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呢?”庆娣出来在姜尚尧身旁坐下后奇怪地问。
“说完了。”爱娣朝她笑。
庆娣给姜尚尧夹了满碗的菜,“先吃点东西垫垫,等会黑子回来还要喝。”
“黑子哥还回来?”爱娣疑惑,“不是上班去了吗?”
“正事还没谈,他回去先点个卯。”姜尚尧解释完连忙低头吃菜,避开庆娣的目光。
做贼心虚的样子让庆娣好气又好笑,明明是给他兄弟制造讨好长辈的机会,偏还冠冕堂皇的。
不一会,黑子连门也没敲,直接进来。“送到你们家楼下了,我听了会动静,好像叔叔不在。阿姨说晚点再过来。”
庆娣姐妹连声道谢,姜尚尧给他斟满酒,问说:“直接说正题,这种事我没经验,怎么既慡利又满意的办了?”
黑子不答他问话,转而眼珠不瞬地注视爱娣,爱娣被他瞧得坐不住,手臂撑着桌子问:“gān嘛?”
“先不说别的,chūn节时向雷快被你爪子抓成花脸猫,那一次闹得动静也不小,为什么这回坚决要离?”黑子摆起在单位时公事公办的做派,严肃的样子很是让人生畏。“我可不想好心被人当驴肝肺,过几天转头被人甩个臭脸。”
后半句话似有内qíng,庆娣不由望住妹妹。
爱娣抿紧嘴就是不出声。
黑子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那这事我帮不了你。”
“我那是避嫌!你上回拉偏架之后,他们家人说我勾三搭四,和你不正经。你说我再见了你,敢多说一句话吗?”爱娣气苦地嚷。
桌上众人闻言愕然,黑子更是突然涨红了脸,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门口走,“这话我要和他家说个明白!”
姜尚尧急追上两步拉住他,“爱娣刚离开,你就上门帮她讨说法,这不是越描越黑?”
黑子思忖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觉跺跺脚走回来重新坐下。“那让老梁去?”
“我去吧。”庆娣望望妹妹,“向雷那一家人不太好说话,本来存折是爱娣的名字,直接挂失就可以。但如果一下子说太僵,离婚协议就更不好谈。”
“我也是考虑这个。”姜尚尧思忖片刻,“……庆娣你去不去都行。我打个电话给严律师,让老梁跟他一起去,给他家摆摆道理。一个巴掌一个枣,双管齐下,稳当。”
“行。不过那一家都是难缠角色,协议离婚最好别抱希望。而且,就算走诉讼,最后上了法院也没那么快,一般头一次都会调解或者直接驳回来,第二次才可能正式考虑判决。时间会拖久点,你想好了。”黑子最后说那话时注视着爱娣,神qíng不像适才那样冷淡,反倒若有若无地有丝怜惜在眼底。
庆娣的目光从黑子移向妹妹。不合适的婚姻就像咬脚的鞋,一路走一路滴着血。活泼外向伶牙俐齿的爱娣在两年多的婚姻生活之后,心和脚皮俱皆起了老茧。面对抉择,她脸上没有太多的qíng绪,思绪像穿梭回已死的少女时光,怔怔的,最后用力点了一下头。
“那就这样办。中间如果他们家人难为你,让严律师出面解决,真撞上了赶紧找我或者找你石头哥。”黑子大刀阔斧地行动开来,“我打电话给老梁,石头,你和严律师说一声。”
第98章
看似简单的离婚程序,被黑子一语成谶。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又有一说叫丘八也怕泼妇。老梁果然很是无语,“和他们打商量是客气,一家子不识好歹的,脑子都进水了。明摆着没道理的事,横竖就那一句话,先把存折里的钱转给她儿子,不然想顺当离婚出他向家家门,没那么容易。”
庆娣随梁队一起去了向家,向雷他妈一口咬死不给钱不离婚,费尽口舌徒劳无果的qíng况下,她当机立断带妹妹去了银行挂失存折。
就这样妈妈还劝爱娣不要离,他们家哪是娶媳妇,根本是想娶个免费劳力。既要会生儿子,还要gān活卖命只管三餐温饱。
爱娣苦笑,说:“不想打官司看来还是躲不过去。”
“民事官司而已,别被黑子吓着了。”姜尚尧安慰说,“有个好律师绝对顶事。”
严华康律师近年事业发展蒸蒸日上,事务所由老街的烂屋檐底搬到新区的商业大楼里,规模扩充了数倍。
十年人生,白驹过隙,见面后庆娣与他无限感慨。
“那时个头差不多有我高,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后来不经意看见桌子底下藏着的手扭在一起,才知道原来还是个小姑娘,充大人呢。”严律师与庆娣会心一笑,再开口语声怅惘,“那时我执业不久,头一次接大案子,心里也发慌。特别同行的目光望来,像在说不掂量掂量自己本事,逞能呢?我私下里憋足一口气要争个公道,但可惜了,最后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严律师,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很感激。”庆娣放下筷子,看一眼身旁微笑不语的姜尚尧,诚挚地说。
与记忆中她骨立铮铮,眉宇间英气bī人的形象相比,水晶灯下,庆娣肤色莹白,明眸溢彩,笑容温柔可亲,像一颗沙砾终于磨砺出珠光。
严华康注视她许久,恍惚间,仿若看见老街的陋室前,一高一矮两个倩影颓丧地并肩离开。
斯人已逝,往事无谓再提。
他问起爱娣的qíng况,关于财产分割,爱娣只有简单的要求:“只求公平合理。当初结婚时没有礼金也没有嫁妆,这两年多共同经营两个摊位,他
主外我主内,一样付出劳动。攒下的钱年前被他姐姐借去,现在只归还了一半。这一半连我近期问朋友同学借的,都在我这里。我只要这部分就行。”
“男方姐姐借钱时有没有凭证依据?”
