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繁华_无处可逃【完结+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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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久能筹到?”

  “最起码也得三五日吧。”

  “如此,还请顾大哥即刻招募,川的弟兄们此次仗义而出,与我洛军并肩抗敌,本王绝不会亏待各位,将来平定叛乱,每位的酬劳……”

  顾飞冷冷打断了江载初:“宁王殿下,我们兄弟这次答应帮你,并非为你洛朝能出得起的金银。”

  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道:“你为你的洛朝百姓,咱也是为了川父老家眷,死在战场上也不后悔,你若用金银来补抵,却是小看

  了我们!”

  江载初心中敬意油然而起,郑重站起,深深躬身道:“是本王失言。”

  顾飞方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我这便去让人传信。两位先在这府上住上

  三日,三日之内,我带五千人马跟你走。”

  长途奔波至此处,韩维桑已不胜困倦,顾飞让人收拾了房间,江载初扶她

  去休息。

  游廊外风雨声渐急,不时有风带着碎雨落进来,江载初伸手揽着她消瘦的

  肩膀,笑道:“你同顾飞说的话,我听到了。”

  她停下脚步:“听到哪句?”

  很多句,几乎都听到了。可他只记得她说:“我信得过江载初,也请顾大

  哥,信得过我。”

  他的嘴角越发含着笑意,却不说,只淡淡看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

  掌心包裹其中。

  “我并非同他信口开河。”韩维桑却认真起来,“广设学堂,减低赋

  税,不可派人来此地总领政事耀武扬威……这些事qíng,你答应我,将来定要做

  到。”顿了顿,犹自不放心。“立字为凭。”

  他将她的手举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便是不说,我也会做

  到。”

  她放下心来,笑容亦变得明媚。

  江载初看着她躺下,方才俯身在她额角亲了亲。低声道:“我还得和顾飞

  去商议些事,你先睡一会儿。”

  她乖顺地闭上眼睛。

  江载初等她呼吸变得平缓,方才离开,去前厅找顾飞。

  征募令已经发出去,顾飞略有些怀疑道;“我虽是糙莽之人,却也知道

  中原骑兵以殿下的神策军、虎豹骑、关宁军为首,如今殿下舍弃自己的兵团不

  用,指望咱们一帮匪寇能克敌制胜吗?”

  江载切分明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却也不恼,淡然道: “这正是江某要与顾大哥商讨的事。”

  他简略地将铁浮屠说了,顾飞面上浮起难以胃信的神色:“真有这么可怕的

  的骑兵?”

  “说来也不怕顾大哥见笑,我麾下关宁军与铁浮屠jiāo战两次,皆大败而

  归。我虽有破解之法。奈何手上无人可用,才想到了你们。” ”

  “我们?”

  “铁浮屠冲击力虽大,行动却缓慢,是以我四处寻觅一支负重轻、马术又极为jīng湛的骑兵,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破他们的阵法。”江载初定定看着顾飞。

  “这世上,若说有着最轻便铠甲、骑术又个个jīng湛的,真正只有你们了。"

  言罢,江载初示意顾飞靠近,手中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边画边说。

  顾飞时而沉思,时而点头称是,听到后来,站起道:“口说无用,殿下,咱们去马场试练一回?”

  两人去了练马场,直到深夜才回。

  韩维桑见他滚了一身泥回来,骇然道:“你去做什么了?顾大哥找你打架了吗?”

  江载初也浑不在意,不经意问道:“你曾救过顾飞?”

  韩维桑想了想,轻笑道:“还是瞒不过你。”

  “那年朝廷下令我爹剿灭洮道马贼,我爹自然不敢违抗,官兵清缴了许多

  贼寇。可我爹也知道那些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加之他们也算盗亦有道,抢掠

  时并不杀人……所以。最后并没有杀那些人,只是远远地流放了。”

  “那是在你来锦州之前,那时为了堵住周景华的弹劾,阿爹还给他送了

  许多财物……后来旁人以讹传讹,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我救过他们。”韩维桑

  抿唇笑道,“他们虽是贼寇,却很感念阿爹。果然,有好几年未再做马贼,这

  洮道也清静了许多。后来朝廷赋税又加重。民不聊生,他们便重又gān起了这勾

  当,当时萧将军才将他们请了出来,劫掠你我入京的车队。”

  “原来如此。”江载初点头道, “顾飞虽是糙莽,倒是有铮铮铁骨。”

  “你觉得他们能破铁浮屠吗?”

