局宿舍。”
饭桌上两人已经无比殷勤,这一下庆娣妈妈更加不好意思,推辞不过后,几人将她送到门口。黑子的警车方一离开视线,庆娣立即望向姜尚尧,眼里满是问号。姜尚尧连忙举手郑重声明:“我什么想法也没有,这种事得靠自己,别人帮不了忙。”
庆娣瞪他一眼这才作罢,身边的爱娣犹自不明所以地问:“姐,什么事?”
这笨丫头。庆娣叹气,“说你离婚的事呢,得靠你自己想清楚了。我是被妈劝得现在不敢帮你拿主意。”
“我已经想好了,向雷这辈子改不了软骨头,我要是继续和他过,一辈子跟着受气。妈妈忍rǔ负重养我这么大,凭什么我要贴上去他家找罪受?”
回到包房,庆娣去了洗手间。爱娣和姜尚尧对坐在圆桌两侧,沉默中爱娣忽然开口说:“姜大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生气,我向你道歉。你们婚纱照是我拿主意剪的,纸条也是我抄了姐姐电话里顺口一提的话,和我姐没一点关系。你也知道我这人脾气又急又冲,经常不顾后果的,自己吃了无数亏还是改不掉。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爱娣是死鸭子嘴硬,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xing格,姜尚尧明白她姿态摆这么低纯粹是为了她姐姐。当初分手因为什么暂且不论,但收到那一叠牛皮纸包裹的碎片时,挫败,愤怒,直至再看见那张小纸条,他像被关回看守所小号,滞重得让人呼吸困难的黑暗似乎永无尽头。
说不生气太过虚伪。但是……
“姐妹qíng深,我理解。”
“我当时真不该怪你,现在我才体会到我姐说完全不恨你,不生你的气是什么意思。期待人对我好,达不成愿望自然而然会失望,会生气。其实何必舍近求远,把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寄托给别人的恩赐?人只要能对自己负责就好。即使这样,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知这是爱娣的感悟之言,还是庆娣对她妹妹常说的话。如果是后者……姜尚尧苦笑,庆娣不愧是庆娣。他笑完又叹,深爱她的聪慧理智,可又身受她聪慧理智之苦,这种复杂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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