“没有。”爱娣最怕的也是这个,真若走诉讼离婚程序,她相信向雷的姐姐一定会矢口否认。“但是,银行有存取款记录,是直接打到他姐姐账上的。”
严华康淡然一笑,“那就行。”
以严华康律师目前在闻山的名气,如果不是因为与庆娣多年的渊源,这种小离婚案极少亲自受理。既然有他出马,自然胜算在握,再加上有黑子从旁协助,爱娣应该不会吃亏,至多虚耗些时间而已。庆娣吃了颗定心丸,回到闻山的第三日去了姜家看姥姥。
接到老妈通风报讯的电话,姜尚尧提早下班。阳台上三个女人正围坐着摘荠菜,言笑晏晏的,气氛温馨。这qíng景让姜尚尧心底忽地泛起一个念头,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直至地老天荒。
哪知他没开口说话,脚边的福头耳朵
警觉地立起,喉间发出一声低呜,接着挣脱了他手中的狗链,箭一般飞窜向阳台。
坐在马扎上的庆娣只见一条黑影掠来,未及反应,福头已经扑上她半身,撞翻了她腿上半簸箕的荠菜,两只前爪搭上她肩头,下一秒,一条湿滑滑的舌头就势舔上她面颊。
“福头!”她惊喜jiāo加。
福头委屈地低呜,不依不饶地就着她的手把鼻子往她颈窝里凑。鼻息急促,可想而知心中激动。
姥姥在旁笑骂:“畜生,尿了一地。”
“可不是。”姜妈妈连忙去找地拖,庆娣挣脱福头的双爪站起来,这才看见阳台门外,注视着这一幕嘴角轻扬的姜尚尧。
“知道你想它,上回太匆忙顾不上,今早我叫严关去矿场把它接回来。”上回姥姥病危,没心qíng顾及其他,这一次他用足心思。像姥姥说的,庆娣是念旧qíng的人,他不相信闻山的所有都不值得她留恋。
多谢两个字尽在她眼底,庆娣低头一笑,在阳台走起八字步。这游戏以往
玩惯了的,福头顿时jīng神大振,随着她的八字在她脚边穿梭成S型,接着人立而起,向她讨要奖赏。姥姥笑得前仰后合,姜妈妈摇头说:“多大年纪的人了?”
“我试试福头还记不记得。”庆娣使劲搓搓福头脑袋以兹鼓励,抬眼迎上一双幽深的黑眸,她不由耳根发热,抢了姜妈妈手中的拖把。“阿姨,我来。”
晚饭包的荠菜饺子,吃好后姜妈妈视若无睹儿子短袖T恤下的虬结肌ròu,满脸嫌弃地说:“带庆娣散散步去,你看你再不锻炼,啤酒肚快出来了。”
姜尚尧配合默契地望向庆娣,庆娣从善如流地点头。
门一关,她瞬间换了副面孔,佯作担忧地问:“姜总,要不要拿件外套遮遮啤酒肚?虚胖影响市容。”
姜尚尧没料到现今的庆娣促狭如此,笑意一丝丝浮上她嘴角,心qíng大好的样子让他冲动地想以深吻惩罚她嘴边挑衅的笑容。越克制,他脸上肌ròu便越僵硬,“其实我虚不虚,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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