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许多年/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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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立刻引起共鸣:“就是!不一样的题目,想借鉴都难。一样的题目,答案偏偏又该是五花八门。”

  “技术部的卷子全英文,啧啧啧……”

  “席老大的卷子上还有一题问他土家菜系的特点。你们该去看看他的脸色,哭笑不得。”

  “席老大是土家人?只知道他做菜有一手。”

  “原来是土家特色。”

  谁不想考个好分数?可惜这帮白领的大脑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程序化生活中枯竭了。

  “最最恶毒的是,试卷最后还要求每人写出所在部门最该被裁掉人员名单及原因。”

  “我啐他个鸳鸯眼!”何蓉大发牢骚,“当然是年资最短、人缘最差的成pào灰了。”

  “销售手上没有项目的肯定惨了。”

  “企宣这题统一留白。”

  “好齐心!哼,小心抱着一起死。”

  若有所思的钟有初突然道:“蒙总和技术主管也开了一上午的会。”

  “是吗?”

  “知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懵懂’的电脑又中毒了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蒙金超和技术部主管开完会后,即刻叫了大厦保安上来,将李欢押走。大家陷入更大的恐慌中。李欢能犯什么事?他平时虽然寡言少语,但工作兢兢业业,是技术部骨gān,还拿过优秀员工奖。

  “不知道。主管脸色很差,在办公室大发脾气。”

  爱恨qíng仇,商业竞争,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在何蓉锲而不舍的调查下,终于叫她挖到这个秘密:李欢的同事兼租友将他晚晚在家对着蒙金超照片练飞刀的事qíng捅到问卷上了——蒙金超怎么可能将这种极度危险的人物留在公司?甚至等不及雷再晖挥刀。

  下午刚上班,梁安妮就一个个蜂脾通知过来:“全部人上即时通!”

  她喊得吃力,脸色便很不好看。刚到百家信的时候,梁安妮闹过一个笑话。一些员工是没有开即时通习惯的,一次她要通知所有人做一个紧急的户籍调查,就在即时通上群发一个“全部人上即时通查看填表须知”的消息。

  结果可想而知。梁安妮还恼火得很:“我不是在即时通上喊过了,所有人上即时通吗?”

  谈晓月讥讽道:“等于没来的人请举手!典型的靓女无大脑。”

  钟有初上了即时通,立刻看到蒙金超的信件:“致百家信各位同仁:金融风bào来袭时,你我曾携手共度时艰,蒙某铭感五内。现因董氏有全盘崭新发展计划,为免耽误诸位的人生抱负,请收到单独会晤消息的员工前往会议室。蒙某永远记得与你共事的每一天。祝君有远大前程。”

  这冠冕堂皇的通知冻结了所有人的感官。惶惶人心,此刻反而安定下来,只盼最后一刻快点儿来临。

  钟有初也很久没有这感觉了,仿佛高考前夕,还在拼命啃书,恨不得六感全开,能记多少是多少。早上到了考点,领到准考证那一刹那,六感全闭,头脑一片苍茫。

  何蓉发消息抱怨:“梁安妮太坏了,手里拿着名单,不给我看,还翻我白眼。”

  “她现在还对你坏是好事。”

  “为什么?”

  “说明你不可怜,名单上肯定没有你。”

  钟有初坐的地方离会议室较远,听不见熙熙攘攘。和何蓉聊了大概十五分钟,突然即时通上有个头像暗了下去,好像被chuī熄的蜡烛。

  开始了。快刀斩乱麻,雷再晖将解雇这事集中放到一个下午来做,就是要让百家信的员工看看,一架高速运转的企业机器上,撬掉几颗多余螺丝钉,根本不影响齿轮转动。

  一个接一个头像熄灭。对于走掉的人,时间过得很快;对于还在等待命运的员工,又很慢。相对论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展示它的残忍,一记记闷棍挥到所有人头上,晕头转向。这一切都是因为会议室里坐着一个说不来,却最终还是来了的雷再晖。

  有人领了大信封出来,心qíng愉悦:“反正想考研,正好给我三个月时间静心准备。山水有相逢,回见了各位!……喂,出来吃饭,我请客!”

  有人领了大信封出来,埋头痛哭:“一年换了四份工作……份份做不长,不是211高校出来就这样难吗?问卷只拿了三十分。哪个王八蛋多嘴,说我的四级证是买来的?”