  “十成中总有五六成吧。”江载初轻描淡写道, “莫想太多了,你早些睡

  下吧。”

  翌日,小镇上果然人马喧哗,四下的乡亲们牵着自己的马,负着一套看上去许久未用的藤甲,陆续赶来了。

  川洮的男子个子不高,看上去黑瘦,却又不失jīng悼。往往是某一乡里来两三人,彼此间熟络地打着招呼,叉结伴去顾飞设下的数个接俦处。

  最后被招募入伍的每个士兵。皆是顾飞遴选过的。

  韩维桑看着一张张朴素、平淡无奇的脸。分明还足农夫模样,着实难以想象他们也曾经举着大刀,做过马贼。

  身旁有个男子牵着马往前走,不经意间撞到了韩维桑。忙略带欺意道了声“抱歉”。

  韩维桑却觉得他有些眼熟,出声喊住他:“你——你不就是——”

  那中年男子只得停下脚步,讷讷笑道:“小姐还记得我?”

  面皮huáng瘦,下颌上几根稀疏的胡子,就连江载初都认出来了,那是他刚到锦州时偷他钱包的小贼。

  “我,我不是来偷东西。”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是去打仗的。”

  “你?”韩维桑有些吃惊。“你曾经做过……马贼吗?”

  “之前做过,后来大家都回家种地了。也养得活老婆孩子,我也就改了那偷摸抢劫的毛病。”那人抓了抓头发,“昨天有人来村里。说是那些洛人不顶用,快打不过匈奴人了,咱虽不喜欢他们,也不能看着那些蛮子打到自己家里来啊!”

  “你家中老小呢?”

  “都存着粮呢,够他们吃个半年一年的。”那人笑了笑,竟也没了当日那股子油滑的味道,“那日的事,实在对不住了,也多谢这位公子没有将我送官。”

  “你此去战场,不怕死吗?”江载初忽然静静问遒。

  那人抹了抹脸,低头想了半晌。方道:“昨晚来募兵的兄弟道理说得明白,这仗咱们不打。将来就是老婆和娃子受苦。那时为了一象老小,我马贼也当了,钱袋也偷了,都是九死一生的勾当,打仗还有什么好怕的!”

  韩维桑看着他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脸。他的辞藻并不华丽。甚至结结巴巴的。她却觉得眼眶微热——

  这几年的时间,她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守护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人。

  她也曾经觉得太过疲倦,难以支撑。

  可到了这一刻。她真正觉得。自己所做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远处有人喊;“张二,我替你签了!”

  他远远答应了一声,一骨碌翻身上了自己牵着的那匹瘦弱的马匹,朝两人拱了拱手:“我先过去了,两位,再会了。”

  韩维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无意识地握紧了江载初的手,轻声道:“你答应我……会带着他们打胜仗,让他们能……回家。”

  江载初微微偏过头,声音低沉:“将他们尽数带回来,我或许做不到。可是,维桑,我允诺你,只要在战场上一日,我就会和他们在一起,绝不背弃。”

  韩维桑握紧了他的手,他的眉眼沉静,温暖坚定的力量,也一并传递而来。

  到了第三日,小镇上便容纳下了远不止五千人。

  因十崖镇上有数个晒谷场,被辟为新兵cao练营,顾飞开始着手训练新入伍的士兵们。

  江载初午时过后匆匆回来,“我下午送你回去。”

  韩维桑怔了怔:“这么快?”

  他淡淡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转开目光,只说了一个“嗯”。

  顾飞抽身出来,亲自将他们送至小镇外,临别之时,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朝韩维桑拱了拱手,大声笑道:“郡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了。”

  身后江载初将韩维桑的风帽拉起,乌金驹欢嘶一声,直往前奔出去。隔着风帽,他的脸颊在她侧脸轻轻摩挲,温暖而贴切,忽听她轻声问:“你何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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