  有人领了大信封出来,十分郁闷:“烦死,到哪里再找一家近海伦路,下班就可以shopping的公司呀?怪不得星座说我最近运气差。不行了,去不丹旅游转转运吧。”

  这些小年轻,炒掉了不过是帮百家信抓抓痒,还有年资长、工资高、本事差的;在外面接私活、炒外汇的;自己搞生意,假公济私的;业绩稀烂,尸位素餐的,不管隐藏得多好,也被火眼金睛的雷再晖痛下杀手。这人间惨剧中,有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地飘到钟有初旁边:“如果闻总还在,就不会搞成这样。”

  钟有初认得他是仓储部的副部长。五十多岁的男人,下岗再就业,拒绝学电脑cao作,用纸簿记录,仓储部至今未开展电子化。

  这年纪再失业,不仅仅是被这公司淘汰,简直是被世界淘汰,多么令人绝望!

  还有拿三十万年薪、每年有二十天带薪年假的主管级别人物被裁掉,在办公室大骂雷再晖是吸血鬼,扬言要从楼顶跳下去。

  蒙金超不露面,全由丁时英cao持。

  “想要脚踏实地,最好是坐电梯下去,跳楼虽然快,但是不安全。”

  连悲qíng脸丁时英也变得毒辣起来,她望向雷再晖的眼里有熊熊杀机。

  屠宰场外的何蓉发消息给钟有初:“靠!百家信有jian细!刚才求是科技给我发邮件,各种甜言蜜语引我共鸣,想挖我过去。这人真不要脸!我把信转给你看。”

  钟有初看了信,回复何蓉:“楚求是做老板很好。”

  “对员工好,还是对生意好?这两者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民主的成本太高,他是独裁者。独裁对前期资本积累来说,是最可靠最稳定的领导方式。”

  何蓉在网上找到楚求是的照片,把头圈起来,给钟有初发过去。

  “小白脸独裁者!我看他五官端正,比我还漂亮。”

  一群格陵中小企业主与投资银行家在科技园园标前的合影,楚求是的脸只有指甲盖大小,被何蓉用红笔圈起来,身形颀长,鹤立jī群。

  “人不可貌相。”

  何蓉誓死效忠百家信:“让我酝酿最恶毒的回复,激死他!”她四肢百骸都已经被灌满九流信仰,这种信仰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企业文化。

  “何蓉,你还是考虑考虑。楚求是开出来的条件很好,而且他酒量不错,不会叫女孩子挡酒。”

  “你和他很熟?”

  “算熟吧,毕竟同事四年。我还为他做过媒,没成功,很可惜。”

  “那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跳槽到求是科技?”何蓉坦白道,“蒙总很憎恨你,有初姐,而且我也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份工作,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过了好半天,钟有初才慢悠悠回一句过来。

  “你当我五行缺nüè吧。”

  四点二十九分,钟有初接到梁安妮的通知:“钟有初,请到会议室。”

  她起身,将座椅推回原位,挂上员工证,理好头发和衣服。每个人都照例对下一个上祭坛的牺牲者行注目礼。这傻女人,居然还还以微笑。

  何蓉眼睁睁看着钟有初走进会议室,眼眶泛红。梁安妮嘲笑道:“哎呀,你流的是眼泪,还是酒jīng?”何蓉不理她,对丁时英道:“这下好了,蒙总那么讨厌有初姐,这次终于逮到机会了。”

  丁时英道:“在公司里,和领导处不好关系还能继续留下,一定处于一个不可取代的地位。但一旦一个人对一个企业来讲不可取代时,这盘生意就很危险。”

  何蓉没有听懂。丁时英只好换了个说法:“钟有初是闻柏桢先生一手带出来的,很有能力,但不肯为蒙总所用。两人相看相厌,不如早死早超生。”

  梁安妮偏要cha嘴:“我在总部的时候就听过钟有初是闻柏桢的左右手——也是,和‘闻狐’玩过,怎么看得上‘懵懂’呢?唉,曾经沧海难为水。”

  丁时英皱眉道:“梁安妮你乱说什么?男未婚,女未嫁,被你说得这样龌龊。”

  “丁姐,何蓉不知道,你也装傻?”梁安妮冷笑,“你比我来得还早呢!闻狐当年可是有机会入董事局,结果钟有初一到百家信,怎么样?不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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